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遥遥一敬,“这是旧时宫里的东西,从前也是赐给贵人赏玩的。”
“老先生这样说,可是要诓我出一个好价钱了。即便年纪尚轻,但也未必识不得玉器,如此倒是没有缘分了。”姚碧凝将玉环放回匣中,作势要走。
“姑娘且慢,无论这铺子里的东西是否入眼,小老绝无虚言。方才姑娘瞧的那些玉件,都是从内廷里流出来的,倘使不是一朝改换天地,寻常人家是见不着的。我想姑娘能够来兴源斋瞧东西,多少是听过些的,这里做的一贯是熟客生意。”老者重新拾起蒲扇,摇头晃脑念起诗来,“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碧凝脚步一滞,又是这句诗。
就是这句诗!
她转过身,目光尽量克制地打量着老者的神态,开口说:“老先生这样说,恐怕需要一个明证。我确实听过兴源斋的名号,可从前来时,打理柜台的另有旁人,却不知道其中物件是否也此一时彼一时。”
“兴源斋从前的东家确实与如今不同,可自七爷接手以后,这里的东西才算愈来愈好。”
一道女声隔空传来,碧凝这才发觉墙上那幅江上渔者图的背后另有玄机。
挑帘出来的是穿一身织锦裙褂的貌美女子。年纪虽轻却颇有风韵,脂粉妆成,唇色染得极红,一双眸子冶艳勾人。
这张脸,碧凝见过。
那日在幽幽袅袅的香雾之中,七爷身边那个穿并蒂芙蓉的女子,巧笑嫣然与她只打了一个照面的女子,正是她。碧凝不会记错,这冶丽多情的姿貌并不常见,而更令她记忆犹新的,是那垂眸的一瞬,彼时她转身的那一刻,眼底多少温情脉脉都消失不见。
“你是红绮姑娘。”碧凝启唇,迎上来人的目光。
红绮抬手,艳致的衣袖半遮过脸,明晃晃的笑意不可自抑地扑面而来。她耳际明珠轻摇,颇为开怀的模样,向人说:“难为只是一面,姚小姐便记住了我。红绮出身寒微,能够入贵人的眼,实在是我的福气。”
“方才你说,这是七爷的产业?”碧凝接着问道。
红绮点了点头:“不错,兴源斋原本做的是沪上名流的生意,早先与乔家有些渊源。不过乔家毕竟南下多年,这一年年下来能供的东西越来越少。七爷眼看如此,索性命人盘了下来。所以姚小姐,您是知道的,这里的东西,自然不比外边。”
她说到这里,却饶有兴味地眉梢轻挑,一双吊梢的媚眼含了笑:“不过这里的玉好与不好,其实都不打紧儿。”
“红绮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碧凝面上镇定,但她被那一双眸子看得莫名有些想要躲闪。
“您来这里,又点名问玉。不妨让我猜上一猜,姚小姐是为七爷曾赠玉于公子的缘故,寻到了这里来。只是您想要见七爷,何妨如此麻烦呢?”红绮低低一笑,发鬓间斜插的金璎珞锒铛清脆,“七爷料事如神,须知我在这里,正是等着姚小姐来这一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