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迷路个十几年都找不回来,你就变成野人……野鱼……鱼都是野的……孤魂野鬼了!”
一顿苦劝。李昭心意已定,只是想要征求她们的同意,于是就原地耗起来了。
李渊质疑了很多问题,终究劝不服女儿,气的他后仰:“等长孙下来让她劝你。”
“弟媳也去世了?怎么这么快?”
李渊:“五天前。李世民给我烧了好几份祭文,要求我好好照顾她,别让人欺负她。”
“那我等等她。”
说话间就来了。懒洋洋的镇长都特意出门看了看,这位贤德盛名、诗歌动人的皇后什么模样。
长孙皇后看起来是二十多岁的年纪,脸上薄施脂粉,头上云鬟斜插了两只金簪,朱唇粉面描绘不尽的娉婷动人。有一双宝石一样明亮动人的眼睛,仪态缓和。全没有半点拿腔作调,又自信又柔和,与生俱来的贵气才是她身上最好的装饰。
穿一件白色薄纱菱形暗花的上衣,胸口垂着珠宝璎珞,如菩萨妆,都是货真价实的上品宝石。胸口以下是宝相团花的石榴红八破裙,特殊的剪裁让腰身拢的极纤细,到了裙摆处盛放如鲜花。裙下是一双绣着金花的高足履,加了两寸高的木鞋跟,显得身姿越发高挑修长。
这是李世民登基,她封后之后第二天的打扮。
轻松,快乐,坐在一起喝酒聊天。胖儿子在旁边炫耀文采,小女儿在襁褓里挣扎出一只小胖手。
都尉和她依依惜别:“往后我不能来看你,你记得我家地址住址还有我的名字,出去之后来找我,咱们算是朋友吧?”
长孙皇后拉着她的手:“当然是,你我相谈甚欢,这几日也要多谢你们照顾。”她知道以往鬼魂能稽留七天没有鬼差陪着,都是鬼魂自己随意飘动,这几个人本来是来问一下她打算什么时候离开人间,结果亦步亦趋的跟了七天。
她在身上摸了摸,从头上拔下一只金簪,刚要递过去,都尉不失时机的低下头,把发髻送到她眼前,她就直接把簪子轻轻插上:“未睹都尉的真容,也知道你是个爽快温柔的人,死后的世界真有意思,不仅百病全消,还能结交古人。”
“不敢当。我真得走了。”都尉从头发上拔下自己的簪子,硬挺挺的一只蘑菇头金簪,略粗一点的金针菇的形状,拍在她手里,又把手里的雨伞递给她。长孙皇后还没下葬,还没修陵呢,没有陪葬品可用,拿她一根簪子她就不够梳头之用。本想嘱咐镇长好好照顾她,别让隋朝皇帝欺负她,又想起同僚说第二位镇长的脾气不太好,容易适得其反。“这位就是汉武帝,帝镇镇长,管理帝镇中的居民,掌握出入帝镇的令牌,也负责收税。”
刘彻被她的神态打动了,凝视了一会,笑了笑:“你很好。”
他拥有过比她更美的女人,也拥有过更苗条的、姿态更婀娜的,长孙皇后有点丰腴,风吹过来时裙子贴在身上,能看到一点小肚子,可是她就是那么闪耀夺目,像一颗闪闪发光的明珠。她的脸上有种光芒,很少有人脸上有这种强度的自信,有的大多是别的皇帝和民间散装蠢货,看了就让人讨厌。她不一样,任何一个女人站在她身边都会显得暗淡无光。
长孙皇后心说我知道,我写了很多诗夸我自己、夸我丈夫。
“久仰武帝大名。陛下,我丈夫每每开卷读史,总说‘近代平一天下,拓定边方者,惟秦皇、汉武。’”
后面半句话是‘始皇暴虐,至子而亡。汉武骄奢,国祚几绝’。
众所周知,名人名言节选是非常好用。
刘彻不知道后半句话,欣然点头:“他也是一代明主,慈且俭,有口皆碑。你也很简朴。”并不是,穿布衣的皇后见过几个,但她好看,就可以这么说。
长孙皇后认为自己很俭朴,身上的宝石是隋朝收集的,让工匠制成璎珞而已。身上的红裙金履虽然贵,但常常穿,奢靡的皇后做一百双金履,穿几天就要新的,俭朴的皇后做几双,走路不远的时候穿。我真好!她微微笑了笑:“请问先帝和太穆皇后在哪里?我进来是为了服侍公婆。”
刘彻指了指:“那边原地起灶台煮螃蟹的就是。”
长孙皇后一脸迷惑:???
李渊有行军打仗的经验,也有年轻时和小伙伴出游自己烧烤的经验,原地挖了个坑,搬过来三块石头,把锅往上一放,稳稳当当。先用刀背把虾蟹敲晕,用接了长柄的猪鬃刷一顿猛刷,刷洗的干干净净,锅里的水也开了,直接扔进去。
独孤元贞叫妹妹过来一起享用,吵归吵,打归打,也可以给她一条螃蟹腿吃。正如独孤伽罗做糖饺时不小心用成了盐,也会送一碟给姐姐享用。
顺便聊聊小心肝要去大海中冒险游历的事。
独孤伽罗:“呵。我也想去。你甭担心,也不用劝,皇帝家没有听话的孩子。李昭,你直管去,趁着你娘你祖母出不去,你还是自由。”
独孤元贞心中大怒,她是叫妹妹过来帮忙劝说,不是让她撺弄。给窦惠使了个眼神。瞅了瞅螃蟹,又横了一眼妹妹。
窦惠没能接收到婆婆的讯息,心说您的意思是不给她吃?
