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味深长的眼神,不禁愤然地扯下围巾遮住腿,“你有病吗!是我家猫要做绝育!”
他解释完,看见谈情舒展眉头,偏过脸掩饰笑容。祝涟真这才反应过来,谈情刚才是在戏弄自己。
祝涟真重新戴好围巾,说:“你帮我送它进手术室,我怕它记仇,以后不跟我玩了。”
“好。”谈情欣然同意。
当天一大早,祝涟真把奶司塞进猫包,拎出家门。他特意选了离家远的宠物医院,免得偶遇的人被猜到住址。
谈情开车来的,暖气开得充足,一见奶司还笑着伸手摸它脸。祝涟真侧了下身子,不让他继续碰,说:“你要送它进手术室呢,别对我儿子这么亲切。”
可惜祝涟真说话不顶用,奶司见谈情就像见了亲人,爪子不停地挠猫包,企图往谈情怀里扑。祝涟真在心里怒骂“小叛徒”,使劲关上车门。
谈情问:“带眼药膏了吗?”
“医生说术后基本用不上。”祝涟真瞥他一眼,“这你都懂啊?”
“昨晚临时查的而已。”
车内安静了下去,祝涟真讨厌气氛低沉,便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开启话题:“你下部戏拍什么?”
“没考虑过,听裴姐的。”
“上部电影给你圈了那么多粉,不好好计划一下以后立人设的路线?”祝涟真故意拔高了一点音调,余光观察谈情反应。
谈情从容地接话:“计划赶不上变化,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现给观众看就够了。”
他这不卑不亢的态度着实令祝涟真佩服,明明公司隔三岔五就给他买通告上热搜,立的人设应有尽有,他却还能在照单全收后面不改色地谈“真实”二字,简直是超越职业素养的天分了。
祝涟真声音沉下来:“我还以为你是真心喜欢当演员,原来没什么事业心啊。”
“以前也没有吧。”
“是吗,我记得你以前团体活动都挺积极的。”
说完,他听见谈情笑了一声,话里有种无奈之下的轻佻:“那还能是因为谁呢。”
祝涟真毫无防备地被他的意有所指击中,眼皮疏懒下垂,置若罔闻。
车停在宠物医院附近,由于祝涟真常亲自带猫来检查,医生们都认得奶司,今天见它被谈情抱着上楼,不免惊讶。他参演的那部贺岁档电影实在太火爆,看过片子的人就算不认识谈情,也肯定叫得出他戏中的名字。
奶司被医生带去打麻醉,祝涟真不忍心看,就坐在楼道长椅上等。他十分焦灼地问谈情:“你说等它醒了,发现自己裆下少了串儿东西,会抑郁吗?”
谈情想了想,答:“你可以带它去见同样做过手术的同类,让它们交流一下。”
“猫还能互相分享被阉心得呢?它们会不会越说越自卑啊。”
“那你以身作则。”
“这怎么以身作则,”祝涟真觉得他又拿自己开玩笑,“难道你真想让我去医院割?”
