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童女被眼前这人一个个推下那万毒坑,又被里面的毒蛇爬虫撕咬着,凄厉的哭喊声响彻夜空。段璟心头涌起一股巨大的悲伤,他流着泪抬起头,眼睛死死的盯着黑袍人,眼中一股怨毒之意,一字一句说道:“我段璟对天发誓,如果我能逃出这个地方,一定会回来亲手扭断你的狗头,然后再把你扔到那坑里喂那些畜牲。”
说到最后面容扭曲,透过火光看去犹如地狱里的恶鬼一般。
黑袍人看着段璟扭曲的脸,忽然大叫着连喊了数声好,然后闪电般伸出左手捏住段璟双颊,右手抓起那只蟾蜍就往段璟口中塞去。段璟大惊,急忙摇头闭口,无奈双颊被黑袍人捏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只蟾蜍往自己口里钻去。蟾蜍被黑袍人捏着无法动弹,看见眼前漆黑黑一个冒着热气的黑孔,急急拨动四肢往里面爬去。段璟见挣脱不得,干脆不再反抗,只是恶狠狠的盯着黑袍人,眼神像是一头择人而噬的巨兽。
黑袍人也不去管段璟如何盯着他,他看着蟾蜍爬进段璟口中,又顺着喉咙钻到肚子里,这才放开段璟双颊。段璟喉咙被蟾蜍撑得巨大,脸色一阵涨红,连连干呕。黑袍人冷眼看了一会,见蟾蜍进了段璟肚子后再没动静,怪笑一声后转身离去。
段璟又干呕了一阵,见那蟾蜍进了自己肚子也没什么反应,干脆不去管它。转念一想自己如今这样任由黑袍人摆布也不是什么办法,趁着现在左右无事,段璟运起内功,想试着挣脱这个木架。段璟现在虽然内力全无,可内功根基仍在,按照原先练功的法门,他试着运起内功,看看有没有什么效果。
哪知段璟刚刚运起内功,腹内却突然痛如刀绞,又感到有东西在自己体内乱动,将自己的五脏六腑搅得一团糟。段璟知道定是那蟾蜍受到了内功的刺激,开始不安分起来,心中暗恨黑袍人好手段。段璟虽然疼痛难忍,却依然运转内功,他性子极其坚毅,又想着黑袍人日后不知还有什么法子来折磨他,不如忍着疼痛尽力一试,或可有一线希望。
段璟闭上眼睛,任由那蟾蜍在肚内乱动,又照着方法连运七七四十九遍内功,却仍无济于事,只是体内那只蟾蜍似乎安分了一些,腹中也不再像先前那般疼痛难忍。段璟睁眼哀叹了一声,心中一片绝望。
此后的几天里,黑袍人每日都来查看段璟的情况,段璟注意到他每次把完脉之后都是眉头紧锁,不停的摇头,嘴里嘟哝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段璟看着他也是冷笑连连,黑袍人忽然抬头看了段璟一眼,一掌击在他的后心处,一股内力沿着段璟的奇经八脉游走了一圈,然后又是眉头紧锁,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
段璟却是心情甚好,他冷笑数声说道:“老贼,看你眉头紧锁,似乎遇到了麻烦啊。”
黑袍人听到段璟的嘲讽声,却不理会,仍然独自喃喃自语,又抓了抓头发,竟然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段璟心里也觉得奇怪,这些天他又偷偷运转内功,虽然内力还是一点都没有,但体内那只蟾蜍却再也没了动静,想必黑袍人眉头紧锁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事吧。
段璟正思索着,牢门再一次被打开了,这一回来的却是那个送饭的女子,段璟见她进来,试探着喊了她一声。女子却像完全听不到一样,只是端起饭碗给他喂饭。段璟吃了一口饭,又开口问道:“这位姑娘?”
这女子脸上戴了一副纯银面具,段璟看不到她的面容,但看她平日里走路的姿态,应该是个女子。段璟又问道:“姑娘,你知道那老贼是什么人吗?”
