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巷中时,在下就是这样的打扮。这么多年,我除了老了些,其他都未曾改变。还是海剑豪贵人多忘事,落日马场的生意兴隆,又修建了青衫客,哪里还记得住在下这样无足轻重的故人?”
海迪耶贵族出身,脸皮终究是薄得很……教主刚才说的话,他一个字都反驳不出,突然抓起面前的酒杯,把它狠狠摔在地上,砸的粉碎。
“哎呀,真是人以类聚!你的朋友摔碎了瓷瓶,你又摔碎了酒杯,眼里就容不得好玩意儿?”
李总管又从怀中掏出了那条粉红色的手帕,准备上前将酒杯的碎渣全都收拾了。
“不必,对于海剑豪而言,一个杯子算得了什么?就算他把这里的杯子全都砸光了也没事。别忘了,海剑豪不仅是贵客,更是本教主的贵人。当时没有他的引荐,怎么会有今日神教的盛况?”
教主制止了李总管的行为,李总管立马换了一副面容,说道:
“教主所言极是!海剑豪可是咱神教上上下下的第一贵人!咱家这就给海剑豪重多拿几个酒杯!”
“海剑豪,只要您舒心想砸多少都行!”
海迪耶被李总管气笑了,当真把他再拿来的酒杯,一个不落,全都砸的干干净净。
“李总管,你还看不出吗?海剑豪不是生气酒杯,而是生气酒!”
海迪耶边砸,李总管边放。当真了教主那句话,砸多少都行,管够!
但教主这句话一出,海迪耶刚刚扬起的手臂突然停住,片刻之后,把手中抓着的酒杯重重放回了桌子上。
“你说的对!我要是少喝点酒,决计不会认不出你!”
教主转而笑着对赵让说道:
“这几年,在下每晚都在青衫客门口摆摊两个时辰左右,收摊后还会专门再回来看一眼。可以说在赵公子你们到来之前,没有一晚上海剑豪是安静度过的。每日小宴就不多说,隔三差五的就会欢饮达旦的。”
赵让瞥了一眼海迪耶,他此刻已是又羞又愧。
“看来酒真不是个好东西!”
赵让却是也生出了一种想要砸碎酒杯和酒瓶的冲动。
“对你们而言是的,对在下而言,酒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教主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的越开心,赵让等人心中越悲凉。
海迪耶是教主最大的隐患,而酒却是他最大的隐身符。
他根本不会什么妖术和障眼法,只要海迪耶不停的喝酒,他的眼前就会一片朦胧,什么也看不清了。
除了李总管附和着教主笑了笑之外,其他人尽皆冷着脸,弄的教主也有些尴尬。
他清了清嗓子,话锋一转,说道:
“既然海剑豪不喝酒,咱们就先吃饭。”
李总管不愧是总管,教主吃饭二字刚落下,他就娘里娘气的招呼了一声“上菜”。
纱帘掀起,上来的却不是菜,而是一个灶台和一个厨子。
灶台安在一辆木架子车上,被两名精壮汉子推了进来。上面两口锅,一口炒锅,一口平底锅。
赵让不会做饭,自然也对灶台没有兴趣,可今日他却一反常态,直勾勾的看着跟在灶台后的那名厨子。
“教主对吃很讲究,只有刚出锅就上桌的菜品,才是味最好最新鲜的,所以每次吃饭都得要厨子推着灶台在桌旁现炒!”
李总管对众人解释道。
好吃不是坏事,人各有癖,好吃总比好赌好嫖要好得多!
“赵公子对吃一定也有研究!”
教主突然说道。
“我一窍不通。”
“一窍不通为何对灶台这样感兴趣?”
教主反问道。
“我是在看灶台后的厨子,希望他一会儿煎的蛋,别是在荷花巷中那样黑乎乎的!”
灶台后的厨子正是荷花巷中卖饼子和煎蛋的小商贩。
算上他,赵让在荷花巷中见过的人里,除了那个小孩外,无一遗漏全都是神教的人。
连从查干托洛盖带他们一路来此的向导张三,都是神教中人……
那小孩估计已经葬身于火海之中了吧,对他而言这反倒是中最彻底的解脱!
“鸡蛋来了!”
纱帘微微一动,赵让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伸长了脖子一看,刚才自己还在可惜的小孩,手里蹲着满满一盒鸡蛋,走到了灶台旁。见赵让在看他,小孩还冲着赵让挤了挤眼睛。
赵让想对他笑笑,但脸却僵的很死,动都动不了。
小孩看到赵让冷着脸,脸上却闪过些许困惑,似是不知为何赵让要对他这般。
孩子总是无辜的。
赵让在心里想到。
纵然他在为神教做事,但他一定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兴许他做事的报酬就是一块糖,两个煎蛋,或是一张柔软的床。
这么一想,赵让又使了使劲,这次他终于笑了出来。
小孩看到赵让笑了,脸上的困惑也一扫耳光,重新开心起来,麻利的给厨子打下手。
第一道菜是炒豆芽。
所有人都没想到一个讲究吃的教主,招待客人上的菜竟然会有豆芽这种极为廉价的食物。
在西域和大威,豆芽都是穷人才会吃的东西。
黄豆吃多了胀气,还不顶饿。撒些水,把它发出豆芽来,干硬的豆子就能变得清脆爽口,并且吃不了多少就饱了。m.
不过桌子上的这盘豆芽,却和往常的有些不同。
“这道菜须得切去两段,只留下中间一段口感最顺滑的,裹上鸡蛋糊,过油略炸,然后配以火腿丝和香醋烹炒。”
菜是李总管端上来的,教主没有先动筷,而是给众人介绍道。
赵让本以为他说自己好吃,只是个托词。毕竟位居高位的人,都喜欢找些不同寻常的事情来装点自己。
可能把最普通的豆芽都做的这般花哨,说明他的好吃不是假的。
按理说贪嘴的人都不心狠,心狠的人,嘴里基本都尝不出味道。
像教主这般又心狠又贪嘴的,赵让还是第一次见。
“教主,您老先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