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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道里静谧无声, 灯光照得人脸上发亮,祁言霎时顿住脚步, 以为自己听错了,呆愣半晌才缓过神来。那瞬间没有太多的喜悦,她抬眸看了看901大门, 一时想不通原因, 却也没问, 调转脚步扶着人往自己家走。

    到门前, 她松开一只手去包里掏钥匙,没留神身边的人站不稳,一摇晃,险些摔了, 她连忙收紧箍住陆知乔的胳膊,将人摁牢实,紧|贴在一起。

    陆知乔身上酒味儿很重,呼出来的气|息都是滚|灼的,她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祁言肩上,绵|绵无骨, 眼皮半阖, 唇|瓣微微张开, 借着楼道灯光,能瞧见她唇上因干涸而显出来的纹路。

    祁言皱起了眉,手在包里胡乱摸索着,终于找到钥匙, 利落开门。

    进屋,开灯。

    “慢点,先不脱鞋。”

    祁言搀扶着陆知乔挪到沙发边,小心轻柔地放下她,肩上重量倏地一松,整个人都轻盈畅快了,而后蹲下去帮她脱鞋,把鞋子放到门前地垫上,拿来那双为她常备的拖鞋给她穿好。

    夜间气温低,屋子里亦有些冷,陆知乔靠坐在沙发上,只觉得脑袋昏沉鼓胀,眼前景物一直打转,毫无平衡感,但意识还算清醒,她看到祁言拿来海绵拖把,拖干净刚才穿鞋踩过的地方,担忧地看了这边一眼,然后进去厨房。

    胃里有股烧灼感,直逼喉咙,身上也燥得很,她难受,拧紧了眉,不停用手拉自己衣|领......

    祁言在厨房烧水。

    手边放着一只隔热玻璃杯,里面倒了两勺蜂蜜,待水开了灌一半进去,再兑少许凉白开,搅拌,温温的刚刚好。她端起杯子出去,挨着陆知乔坐下,轻声说:“喝点蜂蜜水,会好受些。”

    杯子凑过去,陆知乔无力地掀了掀眼皮,伸手握住,祁言怕她拿不稳,一只手帮托着,看她慢慢喝下去。

    “谢谢......”

    喝完,陆知乔半张着嘴喘气,又阖上眼睛,脖子往后仰靠着沙发背,她整张脸红得几乎滴血,妖娆诡异的绯色从额头蔓延到耳后根,灯光下显出几分诱人之姿,像那事儿后余|韵未退。

    祁言怔怔看着,喉咙不自觉滑动了一下,捏着杯子的手指倏然收紧,有股不安分的躁|动在心底猛烈冲撞。

    见过她盛放到极致的模样有多美,记忆深深地埋存在脑海里,无时无刻不撩|拨着感性|神经,而理智是带着坚固的牢笼,将她此刻所有亟待翻涌的欲|念紧紧锁住。可越是克制,念头就越强烈,与她作对。

    “怎么喝这么多酒?”她放下杯子,手缓缓伸过去,却是落在头发上。

    陆知乔闭着眼睛,没反应,嗓音低弱:“应酬。”

    人还是清醒的。

    每个人醉酒的情况不同,有的人喝多了就断片儿,天塌下来都喊不醒,也有的人喝多了行动不受控,但脑子清醒,显然陆知乔属于后者。

    祁言微微拧起眉,手心轻抚着她头上细软的发丝,把那些凌乱的碎发拂开,再缓缓移到她额头、脸颊,温度有些灼手。突然这人歪了歪脑袋,脸紧紧贴住她的手,口中喃喃:“热——”

    “……”

    醉酒时觉得热,自然想寻着凉快的东西,与她脸上温度相比,祁言的手略显凉,如此倒正好替她捂着降降温。

    但捂久了,手也会变热,这样不是办法,祁言凝视着她紧闭的双眼,小心翼翼抽出手,人没反应,这才放心起身去浴室。打开热水器,用脸盆装了点温水端过来,又翻出一条崭新的小方巾,浸泡在水里,而后拧干。

