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娙娥认亲大典出了变更。
不过这变故是一个好变更。
至少从规制上来说,是一个好的变更。
根据常理,云娙娥认亲典礼,肯定是在华府举行,逄图攸和雒皇后出席,共同见证云娙娥认亲华氏,典仪应该也很简单,无非就是献茶、改口、改姓、叩拜、饮宴。因为云娙娥只是一个嫔妃,规制不可能过高。
但雒皇后提出了异议。她说,云娙娥在陛下继位之初即怀上龙嗣,这是上天对陛下的认可,也是陛下上应天命、下顺黎民的最好写照,是上上之吉,因此应对云娙娥有超常规的奖赏。此外,云娙娥所怀龙嗣,月份尚小,不宜大动周折,当下正值酷暑,尤其不宜宫内宫外的来回折腾,以防出现不测。因此,雒皇后亲自奏请皇帝陛下,要将认亲典礼安排在长秋宫,雒皇后亲自安顿,并由宗正卿亲自主持。
逄图攸当然一口允准。这是大大的好事,一方面奖赏了云娙娥的大功,另一方面抬高了云娙娥及其腹中龙嗣的地位,最主要的,省掉了云娙娥宫内宫外迁转的麻烦和风险。逄图攸对雒皇后的识大体大为欣慰,一天之中三次赐雒皇后宝物以示嘉奖,而且还特恩准嘉荣亲王逄秩列席典仪,名义也非常堂皇,说是让嘉荣亲王“习学宫中大典”。
典仪的头一天,逄图攸再一次夜宿长秋宫。
可是,逄图攸到了,雒皇后却并不在宫中。
逄图攸饮了一会凉茶,雒皇后才急匆匆赶回宫中。
一进门就行礼道:“妾不知陛下驾临,有失远迎了。”
雒皇后穿的很家常,一身装束很素洁,头发束了一个极简洁的发髻,只簪了一根形态别致自然的竹木簪子。
逄图攸扶起雒皇后,笑道:“你看你,怎的越来越简素了。现在索性连簪子都是竹木的了。”雒皇后笑笑不语,逄图攸继续道:“不过么,你的气质原非寻常女子可比,那些金玉华饰反倒遮住了你的本色。所以,虽然穿的如此简素,但反倒更显得你身份高贵、气宇非凡。很好呢,我看这个样子。我真喜欢你现在这样子,让我不禁想起你未出阁时的光景。那时候,我们常常去骑马,就你和我,不带一个随从,在你们雒家的大林子里头捕猎,然后就地烤肉吃。我拆解分切,你支火架肉。我最喜欢吃你烤的鹿肉了。那时的时光可真好。”
逄图攸的语气诚恳,眼神也很温柔,看样子是发自内心的说法。雒皇后略一迟疑、迷离,但很快就又恢复了常态,笑道:“谢陛下的褒奖。我记得,在咱们王府的时候,陛下每次猎了鹿回来,还总让庖人烤着吃,妾自己还给陛下烤过几次,但陛下总说味道不对。”
逄图攸道:“嗨!一到了府里,拘在屋檐下,一大堆人围着,哪里有以前就咱们俩人在大林子里头的那种味道啊,周围全是大树、野花,就咱俩人,自己动手,就跟山野人家那个样子。那滋味,别提多妙了。”雒皇后浅笑着,自己动手来给逄图攸斟茶。
逄图攸望着雒皇后头上的竹木簪子,觉得形制独特,不似匠人们所制,于是问道:“你这簪子倒是别致,不像是宫里将作们的手艺。”
雒皇后扶了一下簪子,道:“陛下好眼力。这竹木簪子是迦南郡守夫人送给妾的。她知道妾近来喜欢简素的装束,所以特意进贡了些迦南特产的小玩意儿进来,有这种迦南人用的粗制饰品,也有迦南人自制的粗布,还有一些迦南人的吃食什么的。我都受用的很,只是粗陋不雅驯,我都是私底下自己用的。今天不知道陛下要来,所以穿戴了这些东西。陛下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