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逃亡时机已至,罗贝尔对身后的队伍沉声喊道:“所有人跟住我,全速前进!”
他抬起鞭子,狠狠抽在一个平民骑的马的屁股上,其他士兵也纷纷效仿。平民的战马吃痛,撒开蹄子狂奔。
罗贝尔在队列最前方纵马,已经生出老茧的大腿与马鞍剧烈摩擦。
战马灵活地跳过拦路的断树,跃过浅浅的水洼,有些不擅长骑马的倒霉卡利人在狂奔中摔下马,生死不知。
罗贝尔伏在马背上紧闭双眼,任凭风与风景飞快地从耳边掠过。
眼见前方骑马的同伴突然提速,没几息便消失在视野中,后方步行的民众瞬间炸了锅。
“他们抛弃我们逃跑了!”
“主啊,为什么会这样?”
“早知如此还不如留在卡利……”
“基督保佑,基督保佑……”
虽然失去了士兵保护,但两千多卡利居民显然不会坐以待毙。
大部分人傻乎乎地用两条腿追赶罗贝尔,少部分脑子灵光的直接钻进两侧的山林里,就地躲藏起来。
其实,罗贝尔也曾设想过带着所有人钻山逃生,但七百多骑手在密林行动实在太过迟缓。他从安科纳率军出击的目的就是迟滞奥地利人,并尽量缴获装备来补充空空如也的军械库。
他不能为了保全民众而将有限的军队置于危险之中。
位于队伍末尾的某个卡利人无意件向身后瞥了一眼,突然望见漫天尘土飞扬。
他下意识要大喊提醒同伴,但看了看身边惊慌失措、对于身后情况毫无察觉的同乡,他又闭上嘴巴,悄悄地脱离大队伍,遁入山林。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在他之后,不断有卡利人察觉背后的不对劲,发现追兵情况的人越来越多。
奇怪的是,大家仿佛心有灵犀一般静悄悄地逃离。
十五分钟后,奥地利人的全甲骑兵如罗贝尔所计算的那样,出现在不远方的山坡上。
逃亡队伍完全溃散了。
此时此刻,罗贝尔率领的轻骑兵已经远远超过了大队伍。
士兵们士气低落,耷拉着脑袋。
这个年代的士兵没有“保护人民”之类的概念,事实上,绝大部分军队甚至会劫掠自己人。明国人讲的“兵过如梳,匪过如篦”,无外如是。
他们只是意识到卡利人遭受的苦难也许也会应在他们在安科纳的亲人身上,难免物伤其类。
真正有麻烦的是那些分到马匹的卡利居民,他们大部分是壮年男人,或多或少从家乡带来了一些随身物品——耙子、铁犁、斧头、长锥,这些谋生的工具完全可以作为杀人的凶器。
一旦发生哗变,后果不堪设想。
罗贝尔如实向众人坦白:“我的部队有限,无力拯救卡利。”
“但我以基督的名义向你们起誓,绝对给你们报仇雪恨的机会,否则不得善终,死后直坠地狱尽头,受尽苦难。
“如果你们执意回去送死,我也不会阻拦——但请把战马留下,这是保卫安科纳必需的军事物资。违令者,杀无赦。”
话未说完,一名青年突然调转马头,奔向回去的路。
罗贝尔抬起十字弓,扣下扳机。
“咻。”
箭矢射了空。
但有士兵及时地投出套索,精准套中了青年的脖子,顺势将其拽下战马。
士兵扑上前,用长矛将其刺杀,青年惨叫一声,很快没了生息。
朱利奥抿着嘴唇,似乎有所不忍。
雅各布面无表情,他比谁都更明白慈不掌军的道理。
罗贝尔给十字弓换好弩箭,环顾过一张张或愤然或迷茫的面孔:“我再说一遍,要么跟军队一同撤退,要么人走马留……违令者,杀无赦!”
十几个人选择留下马匹离开,但他们并未折返,而是逃进了树林。
其余人望着眼前年轻的领袖,默默拍马跟上。
“我保证你们不会为今日的决定后悔。”
罗贝尔站在山丘上,最后望了一眼远方开始的血腥屠杀,带着七百多人组成的骑兵队悄然而走。
“永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