    湿毛巾刚碰到陆知乔的额头,她睫毛动了动,半睁开眼,祁言以为她抗拒,柔声哄道:“擦擦脸就舒服了。”

    话未说完,陆知乔又闭上眼。

    她任由湿毛巾在脸上细致小心地挪动,水汽蒸发吸热,如此反复几次,确实能带走一些热量,感觉舒服许多。

    “好点了吗?”祁言轻声问。

    陆知乔鼻音嗯了声,一动不动,身前衣襟随着呼吸的频率起起伏伏,虽然闭着眼,但眉心始终拧着浅浅的褶皱。

    小时候随父亲上过生意酒桌,祁言还记得,那时候几个大男人喝酒就像喝白水,一圈下来堆的酒瓶子能打保龄球,她以为父亲酒量很好——如果不是回去亲眼看见他吐得肝胆俱裂的话。

    “言言,千万别告诉你妈……”那个男人红着脸晕晕乎乎地说。

    她当然会保密,但后来不清楚为什么,母亲还是知道了。没有发火,也没有责问,只是满脸心疼地摇头叹气。

    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某种沉重的压力,当时不明白是什么,长大以后才渐渐懂得,是生活。

    放纵时喝酒与饭局上完全不同,一个主动能把控,一个被动不受控,假使今天没有偶然遇上,她哪里得以见到陆知乔如此狼狈的模样,以对方的性格,想必是不愿意被人瞧见的。

    但显然比起这些,有更让陆知乔在意的东西,使得她宁愿放下矜持瘫坐在这里,也不肯回家。

    祁言挨着她坐下,轻轻抓起她的手包在自己掌心里,状似自言自语:“你放心,今晚的事,我不会告诉妞妞。”

    身旁的人手指倏地蜷缩起来,指甲刮过祁言手心,死死抠住,却没多大力气,有些抖,她眉心褶皱更深了几分,睫毛也打着颤,突然眼角滑落一滴泪,呼吸变得深长。

    “嗯。”

    她不想被女儿看见自己这个样子。

    祁言鼻头一酸,揽过她肩膀靠进自己怀里,弯起食指缓缓沾拭掉她脸上的水渍,“那有没有跟孩子说晚上不回去?”

    “加班。”陆知乔始终闭着眼,口中嗫嚅,“她会自己睡觉。”

    说到最后两个字,她喉咙哽了一下,眼角又滚落几滴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抽泣起来。这回她没避着祁言,什么自尊矜持,统统都不要了。

    记得刚毕业那年,她还是最底层一个小小的业务员,底薪只有两三千,完全靠提成活命。那会儿酒桌文化盛行,她经常为了哪怕一笔很小的单子陪客户吃饭喝酒,饭桌上就她一个女人,群狼环伺,她再害怕也只能笑脸相迎。

    那时候女儿不满三岁,还没上幼儿园,只能请阿姨照顾。

    后来她转到外贸分部,只需要线上与客户沟通,即使老外亲自过来参观考察,也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吃饭是吃饭,生意是生意。

    也是她争气,虽然职位越升越高,但社交应酬免不了会有。

    女儿上小学二年级时,某天她醉醺醺地回家,抱着马桶狂吐不止,被看见了,那傻孩子吓得直哭,哭到抽个不停,边哭边保证自己会很乖很听话,不让妈妈烦。她心疼不已,却无可奈何,只能更加拼命赚钱,这样日子好歹会轻松些。

    近几年大环境好了许多,一笔订单成交与否跟吃饭喝酒没有太大关系,相反,饭局的庆祝意义多一些。

    今天是客户高兴,她也高兴,喝多了一点。

    酒精上头,情绪也跟着上来,想起从前很多很多事,酸甜苦辣咸堆积在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便难以自控。

    眼泪打湿了祁言的衣服,浅色布料晕开一大片透明痕迹,祁言静静地抱着她,用手替她擦眼泪,擦到五根手指都沾了水分,来不及等干,继续擦,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任何安慰的话语,此刻都不起作用,与其一知半解说些苍白无力的鸡汤,不如默默陪伴,给一个肩膀,给一个拥抱。

