子衿奇道:“月会。夫人,府里还有这样的会议?”
千月白点头道:“正是。每月二十八府里都会召开月会。参加会议的有主事聂少媛,以及大总管苏亦方及七大管事。议题就是总结当月账务,安排下月预算。虽然说起来简单,但是府内主仆众多,职能纷杂,能够用一次会议将当月的钱粮安排妥帖就很不容易了。所以这种会议开起来最费神,有时往往要开一整天。这次我已经跟聂少媛打了招呼,安排你参加,仅作为旁听,不参与正事。到了会上,你也不必多言,只需多看多听。一来说熟悉府内运作,二来注意观察府内主仆的特性,这对你今后掌家有极大的好处。”
子衿问道:“那么您和二夫人、四夫人也参加吗?”
千月白一怔,随即会意道:“叶芷莹和岳真真都去。光让你一个人去,肯定显得突兀,我已跟聂少媛说过了,派上她俩,才不会唐突。至于我嘛,依旧养我的病,这类俗事还是不参与的好。”子衿心道,莫看夫人嘴上说不参与正事,其实府里大事小情都尽在她的掌握。做女人做到她这份上,真真是了不起。
千月白看看已经过了子时,便起身道:“妹子,夜深了,我不便多留,这就回去了。这两天你多做点功课,开会的时候也好有个准备。”至于做何种功课,她没有细说,子衿也不好多问。
就在千月白和柳子衿推心置腹的同时,在平乡侯府东头的一间小楼内,苏府里的几个管事也正在密议。采买总管苏双和庶务总管苏福素来交好,行事起居都在一起。土木总管郭胜和内居总管王大庆也是他们的死党,四个人平日里扎成一堆,有钱一起花,有妞一起泡,真正做到了荣辱与共,同声共气。
因为三日后是府里的月会,几个管事都在各自忙着清算自己的帐务。别人都是关上房门,闷头算自己的帐,唯独这四个人三天来一直聚在一起,通宵达旦地算着一笔“大帐”。
今日晚间,他们四个聚齐的比较晚,过了三更时分了,屋子里还只有苏福、王大庆和郭胜。三个人谁也不说话,各自盘踞在房间的一角,想着自己的心事,也在等着同一个人:苏双。
听着谯楼上的梆子敲到四更天的时候,苏双回来了。三人立时围上去问道:“怎么样。大夫人和小五子都说了些什么?”他们口中的大夫人自然是千月白,而小五子则是几个人对柳子衿的称呼。
苏双没做声,走到桌前先一口气吞下三杯茶,这才说:“别的什么没听清,就知道三天后的月会小五子也要参加。”
“她也去,她算哪颗葱?”郭胜第一个就跳起来纷纷地说。苏福冲他一摆手,又问:“两个人在楼里待了大半个时辰,就说这么几句话?”苏双道:“别提了。大夫人手底下那个小红精着呢,屋里屋外不停乱窜。我派去的韩六有几次险险被他发现了。幸亏是韩六机灵,才没有露出马脚。韩六说,大夫人安排小五子参加本次的月会,但是以什么身份参加,会上干什么,都没说。”
王大庆捶着自己的大脑袋,恨恨地说:“要命,真是要命。偏偏在这个时候,派出这么个霉星。这位五夫人我第一眼看见心里就发抖。看得出来,她绝对不是个善茬。咱们那点事儿,迟早得被她查出来。”
郭胜一步冲上去照着王大庆的后脑勺推了一把:“我说你的胆子比芥子还小!就那么个扬州过来的婊子,看把你吓成什么样了。”
唯一没有作声的
是苏福,他始终坐在靠窗的角落里,手里拿一把宜兴紫砂壶,时不时往嘴里喂上几口。
四个人里面,无论是年龄,阅历还是能力,都是唯苏福独尊。他是这个小团体里当仁不让的老大。此刻,苏福冷冷地瞅着几个人慌乱成一团,半晌低低地吼了一声:“行了,都歇歇吧。还嫌不够乱吗?”
要说慌乱的话,这个团体的确是到了应该慌乱的时候了。本月的会上有一项特别议题,就是结清修建俪园的帐目。这个帐目的主要经手人是苏双和郭胜,整个修园的款子里他四个人共计贪墨一成。当然这还不是最让他们胆寒的,更要命的是,另有四成的款子他们挪给了背后的主使人。如果帐目被查出有问题的话,即便苏府里饶过他们,背后那个人也会将他们灭口的。
说到这个主使人,着实是个厉害的脚色。所有工程的内幕他甚至比苏福等四人还要清楚。款项如何挪用,账务如何弄平,购买何种材料以次充好,都是他精心策划之后交代四人去办理的。只是,到目前为止,四人还从没见过他的庐山面目。因为每次交代任务的方式也很特别,都是在四人一觉醒来后发现床边钉着一把匕首,匕首上插着一张纸,自然就是行动指示了。
苏双曾经起过找到这个幕后人的念头,于是在房里整整三天不眠不休。结果自然一无所获,奇怪的是就在他刚刚上床打了一小会儿盹,醒来后就发现了那把匕首。偏偏那匕首就插在他的枕边,和脑袋只有毫厘之差。匕首上那张纸的字迹更是触目惊心,血淋淋的四个字:少管闲事!苏和既惊且骇,抓破脑壳也想不通这家伙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其实,苏福四人也并非算得上府里的大蛀虫。他们只是浑水摸鱼地开点花账,倒卖点府里的古玩,跟着二少爷视察些工程,拿的银子虽然数量有限,但日积月累,也够他们花天酒地了。本打算就这么做个无伤大雅的小硕鼠,可突然有一天,四人的床头分别放上了一本帐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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