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全身镜里出现的是一个穿着1626年款海军蓝色春秋常服、系着蓝色领带和同色皮带,蹬着一双及膝黑色皮靴的青年军官。
长期休假带来的慵懒和闲散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在长期与后金对峙生涯中磨炼出来的冷硬和坚强。
“报告!”
“进来。”我淡淡地说了一声。
推开门的是我的副官,来自吕宋总督区的方海中尉。
“少校,总督大人希望尽快见你一面。”方海对我说。
我挑了挑眉毛,没想到总督现在就在台北,前几年的冬天总督都会去辽东督战的。
“好的,你先等一下,我马上出去。”
副官敬礼后退出,留我一个人在房间里。
我慢慢拿起桌子上的小盒子。那是一个由枫木制成的匣子,表面被工匠细致地雕刻上我的名字和漂亮的云纹。由于被我抚摸得太多,木质上还覆上了一层光滑的包浆。
轻轻打开黄铜制的锁扣,我从中取出一对肩章。
海军少校军肩章,蓝底金色双直线,中央是一枚金五星。
盒子里还被刻上一道铭文,“忠于祖国,忠于人民”。
我慢慢地佩戴好肩章,转身走出门去。
我所在的军官宿舍位于台北市迎风区,距离位于城市中央的总督府不远。
方海在我前面带路。由于太久没有来过台北,这座日新月异的城市已经让我找不着北。除了最早期就设定
好的城市中轴线,我几乎连道路边的公共厕所都找不到。
“您还记得这里吗,少校先生?”方海有些感慨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
他指着一处广场,眼睛里有些放光地对我说:“那就是台北市刚刚开始建设时选择的城市广场,上面竖起了颜思齐的雕像,用来纪念这位首先开发台湾的英雄人物。”
顺着方海的指引,我侧过脑袋,看着站在广场中央俯视着城市的巨型石像。
我与颜思齐这位具有传奇色彩的海盗有过一面之缘,那还是在我刚来中国的25年秋天(明国天启五年)了。那时的颜思齐还是一个身材壮硕的中年人,浑身都充满干劲。
当时还只是一个炮舰舰长的我只是远远地看了他一眼,对这位陪同着刘浩川司令来视察海军的大汉有了点印象。没想到他还是(按照历史的进程)在那年秋天暴饮暴食,得了伤寒,一下没顶住就英年早逝。
不过还好的是,已经在台湾站稳脚跟的澳宋并没有把他埋葬在历史的尘埃里,反倒是大张旗鼓地树立这位英雄豪杰的光辉形象。
一方面是我们要千金市马骨,为以后招揽豪强做出榜样;另一方面也是以此吸聚颜思齐旧部的人心,防止郑芝龙的势力过于膨胀不好控制。
我叫住方海,和他一起往广场上走。
广场周边有不少商铺,基本都是出售小吃和轻工业产品的。我有些遗憾这里没有卖纪念品的,要不可以买一些带回澳洲。但随即我意识到,要是台北能像长安之类的地方一样出售纪念品,那这里的经济可真了不得了。
打发方海去商店里买些香,我独自朝高达二十五米的颜思齐雕像走去。
见识过本土那些现代化得有些丧心病狂的建筑物后,这座曾经让每一个见到的明国人活着日本人震惊的石像完全没有让我产生心灵波动。
在向这位见证着澳宋重返中国的历史进程的英杰敬献香后,雕像周围的一群学生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我朝方海示意,让他找个地方等一会,自己就笑眯眯地走过去,站在那些学生旁边。
带领着学生的是一个陆军上士,见了我连忙过来敬礼。我挥挥手笑道:“不用理我,你们继续。”
那上士有些紧张地回到学生们面前,咳了一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背对着颜思齐雕像开始讲解。
这是澳洲很常见的教学模式,军方会派出一些富有经验的军人来学校里上课,或者是带着学生们出来游览。一方面这可以开阔学生的视野,避免象牙塔里的坐井观天;另外,这样的教育也能在潜移默化中为世界观尚未成型的孩子们灌输一些共和国想让他们具有的思想。
比如我面前这位渐入佳境的上士吧,他就在声情并茂、深情投入地介绍着颜思齐同志波澜壮阔的一生,尤其是以一名殖民者的身份描述了颜思齐对台湾的贡献。言谈举止里无一不是要让面前的初中生们拥有“世界这么大,我要去征服”的思想。
当真是殖民要从娃娃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