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按桌子上站起来,她身高本来在女生中就算高挑,这会儿猛地站起来,突然气势就比对方高出一大截。
她随手从桌上抽出答卷,拍到那一沓卷子上。
整个人脸色阴沉着,和平时活泼随和让人见了就想亲近的感觉大不一样。
班里的人还第一次见她脸色这么沉,竟然莫名的让人有底发憷。
云朵盯着那女生,冷声道:“卷子已经给你了,还不走吗?”
女生见她神色不对,满口的话也被那让人不舒服的眼神堵在嘴里,然后悻悻的收好卷子转身准备离开。
却没走两步脚下一绊,手里的东西惯性的撒了出去,手臂下意识的抓住旁边的桌角才没有摔倒,只是卷子却飞得到处都是了,一张张捡起来不知道得多晦气。
女生恼怒抬头,就看到刚才她还提到的‘一班那个’正站在一旁,抱着双臂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狼狈的样子。
眼里带着鄙薄的笑意,就连伸出来的那条腿,都毫不避讳的没有收回去。
女生吼道:“你干什么?你故意的。”
江慕提耸耸肩:“怎么会?故意不故意是主观意识,你又不是我,怎么能随便判断呢?”
“我这么大个人你看不见?”
“当然,收个卷子都需要层层报备的贱婢,哪里配入我的眼?大小姐我出行是不用看路的,自然会有人给我指出哪儿有障碍,听你刚刚的话,不是很了解我这里的规矩吗?”
“你欺人太甚——”女生眼眶都红了,但这人的事迹基本已经传遍全校。
把大少爷周律都撕得节节败退的人,哪里是普通学生招惹得起的。
至今学校论坛里都流传着她的话呢——
你们坐我家出钱修的教室里还敢跟我大声喘气,要不要脸了?
江慕提却懒得理会她了:“怎么,不把东西捡起来吗?可没有人会帮你。”
女生看了周围一眼,果然人人都没要帮忙的意思,就连平时最要好的朋友想过来,都被那人似笑非笑看了一眼,缩了回去。
在这个学校,她已经差不多是第二个周律一样的存在。
女生心里委屈,却也不得不蹲下去一张一张把卷子捡起来,薄薄的纸张有些散得太开,贴在地上很不好捡。
这时就听到头上传来一声嗤笑:“你看,她撅着屁股捡东西的样子,像不像一条狗?”
若说刚才是欺人太甚,这句话就是刻薄恶毒到完全会让人失去理智那种。
女生恨毒的回头,却猛的发现对方的眼神比她的还要可怕。
就好像自己立马去死这人都能冷眼以对一样,这让她心里害怕极了。
同时又不可思议——
至于吗?只是几句口角纠纷而已。
而江慕提是很清楚一个人精神岌岌可危的时候,有可能几句话都能让人崩溃的。
所以那些明明看到别人情绪低落还要借机挑事的,真得做好人反手一刀剁了你的准备。
简直是犯贱。
云朵见江慕提上来,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又让她撞到这破事。
一时间又窘迫又愧疚,拉了拉她的手道:“你下去吧,我没事,我又不乱跑,在学校里呢,你瞎担心什么?”
江慕提也没办法,只得拜托她同桌多照顾点,云朵越发无奈。
而她的同桌,见识了这传说中的人狠话多的大小姐,前一秒耀武扬威,后一秒又殷切嘱咐,整个人有点呆。
一天熬过去后,放学回到家,总算找着机会大伙儿一起好好掰一掰这回事。
三人缩江慕提房间里,相比云朵的郁郁,云丞确实要开朗得多。
都给人感觉这二货要么是忘了自己有个亲妈,要么更恐怖,昨晚说的事第二天就给忘了。
云丞搓了搓江慕提的头,翻个白眼道:“当然不是,我就是觉得没意思。”
“反正她走那年,我就当没这个妈了。”云丞说着,维持了一天的开朗如常到底阴沉了下来——
“她什么意思?这么多年不管不问,现在回来说想我们?呵呵!国际长途有这么贵?想我们想到一个电话打不了?”
“反正我们现在都这么大了,又不是没有选择权的小孩子,法律都管不了这事,她尽管回来,看我理她不?”
云朵见她哥说得这么绝情,虽然这么多年对于生母的感官是被抛弃和陌生。
但到底还是有以前一家四口的记忆的,便有些不自在道:“哥——”
云丞看了看她,神色有些复杂,摸了摸她的头把她抱进怀里,有些欲言又止的。
江慕提发现了这点,干脆道:“有什么事是我们不知道的吗?”
