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宋成出走河南道 品评天下英豪

    徐世绩问宋成：“你从河北而来，窦建德实力如何？”

    宋成答道：“窦建德是在默默发展，其实力比显现的强的多，简言之，有一长、一短二大特点：

    1.长处，深得人心：窦建德勤俭、维护当地士绅的现有利益，这些年积累起来的正面形象，已经深得本地人的拥戴。

    2.短板，严重缺钱：河北被杨广盘剥最烈，也没有官府的战略粮仓，连年战乱，普遍贫穷。

    我来时，见到你们的郡县都是少量老弱之兵把守，窦建德若有意南侵，这些地盘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徐世绩听得是暗叫惭愧。

    宋成接着说道：“从窦建德的以往战绩来看，此人善于用巧，尚不知统领大军作战的能力如何。”

    徐世绩问道：“你看魏公领兵能力如何？”

    宋成答道：“魏公与窦建德相反，过于急功近利。单说统兵能力，就凭弃你不用这一条，李密最多是平平之辈。”

    徐世绩不服地说道：“魏公统领十万大军，井井有条，对手下各部的作战方略安排细致周到。魏公总是不避箭矢，亲临前线指挥作战。

    十天前，王世充亲自领兵在洛口之北的洛水河上搭建浮桥，领兵从北面进攻洛口，是魏公亲自领军，巧设埋伏，将王世充杀得大败，杀敌数万。”

    宋成听得直摇头，问道：“秦末争霸，刘邦与项羽谁更会领兵打仗。”

    徐世绩答道：“单说领兵打仗，我认为项羽比刘邦强。”

    宋成说道：“刘邦手下萧何、曹参、周勃、樊哙、夏侯婴、灌婴，都是同乡亲信，他们后来都成了世之名将。其中一二个可能是天生英才，其余的人一定是资质平平（一个乡村不可能一下冒出七八个天才！），他们能成为名将，只能说刘邦领导有方。

    率领一二千人打仗，项羽可能比刘邦更强。若是统领一二万或一二十万，比较统帅的高低，就比辖下名将多寡可也。项羽之败，败在不会用将矣。”

    陆一鸣认可宋成之言，感叹道：“怪不得韩信说：“陛下不能将兵，而善将将。””

    宋成笑着说道：“此言出自司马迁的《史记·淮阴侯列传》吧，其中还有一句，陛下不过能将十万兵，韩信领兵多多益善。此话不过是司马迁在卖弄文采，实则误导视听。统领十万兵的学问就是如何统将，哪有上限之说，刘邦将将只能远胜韩信，当然比韩信能统更多兵！”

    众人听后，觉得言之有理。

    徐世绩暗忖，李密大小权利都不

    放手，他自己再高明，也不如众人的智慧，何况他也未见的高明。

    徐世绩问道：“宋兄若是魏公，会如何作为？”

    宋成反问道：“徐兄若是肯将敌我双方的实力细节相告，我就试着纸上谈兵，供徐兄斧正。”

    徐世绩将洛阳和己方的部队情况、将军特点、以往战况都进行了介绍，凡是宋成提问之处，都毫无保留地给予了答复。宋成对徐世绩的坦诚相待，心怀赞赏。

    宋成说道：“就从现状说起，我若是李密，固守、整军、建设根基，然后再攻洛阳。

    1.固守：命令秦琼领兵三万固守回洛仓，单雄信领兵三万固守洛口仓，徐世绩领兵三万扎营二军之间，统领这三支兵马，维持对洛阳的进攻势态。”

    2.整军：将各路投靠的义军进行整军训练，重新任命官职，使他们成为打不垮的强兵。

    3.建设根基：重新考核任命各郡县官员，各郡都要设置郡守和郡尉，每郡都有完整的军备体系，能独立应付突发入侵或叛乱。

    4.攻洛阳：学李渊，立洛阳的杨侗为新帝，以清君侧之名讨伐王世充。出兵南下切断洛阳补给线，出兵东进，即向洛阳西门施加压力，又能监视李渊动态，形成对洛阳四面合围。万事俱备之后，洛阳方能唾手而得。

