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碧凝唇角不自觉上扬,轻拉了少女柔荑:“不知不觉地,你也长大了。我刚见着乔姨那会儿,你才绣凳那样高。”
查理路是法租界的主干道,道路极为宽敞,留了双向共四轨车道。行道树是梧桐,此时树叶蜷曲微黄。
姚碧凝提着水青色裙摆走下车,动作不疾不徐,兰花纹似映在一片池水里,光影流淌。她抬头望了望高大的梧桐树,风里飘落几片枯萎的叶,想起前人“无边落木萧萧下”的诗句来。
法租界来往的人群中,很多是金发碧眼,即便黑发的中国人也大都西装革履。一身裙褂的东方女子,肤色瓷白面容精致,引起周遭行人的偏首注视。
姚碧凝在公演时见过更多的观众,因此并不感到羞怯,对于陌生人的注目礼只回以得体的微笑。发簪上莹润的珍珠随行止微动,如一缕清风吹拂过三月的花枝,素雅贞静。在满目的秋意里,更显得温柔美好。
姚碧凝踏上大理石台阶,乔舒敏依旧挽着她,中式的典雅与西式的浪漫在两个佳人身上得到生动体现,不得不令旁观者为之惊艳。门诊部的病人不多,乔舒敏熟门熟路地取了号,陪她走进科室。
浓重的消毒水气味扑面而来,充斥着每一寸呼吸,姚公馆有固定的家庭医生,碧凝是第一次到医院,不由用绢帕掩住脸。
坐在红漆木椅上的医生穿着白大褂,露出黑色毛衫与白衬衣的领,一幅金丝框眼镜,颇有几分学究气。胸口挂着工作牌,上面写有两种语言。中文的是:医生,周镟。
他面容清瘦,年纪约莫不到三十,五官柔和,给人很亲切的感觉。姚碧凝在他面前坐下来,一句句回答问询。
乔舒敏起初在一旁陪着,见一切顺利便往科室外走,廊道上正巧碰到一个面熟的小护士。她叫住提着药箱的小护士,轻声问:“那位在住院部的先生还在吗?”
小护士也见她眼熟,乔舒敏打听这消息不是第一次,了然于心:“你说的是那位陆长官吧,警卫守着门,你见不着的。”
“没事,我远远瞧一眼,你告诉我他在哪个病房吧。”乔舒敏几次都没能见到庐山真面目,委实好奇。
“住院部三楼尽头,那可是大人物,你千万别硬闯。”小护士摇了摇头,往前边走了。
姚碧凝拿着处方单,却不见舒敏身影,往外唤了一声:“舒敏?”
乔舒敏既闻,只默默记下了那位陆长官的病房,转身往里走:“周医生,我姐没事吧?”
“没大问题,扁桃体发炎,有些发烧,我开了药按时服用就好。”周镟取下耳间听诊器,目光温和。
姚碧凝道过谢,便与乔舒敏一起去一楼药房领药。她感觉到身旁的舒敏似乎期待着什么,有些情绪像一颗石子落入草丛之中,不知道蛰伏在哪里。她想起舒敏方才车上说过的话,或许与那神秘的人物有关。这让碧凝隐隐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