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常开,他是从不在意的。若是兄弟姐妹们开心的话,有时候他还自己顺手推舟,逗乐一二呢!
他却根本不知晓,此时此刻,他这一句话,在仁善的太子心里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又将原本已经诡秘莫测的朝堂,推向了一个怎样的境地。
因兴庆帝当年遭遇夺嫡之争,兄弟举刀相向,最后京城里差点血流成河,才堪堪惨胜的缘故。自他登基为帝之后,便特别注意培养儿子们之间的感情,教导太子爱护手足,督促庶子们尊敬恭顺太子,他们兄弟几人的感情自幼就亲厚。
至少,表面上的确如此。
顺王倒是的确没有错估太子的心性,这些年来,即便有下臣屡次或明或暗的劝说,他也从不认为他的兄弟们会觊觎他的地位,会对他怀有任何的恶意,直至今日。他原本隐瞒得死死的,准备在宴会上才揭露开来,给父皇和众臣们一个惊喜的白雕,竟然早就传遍了朝野内外。捕获的一老一壮两只白雕,其中老的那一只,竟还被动了手脚。他可以想象得到,当这一对白雕被他送到这厅中,那年老的一只突然倒毙下去,年壮的却安然无恙时,父皇和众臣的心中,会产生怎样的想法。
他们会不会以为,做了十五年太子的他,是不是已经不耐再继续做下去,想要取父皇的帝王之位而代之呢?
他的好兄弟们,竟是真的不遗余力的想要将他拉下马来。所用手段,还如此狠毒。
若非悠然运势好,提前得知了这个阴谋,恐怕自今日开始,他的好日子,就真的要一去不复返了。
想到此处,太子连瑧的心中闪过一抹沉痛,看向一众皇子的眼神里,终于带上了防备和审视。冀王连瑾见状,原本见只送上一只白雕时就瞬间提起的心,顿时悠悠的往下沉去。他心中懊恼不已,暗自悔恨行事太过急切,露了行迹。心底里还在努力的回想,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明明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安排的万无一失了,为何临到头来,却偏偏出了问题,让太子逃过一劫。
这样好的机会,失去了恐怕再难寻到另一次。更甚至,让原本信任他的太子已然产生怀疑,以后的行事,将会更加的艰难。
白清借着兴庆帝身体的遮蔽,目光投射过去,注意到他难堪的脸色和阴霾的眼神,心中暗自喜悦。她的重生,终究不是毫无用武之地。这个时候的冀王连瑾,还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虽然聪敏善谋,行事手段却远远还没有达到书中描绘的那般老道。得了先机,太子和他们白家,还是很有希望的。
太子没有回答顺王的问题,兴庆帝却被引起了兴致,回过头来,语气颇为惊异的问道:“哦!白雕如此难得,太子竟是捕获了两只?”神色间,好似他真的不知晓有两只白雕的事情一般。
“启禀父皇。”太子隐去眼中的沉痛之色,垂眸道,“确然有两只,另一只,儿臣已经送到了御书房里了。”他倒是光棍,直截了当的将活不了多久的白雕送到兴庆帝那里,明确的告诉他的父皇,有人在谋算他。
“哦!”兴庆帝拖长了声音,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他也曾当过太子,知晓其中的艰辛,尽管他很不想相信,可却明白的知道,他极力想要阻止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
对于一手教养出来,完全是他想象当中那个模样的太子,他一直以来都是十分满意的。可到如今,他渐渐明白了自己的弱点时,才发现太子的性子,被他培养的着实太过柔软了些。
身为帝王,心软是个大弱点,他不希望太子也像他一般,总是被亲情辖制,被感情左右判断能力,最终只能成为一个庸庸碌碌的守成之君。
至于其他的儿子,既然他们不能体会他这十几年来的良苦用心,势要与太子争夺这至高无上的位置,那就将他们留给太子,好好的磨磨他的性子吧!
他狠下心来,这么恨恨的想着,可到底,还是有些被伤了心,原本的兴致勃勃,倒是被冲散了大半。
这时,苏福上来提醒,道:“圣人,时辰将至,该去城楼了!”
兴庆帝帝点了点头,背着双手返回御座,与群臣共饮了今夜的最后一杯,偕同众人退出宴会厅,前往宫墙城楼上。此刻的城楼宫墙之下,已然聚集了为数不少的百姓。
亲手点燃了第一桶烟火,一片片绚丽多姿的烟花在灰蒙蒙的上空中朵朵绽开,兴庆帝遥望天际挥散的火光,眸中暗沉如水。
小半个时辰的烟花之后,城楼上已是准备好了一箩箩封好的“岁岁平安”红包,兴庆帝朗声畅言几句,便令人将红包洒向楼下的人群。虽是抢夺圣人赐福的红包,众百姓却也遵规守矩,并未太过拥挤推攘,倒是各有所得,而后高呼万岁,颇有点其乐融融的味道。
及至亥时末,今夜的狂欢才彻底的结束,宫墙下接了红包百姓逐渐散去,参加宫宴的群臣,也纷纷离宫,各自返家。
白清提了一夜的心,也终于落回到了原处。
前世的她被父兄保护的太好,二十几年来从未曾有过如此提心吊胆的经历,等放松下来之后,整个人都好似虚脱了一般,一上了马车,便浑身无力的瘫倒在褥子上,倒是将随身伺候的清歌吓了个够呛。
还以为她是被那白雕吓到了,好一番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