女子抬起头看了段璟一眼,然后沉默的摇了摇头。段璟见女子有所回应,心中大喜,又问道:“那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女子依然摇了摇头,然后又想了想,拿起手中的木勺在地上写了万毒谷三字。
段璟见这三字,心中思索了一下,这万毒谷想必就是万毒教的老巢了。自己被关在这里这么久了,除了眼前这女子和黑袍人之外就没再见过其他人。看来这黑袍人在万毒教地位甚高,难不成他就是万毒教的教主。段璟心头一惊,又想起秦无贺对他说过的话,那万毒教教主曾与秦无贺一同学武,年龄应该差不多,可这黑袍人露在连衣兜帽外的头发都已花白,年纪显然比秦无贺要大上许多。
段璟又想了一阵子,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都没有见到黑袍人的真面目,他每次来都穿着一件斗篷,一张脸则隐藏在斗篷上的兜帽里。段璟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连近在嘴边的饭菜也忘了去吃,女子也不催他,只在一旁静静的等着。
段璟又皱了皱眉,忽然哑然失笑,他即使能得知那黑袍人的真实身份,凭现在的自己也决计不是其对手,还是先顾好眼前,想着怎么恢复内力再说吧。段璟摇摇头,对着在一旁等候的女子露出一个笑容,他全身如今还被绷带缠着,只有心口那一处因为被毒蛇咬过,所以露出了里面满身的疤痕。
段璟吃过饭,又等那女子离开后,又开始运转内功,虽然每次都是一无所获,他却仍不愿放弃。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他再一次运转了一个周天后,小腹丹田处隐隐有股热气升腾。
段璟心头一阵惊喜,他又试着运转了一个周天后,发现小腹处那种感觉明显增强了。他又试着将那股热气从丹田内慢慢引出,又沿着周身走了一圈,那股热气竟然凝而不散,又回转到丹田处。段璟似乎隐约看到了一丝希望,他每日趁着没人的时候不停运转内功,丹田处的那股热气也逐渐转化成一丝内力。
那黑袍人还是每日来一趟,每次都是给段璟把完脉,然后自言自语一阵后随即离开。那女子也是每日按时前来送饭,只是从上一次之后段璟无论怎样试探,女子始终不发一言,也不用木勺在地上写字。
逐渐的黑袍人来的次数越来越少,这正中段璟下怀,他日夜不停的运转内功,体内的内力也随之一点点壮大,段璟心中虽喜,的却是一种焦虑,这内力回复的如此之慢,只怕还没回复完全就已被黑袍人发现。
一日段璟正在运转内功,他觉得近日内力的增长有所放缓,他心中虽急但也无可奈何,只能一遍遍的让那少许的内力沿着周身不断的流转。段璟正心无旁骛的练功时,牢门忽然被打开了,紧接着黑袍人冲了进来,一掌拍向段璟心口,掌风带着强大的内力刮起了段璟身上缠着的绷带。
段璟见黑袍人这一掌来势汹汹,本能的将内力集中在胸口处,来抵挡黑袍人这惊人的一招。哪知就在黑袍人的手掌堪堪拍到段璟心口时,又忽然一收,掌风随着这一收之势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黑袍人这一收一放的功夫却是极有火候。
段璟一怔,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黑袍人却伸手极快的按在他心口处,口中怪笑道:“真是奇才啊,竟然能将被废掉的内力又练了回来。”
段璟知道黑袍人发现了他的秘密,心头又惊又怒,骂道:“老贼,有本事你就等我将内力复原,咱们好好的打上一场,到时再看鹿死谁手。”
黑袍人笑道:“你休得用激将法激老夫,你对于老夫来讲只是一个实验品,还没资格让老夫和你好好打一场。”
段璟见黑袍人不上当,自知内力不保,口中怒骂连连。黑袍人却完全没有动怒,忽然笑道:“是了是了,老夫终于知道为什么了。”
又看着段璟一阵赞叹道:“小子倒是好运,竟能将那碧玉蟾蜍完全消化吸收掉,那碧玉蟾蜍可是比王蛇还要剧毒,你小子此刻身上的血也和那见血封喉的毒药差不多了。”
段璟听得奇怪,停下骂声,问道:“你给我吃的那只蟾蜍叫做碧玉蟾蜍?”
