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绍唯开车, 弄下来两只行李箱:“小辰的一些日用品。”
“还有他的银行卡, 张总让拿给他。”
沈灼华看着那些东西, 一脸犹豫。
“绍大哥, 你说我真把这些拿回去,星辰得多难受啊?”
绍唯想了想,也是。可那咋办,张总让他送过来的, 他总不能原封不动带回去?
“绍大哥,你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吗?”
“赫哥为什么突然就不要星辰了?”
绍唯其实也觉得特别怪。
以他当秘书这三年的经验,张总脾气一直特好,从来没干过什么不讲情面的事儿。
就连那些小明星被寰宇拐跑的时候,他都能泡杯茶、吃颗糖, 顺便笑嘻嘻劝劝公司里面气哭的小姐姐们, “哎呀哎呀别难过~正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所以,到底多大事儿?张总也学会生气了。
不过,开车回去的路上绍唯突然想起,他是三年前接的他叔的班来张总这的。他叔退休前跟他提过,有个姓路的男明星, 你在张总面前千万别提他。
据说当年那个人走的时候,不知道干了啥。
张总直接把那人家给砸了。
特别、特别、特别的不绅士。平常有多绅士,那次就有多不绅士。
也不知道辰辰这次又咋惹了他?
……
但两人其实都理解错了。
两行李箱的东西拿过去, 根本不是张赫要把谢星辰扫地出门的意思。
正相反。
他是觉得熊孩子傻乎乎的啥也没带走,没钱没衣服又没日用品的,可还行?所以送这两箱子其实是“送补给”, 而不是“眼不见心不烦连你东西都不想看”。
是,他是说了让他走。
说要给他在市中心租房子。
但那些话根本就是半真半假。要是辰辰但凡聪明一点儿、成熟一点儿,卖个萌撒个娇,这个事也不是不能翻篇,只不过……
哎。
张赫无奈扶额,野狗要是能跟他玩萌混过关,还是倔强小野狗?
谢星辰整整三天没回家,张赫也整整三天把公司当家。
身为一条精于业务的投资锦鲤,不做则已一做就赚,三天又默默赚了好多钱。可惜张赫的目标从来不是世界首富,不然说不定早就达成所愿了。
赚了三天钱的张总,吃了三天的外卖。
深感痛心疾首——现在的外卖都怎么了,没一家好吃的。做成这样也敢出来卖,现在咋啥人都那么有自信?再这么高,张总要开餐厅抢你们生意了!
工作到大半夜,拖着腰酸背痛的身子回家,居然还碰见了养柯基的邻居在遛狗。
邻居:“吼,小赫,怎么几天没见你家小朋友呢?”
张赫:“……”
心想有必要吗真的。根本不熟你一个路人,非要冒出来扎心?你是专业蹲点npc吗?
邻居:“哈哈哈,因为我家阳台就对着你家院子嘛,经常会看到你弟弟在院子里种花种树,然后布置院子、挂小灯笼挂旗子什么的。你弟弟超认真,挂完歪着头在下面看,左边不行挂右边。”
“总之,挺可爱的。”
“嗷!”听到可爱这个词,短腿柯基很可爱地叫了一声。
柯基是很可爱,萌萌哒。
“嗨。”张赫弯下腰,礼貌性地跟小可爱打了个招呼,摸了摸头上柔软的小绒毛,声音变得有点苟延残喘。
这日子快没法过了吧。
看到别人的小可爱,就不由得想到自己家的小可爱。
人形狗子可爱的时候比真的狗子还要可爱多了。
……
更糟糕的是,刚才邻居的描述,还让他有了明确的画面感。
回到家,就不由自主地进了院子,打开一院子繁星一样的小排灯。院子依旧锦鲤招展,灯笼铃铛,什么都好,除了有点冷清,他想着少年站在旗子下的样子。
别的花花草草都还好,就桃树不太好。
莫名蔫蔫的。
张赫坐在台阶上。忽然想起那天晚上明明下了一夜雨,隔天天晴了,他居然又去浇了水……
估计就是被他浇蔫的!这才几天!生活一团乱麻!
冷静,张图斐,冷静!
振作起来!
没冷静几秒钟,就收到一条沈灼华的信息:赫哥,星辰病了。
张赫:“……”
他觉得吧,他像这样提了又两大箱狗子物品提过去沈灼华家,看起来很像是去雪上加霜的。
明明其实是雪中送炭。
打包的新两箱,只有半箱是狗子的日用品,剩下全是补品药材。
只是深入再一想,这些药材补品都是狗子住进来之后买的,张赫本身不信这些玩意儿,都是狗子在买买买教他养生。
这么想着,整个人又不太好了。
所以,发什么疯?
到底跟谁闹别扭呢?把狗子接回家啊。
他虽然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但好歹狗子放在他这里三个月活蹦乱跳的,一次病都没生过。这说明他家风水好,适合养狗。小桃花家就不行,一去就病。
接回来纵着呗,大不了一辈子无底线地宠,又不是宠不起。
……可老子又不是狗子亲爹!
两种很矛盾的声音,矛盾得张赫快魔怔了。再次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不适合养东西。不管是动物、植物还是熊孩子,都特么养得心力交瘁!