    小时候的深夜,爸爸也这样在妈妈怀里哭过。

    无声胜过千言万语。

    时间缓慢流逝,陆知乔渐渐止住抽泣,眼泪不再流了,只是酒气熏得脑袋胀痛,有点昏昏欲睡,被人抱着软绵绵热乎乎的,更是催眠,她下意识抱住祁言,眼皮耷拉下来。

    “如果我没有碰到你,今晚你会去哪儿?”祁言轻声问,觉出她脸上干燥,收了手指,拿起放在一旁已经冷掉的湿毛巾,小心为她擦了擦。

    陆知乔打了个哆嗦,眼皮半掀,“酒店。”

    祁言顿住。

    “一个人。”她补充解释。

    提到酒店,就总想起那个晚上,继而一连串的想象都歪得无边际。祁言暗自懊恼,低低应了声,继续说:“介意今晚在我这儿住吗?”

    换作往常,这人主动送上门来,她即使肯放过,也定然要先调戏一番,揩够了油才放回去,但今天不知怎么,半点玩笑的心情也没有,空气里仿佛凝结了低压,沉沉闷闷的。

    陆知乔却没察觉,一摊泥似的软着,“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刚好我的床——”

    “我睡沙发。”

    “……”

    祁言脸色微僵,扯了扯嘴角:“沙发冷,客厅我没装空调。”

    “没事。”

    “……”

    喝醉了也不忘守着最后那点矜持,人如其穿衣风格,扣子总要扣到最上面那颗,祁言觉得好笑,自己本来没别的想法,单纯想着一米八宽的床够睡两个人,这人倒好,把她往歪了想。

    客厅沙发够大够软,躺一个成年女性绰绰有余,只是翻身不太自由,动作幅度稍大些就可能掉下来,很考验人睡相是否老实。祁言搬来备用的枕头和蚕丝被,手脚麻利地铺好,陆知乔没立刻躺下,说想洗澡。

    “你这个样子能洗澡吗?”祁言皱眉。

    陆知乔撑着眼皮,食指轻揉太阳穴,晃晃悠悠站起来:“可以,没事。”刚说完,脚一软栽了个踉跄,险些摔倒,祁言连忙上前扶住她,“还说没事,在里面摔跤怎么办?要么不洗,要么我帮你洗。”

    最后一句惹人遐想。

    “不用了……”陆知乔软在她臂弯里,挣扎着想站直,因醉酒而泛红的脸颊绮艳动人。

    祁言后知后觉自己话里暧|昧,轻咳了两声,移开视线。

    家里浴室很大,既有淋浴头也有浴缸,祁言进去简单收拾了一番,放好热水,把洗护用品都摆在伸手可及的地方,又将防滑地垫拼起来,铺在浴缸边,而后翻箱倒柜拿出崭新的生活用品。

    “这是新的牙刷杯子毛巾和浴巾。”

    “这是洗发水,沐浴露,发膜,身体乳,磨砂膏,浴盐……”

    “还有护肤品,可以用我的。”

    “睡衣是我穿过洗干净的,内|ku是新的,你先将就一下。”

    “有事随时叫我,我就在客厅。”

    看着祁言像个丫鬟一样忙前忙后,半是紧张半是欢喜的样子,陆知乔神情有些动容,染着醉意的眸子里荡漾起层层波纹,心像被一团烈火包裹住,冰封在最深处的东西悄悄苏醒过来。但很快,这种感觉被酒气与困意冲散,她只想赶紧洗完澡睡一觉。

    “谢谢。”她诚恳道,扶着墙挪进浴室,关上门。

    祁言脸上的笑容霎时消失,眸光暗了下去,僵愣在原地。

    浴室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玻璃门上人影晃动,她反复揣摩着谢谢两个字,心里很不是滋味,莫名生出一丝酸苦。那瞬间她们之间明明相距咫尺,却站在离彼此最远的地方。

    水波搅动声。

    入水了。

    安静的环境下,听觉尤其敏锐,祁言站在门口仔细地听着,情不自禁想起两人初遇那晚的癫狂——室内各处留下痕迹都不够,最后进了浴室,在水中扑腾。

    画面清晰历历在目,越想越诱人,脸颊持续烧起来,以至浑身燥|热,她害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冲进浴室,生生掐断念头,逃似的出去。

