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荷包,再到一身织金织锦的衣裳,如今除了一身御寒的棉衣,哪还有什么可以换出香油钱来。
今日还有番薯,明日却不知还有没有口吃的。
云衍早习惯了宋静节的冷淡,吃完了坐在自己的地铺上,盘腿深思。
却听见身后清凌凌一管声音:“云衍。”
这是宋静节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云衍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转身去看。
只见宋静节向他伸出手来,掌心里金灿灿的流光溢彩。
云衍将她手里的东西拿过来。细细的金链子缀满了流苏一样的小宝石璎珞,底下挂着个长命锁,金锁上刻着的不是花纹和云纹,却是经文,字迹细如发丝。经文中间围出一小块,正面写着平安喜乐,背面只刻着馥郁二字,做工当真精良。
云衍正仔细打量手心里的金锁,就听宋静节缓缓开口:“这是我身上唯一的东西了,先砸了再去换了吧。”
等云衍眼眸深深的看过来,她依旧望着那只金锁,眉目轻蹙,语气如诉如叹:“我姓宋,名静节……小名馥郁。”
一年前就没有人会再宠溺的摸着她的鬓角,喁喁告诉她,她生的时候园子里的海棠一夜开遍,映得满天满地的艳光,只独缺了道香气,所以才起了小名叫馥郁。
直到母亲去世前最后一刻,她都在一遍一遍唤着馥郁,说我的馥郁比海棠还好看,名字还多了味香,一定能十全十美。
现在连那些小时候护在她身边叫她郁姐儿的人也不在了,除了她自己,总该有人知道,她还有个名字,叫馥郁。
一夜相安无事,却又各怀心思。宋静节抚着空荡荡的胸口,眼角濡湿了枕头。
云衍摩挲着手里的金锁,闭上了眼睛,还能闻见淡淡的女儿香。一段月光透过窗,轻盈盈地铺在地上,云衍把金锁拿到月光下,再细细看一回,心里默念一声,馥郁,恍然间觉得口齿生香。
次日一早,云衍拿着金锁出门。在山间小径上,对着阳光,再将金锁细细摩挲一回。就找了块石头,把金锁砸的面目全非了,才揣在怀里一路疾行下山。
去典当行换了散碎银子,买了男女各一套粗布成衣,再去包了几副祛风寒的药。
云衍拎着包袱出了药房门,看到有卖糕点的货担,想到宋静节喝药时紧蹙着的眉心,又上前挑了几样蜜饯,才往回走。
归德侯府那烧的精光的小庄子,在上山的必经路上,云衍路过时,就看到好些人围在庄子附近。
走近了听见有人说:“咱们大小姐没了的消息一传出去,忠顺王府马上就来归德侯府里闹了,说是夫人没了,现在小姐也没了,要讨说法呢。”
云衍脚步不由一顿。
接话的妇人满脸的精明:“啧,忠顺王府早和归德侯府没来往了,连夫人走的时候都没个舅爷来。现在来闹还不是为了夫人的嫁妆,当年可是把王府搬空了一半呢。现在大小姐也没了,王府和侯府哪还有一丁点的干系,白白把这么大家业送给别人,是我也不甘心。”
“就是,”妇人们说起这样的事,哪有个头:“咱们夫人是蒋老姨娘生的庶女,得了半个王府的家当,忠顺王爷一死,王太妃和郡王哪能不记恨。”
云衍暗暗摇头,想起母妃说过的话,从来集宠于一身,就是集怨于一身。
“正是这么说的。“再有人接话,就压低了声:“正好大小姐是在这小庄子上被火烧死的,前天侯府来庄子查看也不清不楚,忠顺王府就说归德侯府是故意把大小姐赶到庄子上,还说大小姐的死啊,指不定也是侯府下的手呢。”
这个归德侯此番算是背了黑锅了,不过看侯府里草草宣布长女的死讯,云衍觉得事实虽不至于此,亦不远矣,也不愿冤枉了他。
云衍正在心中感慨,余光里撇到一个熟悉的银色标记,心下大凛,浑身瞬间紧绷。
不远处的树下,正有个一身青灰色袍子的大汉,喝了几大口水,胡乱用袖子抹一抹嘴。衣袖翻上去一点,就露出了里面穿着的黑衣,还有袖口用银线绣出的飞鹰,正是追寻云衍的人。
在云衍看着大汉的同时,大汉似乎也感觉到了这边的注视,目光如电的看过来。
两人眼神在空中一碰,云衍几乎不加思索,硬生生变换了抬脚的方向,钻进了人群,再将手里的东西向空中一扔。
大汉的行动甚至比他更敏捷,像豹子看到猎物一样,迅猛的冲过来,奈何人群被掉下来的东西砸的吵嚷不断,有骂的,有捡的,有抢的,脚步一滞,再想追,哪里还看得到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