    徐盖赞道：“大当家年纪轻轻，却是老谋深算。”

    徐世绩也说道：“宋兄深通兵法，‘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正应此时也。”

    第二天，宋成告辞离开，临走之前，徐世绩带着宋成参观黎阳仓：在东西260米，南北280米的方形区域，排布了84座仓窖，煞是壮观。每座仓窖的直径在10米左右，深为五～六米，底部呈半圆形。已经分空了四十座，还有四十四座是满仓，约存有1850万斤粮食，够十万大军吃一年。

    宋成感叹道：“你们占据了多处粮仓，正是扎牢根基的好时机，却只是粗放地开仓放粮，博得一时之名，可惜了！”

    宋成告诉徐世绩，自己和谢映登是旧识，让徐世绩派人带领自己去洛口拜访谢映登。徐世绩知道原由，见宋成不细说，也就没问。

    宋成走后，徐世绩在黎阳收集兵力，整顿军备，扩充自身实力。

    宋成来到洛口谢映登的营寨，谢映登见到宋成，惊喜不已，忙问：“为何来此？”

    宋成答道：“李渊起兵，异军突起，天下大变，自己要到关中铺展商路，故顺路拜访好友。”

    谢映登将宋成请入寨中，置酒席款待。谈到当前洛阳的战况，谢映登说道：“我军刚刚大败王世充的进攻，杀敌数万，敌军已经全部撤回到了城内。我军在洛阳的西面和北面，已经直抵城下。我军三十万，洛阳守军估计还剩十万，攻破城池只是早晚的事情了。”

    宋成端起酒杯说道：“我明日一早去长安，预祝攻破洛阳，向谢兄道贺。”

    谢映登说道：“宋兄雄才大略，何不随我去见见魏公？”

    宋成说道：“我不见魏公了，因为我不看好他。”

    谢映登屏退左右，问道：“大当家此言必有原由，能否告知一二。”

    宋成答道：“我在黎阳见过徐世绩，对当前情况略知，你二位与魏公在同一战车上休戚与共，故对不利因素听得较少。我就以旁观者的角度，说说我的看法：

    1.魏公孤注一掷，倾注全部兵力，毕其功于一役。此乃兵家大忌，非霸主争天下之道。

    2.魏公不善用将，徐世绩大才，世所罕有，瓦岗军的成就足以证明，在此紧要关头，却被闲置。

    3.魏公急功近利，不事经营，辖下各个郡县都形同虚设。

    4.魏公危如累卵，却不自知。江都杨广若北归洛阳，李渊若东进洛阳，窦建德若南下抢占郡县。只要有一个动作，李密就处于劣势。倘若李密战败，有杀害翟让的裂痕，瓦岗军必将四分五裂，此时王世充、李渊、窦建德等豪强再前来掠夺，李密就是争霸天下第一个出局人。”

    谢映登听得冷汗涔涔，半晌，有些不甘心地问道：“若是李密拿下洛阳了呢？”

    宋成答道：“占据洛阳后，首要是巩固现有地盘，然后才是与李渊、窦建德等各路豪杰争霸。即使做到最好，也是李渊势力最大，李密还需放下身段，合纵连横。以他现在这种自大的心态，难矣。”

    谢映登说道：“我有一事不解，以大当家的实力，跳出称王，必能占据辽西，将来或割据或投靠明主，封妻荫子可期。”

    宋成答道：“我与尔等世家不同，我是赤条条来到世上，也想赤条条地去，对子祠传承不感兴趣，唯一叫我挂怀的是亲朋好友的安危。”

    谢映登羡慕地说道：“大当家活的潇洒。”

    第二天，宋成告辞而去。谢映登求见李密，谈到信联帮大当家宋成来过，此人行商天下，对局势颇有见地…，李密打断谢映登，说道：“听过此人，一介庶民，以勇武见长，不投身军旅某求出身，却从事贱业，他能有什么见地，就不要再提他了。”

    谢映登愕然，默默退出，对李密不再报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