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绣了东西卖,若是还像以前在荒野里赶路,倒也能走一步看一步,只是要进城,光是宿在客栈里,也不是一笔小钱,光几条丝帕卖的钱怎么够。一时心中复杂,只能低低“嗯”一声。
云衍知道宋静节心思敏感,只能找些事给她,分散她的精神:“这几日必定要走,明日我进山之后,你把行李归置一下。大衣裳拿出去晒晒,以后好穿。”
宋静节听到他交代的是正事,忙点头,之前的一点愁绪就散了。
次日一早,云衍就和村里劳力们一同进山了。
等桂花说她哥哥出门去单大爷家了,宋静节才出了房门。
今日阳光好,晒在身上暖暖的,宋静节去云衍的房间,将衣物被褥都拿出来晾上。
桂花见了,也上来帮忙,摸着云衍和宋静节的毛披风爱不释手,被宋静节看到了,才窘红了脸,忙去搬被子。
正忙碌间,文婶子从厨房出来,对桂花道:“你哥哥一早就去了他单大爷家,到这时候都没回来收拾行囊,你瞧瞧去。”
桂花脆脆应一声“哎”就出了门。
宋静节晾好衣物,进房里,将针线篓子拿出来,在阳光下打一个柳叶合心的络子。桂花已经十六岁了,早就定好了亲,婚期就在今年三月三。这柳叶合心正适合送给她。
络子还没打好了,桂花就回来了,文婶子忙问:“去见了你哥哥没有?”
桂花点头:“单大爷那里有许多东西要搬,让哥哥留下帮忙,要我把他的行李包袱送过去,等会直接出发了,没时间回来。”
文婶子一听,嘴里念叨:“怎么就忙成这样,连回来一趟的时间都没了,你单大爷也太会指派人了。”一壁儿说一壁儿去儿子房子收拾起来。
桂花却似乎在想些什么,歪着脑袋直皱眉头。
冬日天短,过了未时太阳就没了暖意,再过一会,霜露就要下来了,宋静节忙去将衣被收起来。
正把毛披风从架子上扯下来,桂花突然跑过来,一脸兴奋地拉着宋静节:“我总算想起来啦,静妹妹,原来是在你房里看到过的花样子。”
宋静节一头雾水:“什么花样子?”
桂花这才笑盈盈道:“我刚刚去找我哥哥,在单大爷家有两个大叔问路,听说今天是去打猎的头一天,就走了。我看到有一个袖口上绣了只鹰,看着好生眼熟,想了一路,刚刚才记起来,可不就是昨天在你房里看到的那个花样子,真是一模一样。原来这个还真的可以绣在衣服上啊,好像是用银线绣的,真亮呢。”
桂花兀自说着,丝毫没注意到宋静节瞬间脸色大变。
宋静节指尖打颤,紧紧捏着手里的毛料衣裳。这些人居然已经追来了这里,恐怕是打听好了,云衍进了山打猎,只等他们下山,就来抓人。
宋静节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正思绪纷乱,惶惶然间,看到文婶子拿着两三个大包裹,从屋里出来:”桂花,快给你哥哥拿去。唉,现在天这么冷,这路上风里来雨里去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穿暖。”
宋静节心中一动,鬼使神差地脱口道:“不如把这件羊毛外衣给文大哥带去吧,虽只是一般的羊皮,总比棉衣暖和。”
文婶子不意宋静节竟然这样大方,又以为是自己多絮叨了两句,让宋静节多心了,忙笑着道:“哎哟,那小子哪年不是这样过的,一年里总有□□个月在外头,我不过是白说一句,冻不死他的。”
桂花却盯着羊毛衣裳直了眼,期期艾艾的说:“娘,哥哥前天还说现在出门太冷了,想要买几块皮子做衣裳呢。只是咱家没钱……”
宋静节本来晃悠悠的心,听了桂花的话反而定了下来。白的有些病态的脸上浅浅勾起一点笑,看着文婶子的方向,眼神却不知落在那处,轻声漫语:“实不相瞒,我和哥哥打算进城里去,到时候再买两件好的。这件哥哥也不会再穿了,送给文大哥正好。”
文婶子一听,也就不再推辞。喜不自胜接过衣裳,细细摸着,嘴里来来回回说着:“真是多谢你们啦。”
宋静节依旧弯着眉眼,眼角却泛着寒意,冻得自己握紧了拳头才能有力气说话:“婶子也一起去送送文大哥吧,这一别数月,临走还是该见见,我看着家里就好了。”
山里民风淳朴,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也不为过,文婶子白得这么好的衣裳,更想去多叮嘱儿子几句,立马就应了:“我也真是有些话要说给那小子听,我们去看一眼就回来。”
文婶子再三谢了她,就领着桂花,背了包袱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