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蒙蒙亮。天上正下着细细的雪花,屋内的笑声在那个山村的黎明时响起,惊醒了隔壁邻居家的宝贝儿子,惊醒了这个沉睡的村庄。是因为被抱走了一个月的女娃子又回来了。第二天,从人们的眼光里读出了一种表情:以为有什么大喜事呢,原来是个女孩子又抱回来了,象是捡回来块金子似的。而爸的眼神也告诉人们:就是了不起,回来的是亲情,是爸妈的心肝宝贝,是大山的女儿。
于是我就永远属于这个家庭的一员,于是我就是新年献给这个山村的一份特别的礼物,从那以后,爸每年要给我过两次生日,一次是出生的时候,一次是大年三十。
山村的人们总还是善良的,爸妈的行动终于感动了山里人,从那以后我是爸妈的掌上明珠,是村里人眼中的小公主,那架势象是从战场上凯旋归来的英雄。小伙伴们争相传说着我如何经历了出走又从远方归来的一个月的传奇故事。
妈的故事讲完了,幼小的心灵第一次经受了铺天盖地的振动,那一晚我失眠了。轻轻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爸妈平时给我所有的小钱,又悄悄地塞进了姐的枕头底下。突然姐一下子抓住了我的手,原来姐没睡着,也在听妈讲话。:“不,妹妹,都是姐不好,明天姐一定给你买一双很漂亮的手套。”
“姐,我错了,我一定要给你买一件新衣服,让你穿着过年,你一年都没有买新衣服了。而我却有很多的新衣服。”
姐抱着我哭了,我没哭,但泪水象小河一样地无声地流淌着。我使劲地咬着嘴唇极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也就从那时候起我学会了坚强。那一晚我突然一下子长大了许多。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幼小的心灵种下了倔强的根苗,常常和姐姐抢着干活,每天总要比姐姐起得早一些,处处显示出要比隔壁家的宝贝儿子强一头的好胜心。然而人们还是在爸妈的面前一阵啧啧声过后摇头叹息地说:“唉!好是好,就是不该生反了。”这个时候的我总有一股恨意涌上心底,我知道抗争是无效的,唯有每天更勤快地早起上学。
“太阳出来哟喂”
隔壁家的宝贝在山头放牧的歌声斗志昂扬地嘹亮着,我在山下面乡间的小路上嘟呶着小嘴巴气愤愤地走着,在岁月的脚步声中过了一年又一年,如今爸早就离开我们去了那个遥远地世界,妈依然继着爸的习惯每年为我过着二个生日,许多年后的我才明白,年三十的生日是爸在内心对女儿的忏悔。直到临走的时候他都在为这事羞愧。
如今隔壁的宝贝已成了我现在的傻阿哥,每次我走在回故乡的小路上,阿哥的歌声还在山坡上唱着,就象是刘欢的:故乡弯弯的小船弯弯的月亮,何时能走出那古老的歌谣。阿哥的太阳何时落下又何时升起?
过年了,爸在那边会跳着笑着和我们在两个世界里默契着过年的欢乐吗?
过年了,傻阿哥的太阳还在山村的上空飘扬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