云丞没有说话,但这态度却是默认了。
云朵忙从他怀里钻出来,看着他:“什么?”
却没有得到回答。
江慕提怼了灌冰可乐在他脖子上,把他冰了个激灵。
就听江慕提嗤笑道:“你可拉倒吧,就现在这样还指望遮遮掩掩的?说吧,云朵都长大了,什么事你都不可能瞒她一辈子,更可况事情说出来也有个准备,省得到头来还迷迷糊糊不知道状况。”
云朵也道:“就是,我又不是只听得好事的瓷娃娃。”
云丞无奈,又沉默了很久,最终还是道:“她出轨离婚的。”
“诶?”云朵不可置信的抬头。
江慕提却多少有些猜测了,如果不是有了异心,一个女人在有两个孩子的前提下,很少有做得这么绝的。
老云性格温文尔雅,是个绝对的绅士,即便感情破裂,只要好好商量也不是不能和平分手。
再没有暴力,背叛或者别的仇怨前提下,即便离婚,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至于把家里的财产都榨干吧?
云丞咬牙道:“你记得吗?那时候爸才刚来这里工作没两年,经常不能回家,那段时间有个经常来我们家玩的叔叔。”
他冷笑:“后来他们半夜商量离婚的时候我听见了,那女人是以我俩的监护权要挟,拿走了家里的房子和钱,那都是爸辛辛苦苦攒的。”
“因为争取孩子的监护权的话,母亲一方天然优势比较大,而且爸的工作也不着家,一旦她真的闹起来,胜诉的概率很大。所以爸才放弃财产保住我们的。”
“也就是说,我俩早被她卖了,对那样的人,有什么好缅怀好难过的?”
云丞很少在球场之外的地方露出攻击性,而此刻的样子却是平时截然不同的阴郁和尖锐。
云朵怔怔的看着他,不可置信自己这么多年心中一角还留了一丝期待的母亲会是这么不堪。
这时云丞捧住她的脸,手指擦干她不知不觉流下来的眼泪。
认真道:“所以,你,我,还有爸,还有慕提和隽哥,我们才是朝夕相处这么多年的家人,而不是一个已经消失多年的无关紧要的人,明白吗?”
“明白了。”云朵抹了抹眼泪,回视她哥的眼睛,白天因为这消息一直作茧自缚的一丝犹豫和软弱不见了,她正色强调:“我明白的,哥!”
其实云朵相比她哥是个更爱憎分明,更能利落的下定决心的人。
江慕提拍了拍他俩:“就是嘛,同一个阵营最忌讳就是情报断层,你不说明白,要是那边回来找到云朵打感情牌,这不是扎你们爸的心吗?”
又跟云丞说了自己今天通过季非时看到了他在学校干的蠢事,把高中三年级整个班的平均智商拉到了小学三年级。
打打闹闹半天,总算两兄妹心情转晴了,虽还有膈应,不过这只能通过时间消化了。
没几天后江父江母回来,看到江慕提大变确实赞叹不已,连一贯苛刻的江父都忍不住颇为得意。
对江母笑道:“到底是咱们生的,不比她哥哥们差。”
这个哥哥却只的不是江允隽,而是年少夭折的那俩哥哥。
要说江家的基因确实不错,不说江允隽和她,江慕提翻过以前的相册。
她那两个没能活过十岁的亲哥哥,在照片上看着也是玉雪可爱,眼神机灵的。
可这话一出来,一家人的气氛就有点低迷了,江慕提看了看江允隽。
却见他泰然自若,并没有半点异常。
一家人就这么不咸不淡的吃了晚餐,期间江父又交代江母给她准备女孩子该准备的东西了。
“你以前也不爱打扮,不过现在争气,那就得开始讲究了,你妈那里收藏了不少好东西,你去选选吧。”
江慕提自然是乐意的,先前江允隽给她置了大批好东西,不过以她的虚荣和物质,当然多多益善。
可没料到东西也不是白给的,就在江慕提觉得收获颇丰的第三天,江父江母就交代她好好准备一下,有个小型的私人应酬。
不必打扮得太过正式,但是得看着文静漂亮。
江慕提一开始还没多想,直到和父母到场后,发现对方是周律和他的父母。
两人还有什么没明白过来的?双双无言的瞪着对方。
两边大人见他们这样却乐了:“瞧俩孩子,反应都一模一样,先前不告诉他们是对的,多配啊!”
江母提醒她道:“慕提,打招呼。”
“配,呸!”
江慕提懵逼间口误道。
作者有话要说:高举你们的手,让我看到你们还没有弃文。
被自己的数据冷哭了,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