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唤着,扑到程缺怀里,尾巴乱摇,黑狗头在他胸膛上乱拱。
两天后,下张村的张屠户找上门来,说程缺在河里洗得一身浅浅黑毛光滑顺溜了的小黑狗是他的。
顾三爷爷本就不愿痴呆孙子留着小黑狗,自己九十多岁了,痴呆孙子什么都做不了。爷孙俩都靠顾五接济才能活下去,拿什么养狗?
奇怪的是,老态龙钟的顾三从孙子手头抢不过小黑狗也就罢了。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张屠户动手来抢也死活拽不开程缺的手。
推来搡去的,靠茅草屋土墙坐着的程缺没怎么动,气喘吁吁的张屠户被一对死鱼眼直直瞪着有点受不住了。
“顾三爷,我这小黑是在枫桥镇用一对猪脚换的,要是不信你大可以去杂货铺问张掌柜的。总共五个狗崽子就我这小黑最贵。你说怎么办吧?”
顾三爷爷能怎么办?气得拿起门后面拐杖只管往痴呆孙子身上招呼。
眼见痴呆小子低着头抱紧小黑狗随便爷爷怎么揍,不闪不避也不吭气。
揍着揍着没了准头,拐杖往头上也招呼了好几下,张屠户看着都觉得肉痛。
“得得得!顾三,算我倒霉,算我倒霉!一对猪脚送你爷孙俩吃得了!你再打,我张屠户可他娘的要吃官司了!”
张屠户舍了小黑不要了,这条小黑狗却给顾三爷爷的痴呆孙子带来了变化。
四月份,顾三跟堂弟顾五大爷以二十文每年一亩包了东山南坡的二十多亩荒地。
价钱都谈好了,顾五大爷终究不放心痴呆堂孙子会干农活。
一个八十,一个九十多的两个老头拄着拐杖跑了南坡两趟,顾五大爷放心了一半。
包地钱年底再给是谈好了的,堂兄到时真拿不出顾五大爷也不可能逼着要。顶多明年将地再收回来。
看了两趟堂孙子锄草翻地之后,顾五大爷借了二两银子给堂兄做种烟叶的本钱,然后便不管了。
痴呆堂孙子竟有着一把子力气,难怪张屠户都没能压得住他。只要小子肯舍力气干活,顾五大爷还是愿意帮衬一把的。
一年半之后的十月,地里最后一茬烟叶采完,程缺在过世三个月的爷爷坟前点了三根自制雪茄,拜了三拜。
东山南坡的烟叶地和烘烤土屋退给顾五大爷,最后一茬烟叶和镇里赵贩子没来得及拿的三大木箱雪茄也一并给了堂爷爷。
程缺只背了半布袋雪茄和一些干粮,褡裢袋里十多两银子和一些铜板,身后颠颠的跟着小黑狗,头也不回的出山了。
村里包括顾五大爷在内,没有人敢劝痴呆病稍好了些的顾安。
南坡烟叶地的少年和狗在小顾村很有点名气了。
吃的不比人差的小黑狗按理来说该长成大狗了,一年半时间却没长多少,估计十斤重都没有。
不到十五岁的少年眼睛不再是白多黑少,看起来没那么痴呆了。一年半里长到了五尺多高,膀大腰圆的像个大人了。但是闷葫芦得如个木头人,在顾五大爷面前能回个哼哈的单音字就算不赖了。
少年独自一人伺弄快三十亩地从没请过帮工,烟叶产量却是村里最好的,自己做出来的雪茄规规矩矩,枫桥镇赵贩子主动找上门来收。
让小顾村人有点敬畏的是烟叶地去年底遭了一次狼,三头狼死了,少年和狗却都没事。
“喂,傻小子,你不是顾三老头家的傻孙子吗?还不快回去,你跑出来干什么?”
程缺翻着死鱼眼定定看着对他叫的中年壮汉,扁担上挂着两头杀好去毛的羊,似是屠夫。
“奶奶的,傻小子!看着老子干嘛?给你半斤肉?傻小子你会做么?”
壮汉屠夫被死盯着心里烦躁,说完转头吐了口唾沫,挑着担大步走了。
程缺摇了摇头,坐在山岭间石块上拿出酱好的牛肉,撕一半给恺撒,自己吃一半。
到了没人认识的地方,他就不翻死鱼眼,不傻了,正式叫程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