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穆清望着她干嚎却没有眼泪流下来的样子,笑道:“这有什么不好过的——我在白纸坊有幢院子,还有两间铺子。”
陈姨娘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姑奶奶准备住到白纸坊去啊?”
沈穆清点头。
“那怎么行!”陈姨娘立刻道“你一个单身女子,独守着个大院子,这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可怎么向太太交侍啊!”沈穆清颇有些好笑,脸上却露出感激的神色:“多谢姨娘关心了!我总不好住在家里吧?”
“就住在家里!”陈姨娘神情真诚,拿起帕子来擦了擦眼角“这哪有回了家的姑奶奶住在外面的,理应住在家里才是!”沈穆清嘴角翘起来。
她打蛇上身,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听雨轩,就给我做院子吧!”
“只要姑奶奶瞧得上啊!”陈姨娘前所未有的爽快“我听说,晚上梁家的人会把姑***陪嫁送回来,要不要我帮着清点清点?”
沈穆清笑道:“好啊!”******
晚上,梁家照着嫁妆单子把沈穆清的陪嫁和陪房的东西都送了回来。
沈穆清委托了陈姨娘带着落梅、珠玑清点东西。
轮到点瓷器的时候,落梅拿了一个蓝釉观音瓶道:“咦,这瓶怎么不对啊!嫁妆单子上明明写的是哥窑蓝釉观音瓶一对,怎么变成了官窑蓝釉观音瓶一对。”
陈姨娘听了,立刻走了过去:“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梁家派过来送东西的是二总管和董妈妈。
两人闻言,脸色大变,也急步走了过去。
落梅小心翼翼地将观音瓶递给了陈姨娘,陈姨娘并不接,而是朝着落梅、二总管和董妈妈招手:“几位都随我来。”
四个人去了一旁的花厅,帮着卸箱笼的人都站在了原地,个个神色惊恐。
不一会,花厅里就传来了陈姨娘高声的斥问:“我是说,梁家怎么那么好心,黄昏以后送嫁状回来,原来是把我们姑***陪嫁之物都换了你们要么把东西给我交出来,要么和我去一趟顺天府——这对观音瓶可是值四百两银子。”
花厅外的小厮妈妈闻言更是脸色大变,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俱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东西是二总管和董妈妈送的,却是冯氏亲点的。
两人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恐惧。
二总管毕竟是男子,见多识广。他很快冷静下来,拉了董妈妈到一旁商量。
“你在这里稳着。我去找大少爷。”
董妈妈也没有更好的主意。但想到那天沈家小丫鬟们打在自己身上的棒槌,不禁胆寒,道:“还是我去找大少爷吧——我一个女人家,怕震不住这场面。”
二总管一想,点了点头:“也好。我在这里,你去找大少爷,要快!不然,大少***三千两银子算是白给了。”
三少奶奶和三少爷和离,梁家赔了沈家三千两银子,这是满府都知道的——因为三千两银子是大少爷让大少奶奶拿出来的。
董妈妈想到当时大少奶奶那忿恨的眼神,身子一啰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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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梁伯恭赶来的时候,已是亥时初。
陈姨娘坐在花厅里冷冷地望着立在屋檐下的梁家众仆。
梁伯恭看见灯火明亮的花厅坐着个年轻妇人,垂花门前站定,远远地向拱手,道:“都是收箱笼的人不细心,拿错了。东西我们拉回去,等清好了再送过来。”
陈姨娘轻轻地“哼”了一声——寂静的夜里,她语气里的不屑梁伯恭听得一清二楚。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想到了自己第一次去王温蕙家里,屏风后大舅兄小妾的那一声低笑。
梁伯恭面红耳赤。
“算了!”东边花树荫影间传来沈穆清怅然的声音“姨娘,把东西都清点了入库吧!”
“这怎么能行?”陈姨娘愕然“当年太太虽然照着梁家大少奶奶给你置的东西,却样样都比梁家大少***精贵”
“你别说了!”月色下,梁伯恭只看到一个单薄的影子“大少爷,家里的事,我心里明白。东西我收下了,就算是我给了大少奶奶一个面子——我在府上,大少奶奶对我照顾有加。”说着,树荫下就走出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穿着件玫瑰红色的比甲,白净的脸上一双入鬓的长眉,干精中带着一点点的傲气。
她屈膝给梁伯恭行礼:“大少爷,我是姑奶奶身边的英纷。”说着,将一个红漆描金的匣子打开,五彩的宝石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璀璨夺目。
“这是我们姑奶奶送给二姑娘的。说,以后她也用不上了,留给二姑娘出嫁的时间添箱吧!”
梁伯恭望着那道模糊不清的身影,只觉得如梗在喉——梁季敏,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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