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被堵在口里硬是说不出来。他费了老大劲才将原话吞进肚里,一时间面红耳赤,尴尬无比。
柳子衿看到他狼狈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忽地想到一人,也和眼前这位一样书生气十足,只是那人恐怕永远也不会在她面前出现了。
她收住心神,道:“石先生,关于朝廷律法您显然是个行家。您要是有意,我们以后大可探讨个尽兴。只是眼下,我还有一件事情没有做完。”
说罢她指着一班衙役道:“你们几个刚才是不是都对大小姐和小云动过粗。我说过,府里的规矩不能破,戴琦,老规矩,动手的剁手,动腿的斩腿!”
人群中顿时一片哗然。石晓明立刻往柳子衿面前一拦,道:“五夫人,万万不可。这些都是朝廷的差役,莫说他们是奉命行事,就算是有错,也容不得你们来动手!”
柳子衿冷笑一声:“石先生,我敬你是个正人君子。不过你要是阻挡平乡侯府办事,那我们也就说不得了。”
石晓明昂然道:“五夫人,我石晓明眼里只有律法,没有爵位。您要是动手,我这里第一个不答应。”说着他回头对紫袍人唤了一声:“仇五,蒋先生是怎么交代你的?”
紫袍人仇五声如炸雷地答应一声:“属下明白!”,唰地站到石、柳二人中间。他身上没带武器,不过双掌亮出架势,显然是蓄势待发。
他快,有人的速度更快。就见黄杉一闪,戴琦已将柳子衿拦腰一揽,置于圈外。随后.进步向前,直面仇五,声音冰冷如铁:“你要是敢动五夫人一根寒毛,此时此地就是你的葬身之处。”
仇五阅历丰富,一眼便看出对方是个女子。他上下打量一遍对手,嘿嘿一笑道:“黄毛丫头,口气倒不小。行啊,亮个字号吧!”
“千里灯戴琦!”
“老夫铁掌仇
五,领教了。”
两人互通名姓后,各自架了个门户,围着场子开始转圈。两人刚才都见识过对方的手段,心中都不敢大意,因此都并不轻易抢先。之所以绕圈,是在寻找对方手法和脚步上的漏洞。
就这么转了个十来圈,戴琦毕竟年轻,按捺不住,娇喝一声,冲入圈内,仇五劈掌来迎。两人走马灯似地不断转换位置,只听见掌风呼啸,却没有身体接触的声音。
仇、戴两人越转越快,眼见得一团黄影裹着一团紫影,不一会儿紫影又裹住了黄影。只听圈子里呼喝连连,掌风烈烈,但两人转得太快,渐渐地已经分不清谁是仇五,谁是戴琦。只见一团旋风由东到西,又自西返东。
战了一盏茶的功夫,就听嘿嘿两声,黄、紫两条身影各自跳出圈外,彼此拱手,都道:“佩服,佩服!”
石晓明性急,忙问:“仇五,谁赢了?”
两人皆沉默不语。半晌,仇五道:“戴朋友有如此身手,老夫钦佩之至。不过临来时我家主公吩咐了,对石公子要唯命是从。这可难办了!”
戴琦沉声说道:“巧了,我家主公也是让我对五夫人唯马首是瞻。今天这事还真是不好办了。”
仇五略一沉吟,笑道:“我倒有个主意,既不会让你违命,也不会薄我家石公子的面子。”
“哦?”戴琦一怔,“不知仇先生有何高见?”
仇五也不答言,忽地紫影一闪,已经转到众衙役面前。就听“哎哟”、“哎哟”数声,他已经站到石晓明的身边。
石晓明惊问道:“仇五,你把他们怎么了?”
仇五道:“属下擅作主张,将各人的右臂全部卸了下来。这是我敬戴朋友是个英雄,替她出手的,也算是给这些狗腿子们一个教训。”
柳子衿听在耳中,心里暗暗佩服仇五不愧是个老江湖。石晓明只是让他阻止戴琦出手,可没阻止他对衙役们下手。仇五这么做既不算违命,又圆了平乡侯府的面子。而且这几个衙役只是错了骨头,找个郎中接骨便是,于身体毫无妨碍。
看来此人圆滑老到,的确是个走江湖的老手。
其实仇五也是逼不得已。他知道戴琦的厉害,再加上柳子衿咄咄逼人,如果石晓明这个书呆子执意拦阻的话,今天的事情恐怕不得了局。所以他才出此下策,尽量做到让各方都不伤面子。
马三因为没有对黛云等人动手,这次“幸免于难”,不过这番折腾早就把他吓得面如土色,只怕歇个十天半月也平复不了心理上的阴影了。
他勉强站起身来,走到石晓明面前道:“公子,这几个人还抓吗?”
石晓明心中有气,冲着柳子衿方向一指:“平乡侯爷的五夫人在此,何须问我?”
柳子衿到不介意,手一摆,道:“事已至此,算了吧。四姐、碧原、戴琦,你们照顾黛云和小云上车,咱们回馆驿。至于这位庞家少爷嘛,”她看看地上哼哼唧唧的胖子,道“他自有家人扶回去。胖子,我可告诉你,再让我碰到你胡作非为,可就不是一只手那么简单了。”
脸肿得只剩下一对小眯眼的钱宝抱着庞丘的断臂,朱小三搀着庞丘低着头,蹒跚着从众人面前走过。
望着他们的背影,石晓明长叹一声:“唉!授课半小时,毁课十分钟。我这么费力给大家做的普法教育,这么轻易就毁于一旦。公理抵不过强权,暴力就是暴力呀!”
柳子衿虽然没弄清他那些什么“半小时”、“十分钟”之类的新名词,不过大抵还是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她冲着石晓明笑了笑:“石公子,所谓以暴制暴。好人的拳头总比恶人的拳头要好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