    将近十点。

    祁言把客厅里那盆冷掉的水倒了,清洗干净小方巾,挂在洗漱台旁的钩子上,听见里面水声连绵,一刻也不想多停留,转身回了卧室。

    关上门,她背抵着门,轻轻喘气,抬手捂了捂脸,还是热。

    必须找点事情做来转移注意力,祁言拿起床头柜上昨晚没看完的《与神对话》,坐到客厅沙发上,一边等一边翻看,心慢慢地静下来。

    今夜本多云,天空黑沉沉的,可夜渐深,堆积的厚实云层逐渐散去,一弯瓷白皎洁的下弦月显露出来,洒落银色光华。

    祁言看书看入了神,时间不知不觉过去大半,她猛地抬起头,墙上挂钟的指针逼近十一点,浴室里的人竟然还没有洗完。

    出事了!

    她放下书,三两步冲到浴室门口,急切地敲门:“陆知乔!你洗完了吗?”

    无人回应。

    又敲了两下,里面连水声也没有。

    祁言心一紧,顾不得许多,拧开门冲进去,一阵热腾腾的烟雾迎面扑来,空气潮湿热乎,夹杂着淡淡的雪松沐浴露香味。

    浴缸面上漂浮着稀碎零散的泡沫,陆知乔躺在水里,脑袋歪向一边,双目紧闭脸颊绯红,祁言愣了两秒,以为她一氧化碳中毒,忙上前,手伸向她鼻子。

    呼吸沉稳冗长。

    睡着了。

    虚惊一场,祁言松了口气,视线不经意往下移,一怔,头皮倏然发麻,险些喷出鼻血来。

    寸|缕未|着的人浸泡在水中,灯影下光泽滢滢,愈发丰|润,白如新雪的山峦上点缀两抹猩红,连绵起伏,延伸到最隐秘的峡谷,丛林茂盛,魆黑发亮。

    方才看书静下来的心,此刻怦怦乱跳,祁言直勾勾盯着水面,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喉咙有点痒,那股不安的躁动愈来愈强烈。她强迫自己移开眼,不去看,轻轻拍了拍陆知乔的脸:“喂,醒醒……”

    浴缸是智能调温的,里面的水仍然温热,泡着舒服容易昏睡,加之酒精麻痹神经的作用,她喊了半天,陆知乔一点反应也没有,呼吸倒是愈发平稳。

    看样子要想办法把人弄出来。

    祁言环顾四周,拿起搭在架子上的大浴巾围在身前,两手伸进水里牢牢勾住陆知乔腋|下,使足了吃|奶的力气才将人拖起来,一点点抬出浴缸,靠墙站稳了,拉过浴巾擦干净水渍。

    难免有擦碰,那些软的,极有弹性的,嫩的,挠手的,无一不是。

    如此情况,睡沙发是不可能了。

    祁言半拖半抱着陆知乔放到自己卧室的大床上,铺开被子给她盖好,自己拿了衣服去洗澡,洗完顺便把那套给陆知乔准备的睡衣带出来,仔仔细细替她穿上。

    穿衣服的过程亦是极度煎熬。

    算算日子,自从那次酒吧疯狂后,她已近两个月没有xsh,以前会不定时出去寻合口味的女人解决需求,但尝过陆知乔的滋味后,她宁愿忍着自力更生,用玩具解决。

    如今美味就躺在身边,手无缚鸡之力,任由她摆布。

    偏偏她不能。

    趁人之危是下作,是无耻,说难听些是迷|jian,是犯|罪,她无法对陆知乔做出这种事,更不可能冒着对方与自己撕破脸的风险来满足一时的贪念。

    房里台灯调得昏暗,熟睡的陆知乔有种恬静的美,褪去所有矜持与冷漠,不设防备,她呼吸平稳深长,浓而卷翘的睫毛宛如两把小扇子,投下淡淡阴影,昏黄的灯光下,眉宇显出些许脆弱与疲惫。

    祁言伸出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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