“很多猫狗绝育后会性格变化,”谈情闭上眼深呼吸,浓密的两排睫毛交错,“你多陪陪它,医生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哦。”祝涟真多看了谈情几秒才挪开眼,两人之间的气氛平和得过分,反而给他催生出了局促感。
幸好手术十几分钟就结束了,他不用再刻意找话聊。医生抱着奶司出来,小心翼翼地送到祝涟真怀里,嘱咐他许多注意事项。
谈情的手伸过来,轻轻揉捏猫脖子。祝涟真低头观察乖顺的奶司,可很快就被谈情的手指吸引,看他骨节随收拢的动作缓慢起伏,指腹温柔地摩挲猫背,还偶尔勾几下尾巴。
祝涟真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正常人摸猫就是摸猫,怎么谈情的手法像是跟猫调情一样,亲昵过头就是下流。身为奶司的主人,他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他搂着猫转身,隔断谈情的接触,说:“帮我把猫包拿来吧。”
诊所里还有其他顾客,见两个知名艺人在这儿,第一反应多半是惊喜地拿手机偷偷拍照。
祝涟真今天特意没戴口罩,不仅不怕素颜出镜,还盼着路人多抓拍他俩,最好传到网上去,让那些整天黑他捆绑cp吸粉的傻逼看看,他跟谈情的关系多平等友好,一只猫都能俩人撸。
忽然,他肩膀一沉,脖子微微往前倾了点。
“搂我干嘛?”祝涟真皱眉。
“有人在拍。”
所以得象征性地营业一下。
谈情对距离感把握得非常完美,手腕放松地搭在祝涟真肩上,此外便没有多余肢体接触,既不会刻意到摆明了是营业,也不会暧昧得让人怀疑他们真有一腿。
祝涟真发现自己心如止水,特别平静,好像身体已经对谈情这个人免疫了。
谈情搂着他出来,到了车前自然地分开。祝涟真不想被他照顾得太周到,便假模假式地客气:“别送我了,咱俩住得不近,你回去歇着吧,改天我请你吃饭。”
谈情回头看他,说:“可我想多摸几下猫。”
祝涟真倒是驳不了这个理由,索性上车,不满地嘀咕:“都摸多少下了,怎么占便宜没够呢。”
最近容港很少下雪,立春过后城市仍然呈灰调,大楼紧凑地排布在高架桥外,车开过去没半点喘息空间。
祝涟真哼起新歌,一段旋律结束,他又想起来谈情把自己耳机顺走不还的事了。不仅明目张胆地据为己有,还若无其事地显摆一番,太会挑衅人了。
祝涟真来回打量身处的密闭空间,问:“你这车几年没换过了?收拾得还挺干净。”
“一六年买的。”
阿斯顿·马丁rapide,祝涟真记得自己也有一辆白的,很早就扔车库里落灰。他脑袋贴上座椅背,张嘴就是一张空头支票:“这么久都开不腻啊?要不明年生日我送你辆新的——”
他思维一顿,马上补充:“如果那个时候组合没解散,咱俩还是队友的话。”
“不用了,谢谢。”谈情目不斜视地开车,“这辆已经开习惯了,多少都有点感情。”
“我就特烦你这点,做作。”反正眼下也没旁人在,祝涟真面对谈情无需顾虑态度问题,“跟车能有什么感情?你别不是抠门舍不得花钱换吧。车又没思想,你把它卖了它也不会哭。”
谈情嘴唇抿出一点弧度,笑道:“人不就是喜欢给没思想的东西赋予生命力吗?尤其是常用的东西,用久了好像能培养出默契一样。”
祝涟真没理他。
谈情继续说:“我上学的时候离不开耳机,哪怕不听歌,也得戴耳朵上,不然会感觉心里缺了一块。”
祝涟真默不作声地听完,胸口莫名发闷。
谈情的话好像不能细想,一旦往深处琢磨,怪异感就开始在祝涟真心里扩散。
他认识谈情七八年,期间很少收到对方郑重其事的礼物。
哪怕在关系亲密的阶段,谈情给他的也几乎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日用品,像什么锅碗瓢盆乳胶枕,耳机键盘平衡车……平时用着不以为意,也不怎么惦记换新,于是无意间与它们建立起了深厚默契。
可它们毕竟也都是消耗品,总归会坏了、丢了。人在不习惯时难免怀念舒服的状态,也可能连带着想起与物品相关联的人。
前方路口红灯亮起,谈情慢慢停下车,看向右侧车镜。
“怎么了?”谈情转过脸,发现祝涟真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祝涟真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谈情没有闪避,还冲他笑了一下。
红灯的数字越来越小,祝涟真手指跟随倒计时轻轻敲着膝盖,问谈情:“你以前多买了一副蓝牙耳机,所以多余的那个就给我了,记得吗?”
谈情视线偏移,回想了一下,“我好像没印象。”
“我有印象就够了。”祝涟真脑袋倚靠着车窗,“要不是你刚才提了一句耳机,我还想不起来这个问题……”
谈情好奇地看过来,“什么?”
“既然你给我的是多余的,”祝涟真盯着红色信号灯,“那为什么我当时从来没见你戴过你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