黑袍人说道:“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是在万毒坑发现这只碧玉蟾蜍的吗?”
黑袍人见段璟点了点头,又说道:“其实我发现它的时候,它正在吃一条蛇。”
段璟听了心头大骇,转而又怒骂道:“老贼专会装神弄鬼,自古只有蛇吃蟾蜍,哪有蟾蜍反过来吃蛇的。”
黑袍人也不理会段璟,接着说道:“我当时看着好奇,将它捉了出来,又把它和另外几条蛇放在一起。过了几天我再去看时,发现蛇已经全数被它吃了。”
黑袍人又看着段璟说道:“现在你又把碧玉蟾蜍吃了,你说,你现在是不是天底下最毒的毒人?”
黑袍人哈哈大笑着,忽然又从身上掏出一本书,借着火光不停的翻找着,然后在某一页停了下来,看着书中的文字喃喃自语着,时而又抬头看一眼段璟,那眼中的狂热让段璟看了一阵心惊肉跳。
黑袍人越看眼中的狂热之意越浓,最后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声将牢房顶上的土块震的簌簌下落。他看着段璟说道:“老夫终于明白了,你就是老夫千辛万苦一直要找的人啊,哈哈哈哈哈哈。”
段璟看着黑袍人看向他的目光,那目光中带着一丝猎人看猎物的感觉,他心头闪过一丝不详,怒喝道:“老贼胡说什么,我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可不要认错人了。”
黑袍人看着段璟嘿嘿笑道:“没有错没有错,你就是老夫最完美的实验品。”
段璟听了一阵疑惑,问道:“我早已落入你的手里,你也一直在拿我做实验,如今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完美的实验品?”
黑袍人忽然古怪的将食指竖起嘘了一声,说道:“不要着急,一会我就告诉你。”
说完大笑着手舞足蹈的跑出牢房去了。
段璟感到一阵心惊肉跳,暗想这老贼如此欣喜若狂,定然没有什么好事,他又运起内功,想要挣脱木架。忽见牢房门又被打开,黑袍人手里拿了一圈绳索跑了进来,又用绳索将段璟重新捆了一遍,拍手笑道:“如此你就挣不脱了,这可是用上好的牛筋编制而成,就算你内力恢复到受伤前的水平,也是决计挣不开的。”
又凑到段璟面前拍着他的脸怪笑道:“你可是万中无一的宝贝,可不能让你逃了。”
段璟看着他隐藏在兜帽中的脸,隐约能看见那一对闪着狂热的邪眼,心头突然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黑袍人将段璟用牛筋索捆紧后,又检查了几遍,确定段璟无法挣开后便离开了。段璟试着用力挣了几次,却是毫无办法,他自言自语的哀叹一声:“看来我这辈子都无法活着走出这座牢房了。”
此时一个声音突然从门外响起“小兄弟,不要放弃。”
紧接着牢门再一次被人打开,一个须发皆白的身影站在牢门口,段璟眯起眼睛细看,发现竟是九宫老人,心头大喜,大喊一声前辈。九宫老人听得声音,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看着木架上被折磨的不人不鬼的段璟,老泪纵横,哽咽道:“小兄弟,你受苦了。”
段璟却似毫不在意,急道:“前辈,先帮在下把这牛筋索解开。”
九宫老人闻言立马转到段璟身后解那牛筋索,无奈黑袍人捆绑段璟的手法极其特别,九宫老人一时也解不开。
段璟趁着九宫老人解牛筋索的空当时问道:“前辈,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锦铃儿呢?”
