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声响起时已是傍晚,晚霞将天空映得昏黄,霞光铺满玻璃窗。如同一块没有干透的调色板,水渍浸入颜料里,半凝固着。姚碧凝数着窗外葡萄架的木条,经年的雨露给它刻上皱纹,藤蔓早就枯了。她数到第五十二根横木,转身去拿听筒。
直觉告诉她,这一定是江富城打来的,金属听筒靠近白皙的耳垂,偶一触碰是刺刺的凉。那边声音传来,果不其然:“姚小姐,我是江富城。”
碧凝注视着细长的电话线,缓缓开口:“看来江副官还记得我。”她的字条上只签了一个姚字,他主动打来,至少是有印象的。
“不知姚小姐有何事?”那边极为安静,江富城的声音更显得洪亮有力。
碧凝指尖缠住电话线,垂睫望着地毯的织花纹路:“听说江副官最近亲自抓了个人,给晨报投了匿名稿件的。”
江富城略一顿,语音讶然:“你怎么会知道?”他随即便反应过来,“我差点儿给忘了,乔厅长。”
“秦虞山是我的师兄,他一时冲动,你们能不能从轻处置?”碧凝有些忐忑,这是最后的希望。
江富城却似乎有些意外:“人该归警备厅处置。我只是接到举报信去抓了人,我们陆长官新上任,这些事情添堵。”
碧凝没想到事情竟是这样,觉得其中似乎透着几分古怪,暂时按下心中疑惑,接着说:“我在警备厅看到上面的指令是枪决,看来是向陆长官示好了。人是江副官抓的,看在慈安医院的交情上,可否通融几分?”
交情其实并不曾有,但那日江富城的确抓错人,演了一出乌龙。姚碧凝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但也没有别的法子,静静等待他的回音。
江富城说了句稍等,一声不重的响动是听筒被搁在了桌上。他应当是去找那位陆长官了,可是这位神秘的镇守使正是秦虞山稿件里讽刺的对象。几分钟的等待无比漫长,碧凝觉得自己仿佛度过了一个凛冽寒冬,不知能不能等来春天。
窸窣声入耳,碧凝心跳得愈来愈快,却听江富城说了一句毫无关联的话:“陆长官过几日要参加一个晚宴。”
“这和秦虞山有什么关系?”碧凝听得一头雾水。
江富城忽然一笑:“陆长官说他缺少一个舞伴,如果姚小姐愿意帮忙,他也会帮助你。”
姚碧凝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容易解决,只怕对方反悔:“好,我答应。”
“既然这样,秦虞山的事情不必担心,晚宴的事情之后再联系。”那边挂了电话。
姚碧凝放下电话,坐在沙发上陷入了沉思。方才江富城提到举报信,秦虞山是匿名投稿的,谁会知晓他的身份呢?背后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默默推动着一切。她摇了摇头,也许是多虑了吧。此时,碧凝感到自己困在山间雾霭之中,眼前的道路似真似梦。
晓薇清风似的嗓音吹散阵阵云岚,她端来一杯温水,另一只手里攥着包了药片的白纸包:“小姐,到吃药的时间了。”
纸包已经空了,这是最后一剂药,碧凝吞了下去,神思仍有些游离。
电话铃声再起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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