进了沈灼华公寓的电梯,电梯四面是镜子。
他虽然心力交瘁,但依旧很帅,霸道总裁标准外形。
……然而为啥?和投过的不少电视剧里的那种sb又沙雕、口是心非的霸总也挺像的。
“……”
张赫佛佛地拖着箱子,进了沈灼华家。
沈灼华:“张总,那个,我再去买一些降温贴和粥,您帮我照顾一下星辰可以吗?”
小桃花出去了,张赫就在床边坐下。
蠢死了的床单,小桃花简直品味成谜,居然弄了一床的卡通小鸭子。狗子蜷成一团缩在一堆鸭子中央,脸烧得通红,眼睛湿漉漉的没有一点神采。
张赫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艹,烫手。
啊,不高兴。这才出来住几天,就搞成这样?
“我没事……”
冰冷的指尖,让谢星辰微微睁大眼睛,却依旧没有焦距,茫茫地看了张赫一会儿,咕哝了一声“别管我”,重新闭上了眼睛后不一会儿,猛地又睁开。
“斐哥?”他揉了揉眼睛,黑色的瞳终于一点点重新凝聚了神采。
“斐哥,你怎么……”
依旧不是很清醒的样子,眼神木木的,滚烫的指尖却爬过来,悄悄攀上张赫的手。
然后,眼睛微红。
他扭过头:“你别碰我。”
声音梗涩、又倔又硬。张赫无奈,好好好,不碰不碰。
正要缩手,却发现手腕却被他抓在手里,捏的紧紧的,像是抓紧什么宝物一样,手心滚烫,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
“…………”彻底输了啊。
这如果都不叫可爱,什么叫可爱?!
张赫投降了,呼吸都带着一丝从心底泛上来的酸软。如果不是狗子还发着烧,好想没原则地赶紧抱抱他。
他起身,去给狗子换冰敷的头巾。
……
发烧的狗子和喝多了的狗子,是同一种蜜汁相似的一塌糊涂。
张赫去凉一把毛巾而已,狗子就以为他不管他了。
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少年双眼呆滞无神又泛红,又不知道是在恨谁,反正是炸毛地恨、恨得要死,自顾自开始咬被子。
“哎哎,别咬。”
不让咬被子,狗下一步就要发狂犬病自己咬自己了。这种套路一回还行,然而这次张总早就有经验和防备了,果断捏住狗子的两只手,把自己的手伸过去。
被狗子一小口咬住。
却不疼。
完全不疼。这脑子异于常人的熊孩子,自己咬自己的时候那叫一个凶残、叫一个不共戴天,可叼着他的手指,就只是细细地噬咬,舔一舔,然后握住,黏黏糊糊地亲。
亲着亲着,眼泪委屈地掉下来。
落在手背上。
“……”张赫那一瞬间,彻底地有气无力了。
行行行,什么都给你。
要啥给啥,只要老子有!
他叹了口气,哭笑不得,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指尖蹭过少年下颚滚烫的晶莹,背后靠着床头一侧,那有点冰凉的墙。
不哭。
唉,世界上最可爱、最好看的男孩子被他给弄哭了,他简直丧心病狂。
可其实,他干了啥?
给孩子房子住、供他念书、平常也宠着他,明明就是狗子自己不珍惜、有事瞒着他。最后他不高兴了、凶了他一两句而已,就弄成这种不像样的灾难现场。
……就因为如此,才不想跟熊孩子搞对象!
张赫靠着墙,凶残地想。
成熟的人不好吗?同龄人不香吗?跟不用操心的人谈恋爱,难道不省心吗?什么都能开诚布公地谈,大家也都留有余地,相处起来也比较轻松、舒服!
而跟小朋友在一起,能得到啥?
得到汹涌炽烈的一往情深?然后呢?
然后,多半就变成了小朋友成长路途中的投喂经验的炮灰小怪兽,费劲又不讨好。
尤其还是跟这种年轻、执拗又认真,心里还千疮百孔的小朋友一起。得小心翼翼不能戳穿他的脆弱,得承受他的青涩稚嫩,得呵护他、迁就他。
干嘛鸭!成熟帅哥就不是人啦?成熟帅哥也要谈恋爱,而不是做慈善!
不如直接放生!
放生……
但是,指尖酥酥麻麻的,要怎么放?
甚至别说放生了,他都想砍了自己的手给他叼着玩儿,只要他别再这么委屈。
要命要命,简直要命。
……
沈灼华特别疑惑,明明他回家进门的时候,看到张赫一脸温柔又无奈,可人最后却还是走了。
张赫是没办法不走。
不走怎么弄?留在小桃花家给人看笑话啊?还是在人发烧的时候硬把人带走?那不是瞎折腾吗?
等他好了再接他回家吧。
签约的事,爱咋咋地,算了。
可,万一狗子倔,不肯回来?
“……”
怎么办?难道还求他回来啊?艹,接回家都是祖宗一样供着的,还要他求啊?张总不要一点面子的啊?
“求人”和“道歉”,反正张总是干不出来的两件事。
嗨呀,招谁惹谁了这是!
怀念三个月以前,那时狗子好轻,他可以扛了就走。
结果被他养了三个月,虽然看起来还是很瘦但变得很压秤,不能直接抢回家了。
可要他拉下面子把人哄回家,他的心理建设不可能到位。
张赫在家郁闷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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