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知为何,那小厮状似无意的瞥了我一眼,却是带着些意味不明的警告之意。
我们刚进屋不久,便有人拿了个烫金的帖子,和倚月说了今日的时间安排和曲目,继而又送来一应行头,临走前还不忘指着一身明紫色的戏服道:
“这是昨日特意按着您的身量新制的,若是哪里穿的不舒坦,您随时吩咐一声,我们着人来改。”
“知道了。”
见倚月应了,那人才有满脸堆笑的离开。
倚月是先换衣裳的,小厮去将漆盘里的衣裳取了抖开:
“呦,公子,这衣裳可太好看了,实在是衬您的肤色,若是您穿上,今日可不得又是头魁。我这就服侍您穿上。”
“不用了,今日就让他来吧。”倚月指了指我,便先行进了更衣的屏风里。
那小厮愣了愣,面色有些不甘,奈何倚月的吩咐他不敢反驳了去,只好满脸不虞的将戏服递给了我。
我小心的接过,便进了屏风伺候倚月更衣。
那衣服却是成色极好,却也是份量很重,里三层外三层的套完,看着都觉得喘不过气,可倚月好似早就习惯了一般,任我穿戴。
待衣服穿好了,倚月走出了屏风,坐到了妆镜面前,小厮见状连忙迎了上来,暗戳戳的将我挤到一边:
“这套行头真是漂亮极了,我这就给您上妆吧,今日可还是似水吟?”
“嗯。”
“好嘞。”
话毕,小厮利落的将面前一应瓷瓶银盒展开,里面各式颜料脂粉齐全,取了一把刷子,便在倚月脸上画了起来。
不得不承认,小厮是有些本事在身的。
在他的描绘之下,倚月原本明媚的容貌如今艳丽更甚,加上一套珠翠遍布的华丽头冠,倚月便从一个清冷的公子变成了一个眉眼含情的倾世美人。
直到前院的人来报时,倚月方才站了起来,小厮想去扶倚月的胳膊,却被倚月推辞了,又指了指我:
“你来。”
我连忙上前,将倚月扶起。
针芒在背,我只好当做不知,一路扶着倚月到了戏台后面。
台前一曲刚结束,锣乐之声还回荡于上空。
倚月指了指后台一处空地:
“你在这等我。”
便施施然的上了台。
隔着一层厚厚的幕布,是一阵又一阵的掌声,欢呼,夹杂着倚月名字的呼喊,久久之后方才平息。
随后,筝乐响起,底下立马安静了下来,倚月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那是我第一次听倚月唱曲,
从前对倚月的名声,都只是听说。
名气如何大,追随者如何多,戏唱的如何好,
可如今真真切切的听到了,却只觉得以前听多的夸奖都是苍白的,
倚月的声音,好似干涸的泥块上流过了一汩清凉的山泉,
又或是寒川之上的冰柱凝化的一颗水滴,
亦或者,是河流入海的融汇,
总之,他的声音好似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一步一步走向曲子里的似水流年。
一曲终了,四下皆寂静无声,
直到台下不知是谁的一声大喝:
“好!”
随即掌声雷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