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知过了多久,那声婉转的女音才又响起。衣料窸窣,她蒙眼的绸带被摘取下来,打开车门的那一刻,因天光骤然大亮让碧凝不由伸手去挡。
这里的花园小径看起来有些陌生,树木通廊与上次所见略有不同,尽管整体格局还是大致相仿,但显然不是同一院落。碧凝想,七爷的行踪鲜少被人知晓,或许正是常有轮换的缘故。
沪上的老宅子不知凡几,尤其新派思潮之下,许多殷实人家购置洋房来住,空下来的更是不在少数。仅凭这修整后的陈设,蒙眼入园的人是绝不能从头顶一方天际推断出什么来的。
“红绮姑娘,你平日里喜欢莳花么?”碧凝开口问道。
对方显然未料到被询问如此家常的话题,面上微微一怔但很快回归自然,弯眸粲然:“花草有灵性,我这样的人,属实伺候不来的。”
“我还以为,这园子里的草木精细,是红绮姑娘来打理的。”碧凝语调闲适,正是随话家常。
红绮摇首,随后给出了答案:“替七爷料理园子的,是顺子。他原是长于此的,说起来姚小姐同他想必见过,不过这一回倒是碰不上面了。”
“顺子,我记得他。今日不在啊。”姚碧凝吐出这句话,不由觉得心间瑟瑟,兰双永远不会再醒来,而顺子尖细又沉抑的嗓音,则犹在耳畔。
“七爷罚了他。”红绮只说了这五个字,便不再细论,“那么个人,我不该同您说。”
绕过一丛山茶,雕花的门轻轻一推,袅袅娜娜的青烟伴着龙涎香幽幽而来。那滴翠的珠子拢在门头,仿佛要将屋子外所有的青绿都聚集起来,只留下照不亮的光景,深深地藏。
“来了。”屋里传来一声嗓音。
红绮朝碧凝福了身子,小碎步子朝前移了几步,眼波流转替人接过烟袋,皓白的腕子在这样的屋子里也足以夺目。她柔美地一笑,端起茶盏递人漱口:“您看,姚小姐来了。”
七爷从屏风后坐起身子,抬手借着红绮的力道站起来,伸手整理好衣领的纽扣,用旁边的帕子擦了擦脸,这才往屏风外走去。
“姚小姐,我们又见面了。”七爷容长的脸上露出奇妙的悲喜兼有的神态,他的手负在身后,握着一串菩提子。
“碧凝此来,是想请七爷为我解惑的。”姚碧凝说得客气,但眼神里却住着一种坚不可摧的力量,仿佛要洞穿眼前之人的心胸。
七爷抬手一挥,红绮知情识趣地合上门,退了出去。
他坐到碧凝不远处的椅子上,示意她一同坐下来,说道:“你没有通过望骐,却自己也能找到我,确实聪颖。但眼下你要问的事情,我却未必全能答你。”
“七爷若是不能,天底下怕是没有人能替我解惑了。”姚碧凝说得笃定。
七爷忽然笑了笑:“你且不必问,我把我能说的,先告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