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铁心在室中四下打量,见到桌凳橱床,竟然无一物不是旧识,心中一阵难过,眼眶一红,忍不住要掉下眼泪来,伸袖子在眼上抹了抹,走到墙旁,取下壁上挂着的一根生满了锈的铁枪,拿近看时,只见近枪尖六寸处赫然刻着“铁心杨氏”四字。
他轻轻抚挲枪杆,叹道:“铁枪生锈了。这枪好久没用啦。”
包惜弱先是震惊有人从外闯入,继而看到他拿起铁枪,瞧了眼东西之处,温言道:“请您别动这枪,速速里去吧。”
杨铁心猛地一颤,他可是在进来之前摘下了面罩,追问道:“为甚么?”
包惜弱张口说道:“这是我最宝贵的东西。”
杨铁心涩然道:“是吗?”顿了一顿,心里急转不定,又道:“铁枪本有一对,现下只剩下一根了。”
包惜弱惊讶说道:“甚么?”
杨铁心不答,把铁枪挂回墙头,向枪旁的一张破犁注视片刻,说道:“犁头损啦,明儿叫东村张木儿加一斤半铁,打一打。”
包惜弱听了这话,全身颤动,半晌说不出话来,凝目瞧着杨铁心,道:“你……你说甚么?”
杨铁心缓缓的道:“我说犁头损啦,明儿叫东村的张木儿加一斤半铁,打一打。”
包惜弱只觉双脚酸软无力,跌在椅上,颤声道:“你……你是谁?你怎么……怎么知道我丈失去世那一夜……那一夜所说的话?”她在王府之中,十八年来容颜并无多大改变。但杨铁心奔走江湖,风霜侵磨,早已非复昔时少年子弟的模样,是以此日重会,包惜弱竟未认出眼前之人就是丈夫。只是两人别后互相思念,于当年遭难之夕对方的一言一动,更是魂牵梦萦,记得加倍分明。
杨铁心不答,走到板桌旁边。拉开抽屉,只见放着几套男子的青布衫裤,正与他从前所穿着的一模一样,他取出一件布衫。往身上披了,说道:“我衣衫够穿啦!你身子弱,又有了孩子,好好儿多歇歇,别再给我做衣裳。”这几句话。正是十八年前那晚,他见包惜弱怀着孕给他缝新衫之时,对她所说。此时旧事重提,当真百感交集。
包惜弱抢到杨铁心身旁,捋起他衣袖,果见左臂上有个伤疤,不由得惊喜交集,只是十八年来认定丈夫早已死了,此时重来,自是鬼魂显灵。当即紧紧抱住他,哭道:“你……你快带我去……我跟你一块儿到阴间,我不怕鬼,我愿意做鬼,跟你在一起。”
杨铁心抱着妻子,此时真正明了娇妻之心,两行热泪流了下来,过了好一阵,才道:“你瞧我是鬼吗?”
包惜弱搂着他道:“不管你是人是鬼,我总是不放开你。”顿了一顿。又道:“难道你没死?难道你还活着?那……那………”包惜弱又惊又喜,掐了一下手臂,只觉钻心的疼,立即知道这不是梦。
“你愿意跟我一起离开王府吗?”杨铁心抓住她的双手。直视包惜弱那双丹凤眼,唯恐听到不愿听的答案,整颗心都揪到了一起。
“我,我愿意,可是……”包惜弱想着自己既失了贞洁,铸成大错。日后再也难和杨铁心破镜重圆,心里生出了死志。心念及此,泪如雨线。
杨铁心立即紧紧把她拥入怀中,心情激动难耐,感受到包惜弱熟悉的体香,一阵失神。多少次梦里他都重回了牛家村,梦醒之后就是一场空。
“铁哥,这事我还没告诉康儿,他是咱们的孩子,等我,等我告诉了他,我就……”包惜弱粉颊含泪,她真的以为杨铁心早就没了,否则根本不会嫁给完颜洪烈。此时再见到杨铁心,除了喜悦,就是无尽的懊悔。
杨铁心和包惜弱曾是恩爱夫妻,熟知包惜弱的秉性,外柔内刚,立即明悟了她话里的意思,更是怜惜万分。原本残留在心里的那点芥蒂,转瞬消融殆尽,只剩下了宠溺疼爱。
“惜弱,你不要这样说,也不要想岔了,这都不是你的错。千错万错,都在我身上。要不是我武功微弱,也不会救你不得,失散了你们母子二人。这些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咱们夫妻能够重聚,可就是天大的喜事,不要哭了,真是傻女人。”紧紧搂着包惜弱腰间,此时此刻他真是感谢上天垂怜,本来他已经放弃了寻找义兄的后人,不曾想这两日之间,事情就都有了转折。他那绝望的心被重新激活了。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