独孤元贞也觉得用眼神表达这意思太难,等螃蟹蒸的差不多了,用笊篱捞出来,腿都掉了,拿起一根有女人两根手指粗的蟹腿,搁在盘子里递给独孤伽罗:“你尝尝滋味如何。”
独孤伽罗用剪子剪开,里面的肉又粗又白,尝了一点:“还不错。”
独孤元贞点点头,对李渊说:“放心吃吧,娘让人试过了,没毒。”
李渊正在奋力掰开螃蟹的身子,听了这话差点乐出声。
独孤伽罗把盘子一推,愤愤然的走了。好吃的时候她就奇怪,怎么会好吃呢?原来是在这儿等着。
李昭隔着屏障,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哈鬼是不会死的,我前两天刚吃了河豚!”
长孙皇后走过来的时候就听见了一片笑声,看到平阳公主坐在外面小酌,地上铺了毡毯,背后摆了屏风——就算要自己抬屏风出来也要摆上!先帝和太穆皇后坐在一个有点凶的女人旁边,还有另一个长得有点凶但是很艳丽的女人坐在客人的位置上。
从位置上就能看出来都是谁。做主位、正对着平阳公主的最尊贵,左边是客席,右手边的人已经确定。
李昭站起身,有些惋惜:“你怎么也来了?”咱们俩这身体太柔弱了。
长孙皇后笑道:“天命既定,顺其自然吧。”绕到屏风正面,躬身下拜:“阿爹,母亲。”
窦惠又介绍她拜见祖母,随即拉她到身边坐下,惋惜的不得了:“唉,可怜的孩子。”也不好多说什么,搂在怀里摸了摸肩膀,跟她絮絮的说了一会私密的讯息。
独孤元贞问:“观音婢,你练武么?”
长孙皇后恭恭敬敬的答道:“祖母,我年轻时习得骑射。”
“那很好。”独孤元贞又勺了两勺蟹黄吃,喝了一口酒,说:“我打算离开这里。”
李渊大惊:“这螃蟹如此美味吗!?”
“笨蛋。我来到这里是怕你势单力孤,夫妻俩应付不了他们三个人,谁愿意在这破地方,在这方寸之间生活?我又不是方丈!”独孤元贞搁下勺子,站起身,捶了锤看不见的壁垒:“来人呐!我要离开这里!”
李渊刚想哭诉母亲又要离开自己了,被瞪了一眼,没敢哭出来。
独孤元贞决定要以皇后的身份进来陪儿子的时候,窦惠没能劝住她,她打算离开这里时,二人更是无法挽留。
三分钟之后,独孤元贞用掉了皇后‘仅能选择一次离开帝镇’的名额,打包了几件衣服,挥挥手,就走了。一点都不担心,半句话都不嘱咐。
长孙皇后心说,都说祖母性格酷烈急躁,只有婆母能侍奉她,真是名不虚传。
李渊和窦惠相对无语。
窦惠勉强说:“母亲生来爱好自由,为了你来这里忍了一年,真是慈爱。”
“阿哈,哈,是啊。”李渊喝了杯酒:“正好,我们搬到母亲的屋中居住,你也有地方住。帝后都得自己盖房子居住。”
长孙皇后捧酒道:“尧舜都是这样居住。”
一句话点亮了整个帝镇。
李渊:哦我这个儿媳妇实在是太好了!暖心!快乐!
刘彻:啧,李世民真是好福气。
刘欣:“尧舜可没被人关起来不能出入。”说罢,抱头鼠窜而去。
长孙皇后之前问了都尉,不知道李建成在何处,现在又想打听,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心说等会我去问问镇长,他看起来很愿意跟我说些什么。
正在闲聊期间,忽然从天而降大量祭品。
长孙皇后赶紧撑起雨伞,和窦惠抱在一起。李渊没法挤进来,只好走开躲避,却看到有一部分祭品追随他落下,心说这也不是祭祀自己的日子啊。
……
人间,在皇后的丧礼上,李世民已经哭到得喝两碗水才能继续哭的程度,人都快哭干了。刚去父母的陵寝前面祭祀了一番,要他们照顾好皇后。又去看皇后的山陵,正在挖,他带着儿子和文武群臣一起去的,又说了说自己要写的碑文。别人都哀戚,只有中书舍人许敬宗,看到欧阳询又老又丑还一脸悲伤,看起来很怪异,没忍住乐出了声。
“谁敢发笑?”
另一个中书舍人举报:“中书舍人许敬宗。”
李世民:“贬为……洪州司马。”
许敬宗差点抽过去。他一下子从皇帝的秘书团降级到地方小官。
后来有一位知名不具的白先生被贬为江州司马时,都要苦闷死了,洪州没大多少。
作者有话要说:我特么也没偷懒啊……怎么就这么慢呢?
【1】九成宫碑帖超级有名的!
【2】是白居易……我记错了还以为是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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