九宫老人摇头叹息一声,说道:“铃儿失踪了。”
段璟大吃一惊,忙问怎么回事。九宫老人又是叹了口气,这才娓娓道来。
原来那夜九宫老人和锦铃儿依靠火堆击退蛇群后,两人又累又饿,将干粮分着吃了之后,九宫老人便让锦铃儿先行歇息,他自己则坐在火堆旁守夜。
那时已经是后半夜,俩人一路追赶段璟,又经历和蛇群的一战,精神早已疲乏,锦铃儿刚躺下便沉沉睡去,九宫老人虽然勉强坐在火堆旁守夜,但眼皮子也是越来越沉。
起初九宫老人还会站起身绕着火堆走上几圈清醒一下,他本就上了年纪,到得后来便直接坐在火堆旁,虽然勉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也不免悄悄打起了瞌睡。过了半晌,九宫老人似乎闻到了一股香味,忽然一个激灵便醒了过来。
九宫老人又朝着火堆旁看去,见锦铃儿依然睡得香甜,悄悄松了口气,站起身绕着火堆活动了一下身子,往周围看去。
林子周围一片黑暗寂静,只有火堆中偶尔发出一声枯枝受热而炸开的噼啪声。九宫老人站在火堆旁想了一下,干脆练起了功。
九宫老人练的自然是他自创的九宫八卦掌,他熟练的出掌、收掌,将八种掌法一一练了一遍,身形舞动间如行云流水,出掌间呼呼有声,一派宗师风范。他练了一遍后觉得意犹未尽,看天色还未亮起,干脆又开始再练一遍。
谁知这一次九宫老人似乎发现了一些问题,他每一掌打出不再像先前一般利落,反而觉得隐隐有些迟滞,他皱起眉头仔细思索是哪里出了问题,又重新出掌这一掌他打得极慢极稳,却依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拉扯他的手臂。
九宫老人伸出手掌随意挥动了一下,那股迟滞感更深了,他又迈动了一下脚步,双腿犹如灌了铅一般沉重,用尽力气才能踩出一步。九宫老人大惊,他感觉自己似乎被包进了一个充满粘稠液体的容器中,此时的空气就如紧紧缚住他身子的液体,令他身体的每一个动作都无比困难。他又看向火堆旁的锦铃儿,却见锦铃儿依然睡着,只是她的身体似乎隐隐有些不对。九宫老人细看之下,惊恐的发现锦铃儿的身体正在慢慢融化。
九宫老人心头一阵恐慌,他大声喊着锦铃儿的名字,手脚并用的想要赶到她的身边,锦铃儿仍然一动不动,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异常。九宫老人心中大急,空气也越来越粘稠,紧紧裹着他的身子不让他动弹,九宫老人用尽全身力气摆脱束缚,却身子一软跪倒在地,饶是如此,他还是手脚并用的想要爬到锦铃儿身边。正在此时,他忽然看见了一件此时绝不可能出现的东西。
那是一朵雪花,一朵在这个炎热的季节绝不可能出现的雪花,九宫老人怔怔的看着这朵飘落在他眼前的雪花,满脸的不可思议。他突然想起,这世上有一种迷药,专能让人产生幻觉,这种迷药十分厉害,轻则让人在幻觉中迷失方向,重则能让人不知不觉就在幻觉中死去。他也知道这种迷药极其难得,要用西域曼陀罗花配制而成。要知道迷药也属毒药一种,此地又是万毒教,乃是天下至毒之一,有这种迷药也不稀奇。
九宫老人闭目凝神,牙齿用力一咬舌尖,剧痛之下灵台一片清明,只见自己依然坐在火堆旁,此时天色已经大亮,火堆早已熄灭,只剩一片余灰,一旁的锦铃儿却是不见了踪影。九宫老人心中大急,知道遭到了万毒教的暗算,如今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锦铃儿。他又思索了一阵,横下心来,直接就往林子深处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