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很小,却很坚固,也没有一丝丝声响,让人阴森至极。南墙很高处有一道狭小的窗,几缕柔弱的阳光透过坚韧的钢筋斜射到西墙林涛的床位上。
他无力的张眼望望久违的阳光,卷缩在床铺一角,床铺凌乱而又苍穹。和他的心情一样乱到极限,他除去悔恨已经没有太多的奢求。能看到久违的阳光,多少有些让他的心灵有一丝丝安慰,跌撞而来的是对生活的渴望。
前几天的出庭,让他得知犯下的滔天罪行,五个家庭让他在瞬间瓦解的支离破碎。法庭上,他没有过多辩解,辩解对他来说是那么的苍翠无力,怎么能抚慰撕心裂肺的伤痛。面对五个家庭的长者充满仇恨的眼光,他把自己深深埋藏在高高的庭桌台下。他不只是害怕看到充满憎恨仇怨的眼光,更让人心颤的是那种痛楚绝望的眼神。他心寒了,才知道什么叫做伤痛,可是他也永远不会体会到痛在骨子里的感受,他想弥补点什么,可是他能有什么弥补呢?在法庭最后的陈述,他唯一一次发自内心的告白:“叔叔阿姨们,我对不起你们,今生我不能弥补你们,来世吧,来世我做牛做马也要弥补对你们的伤害。”后面的话他还没有说完,已经泣不成声,他不想再说什么,强忍着眼泪深深低下了头。若不是脚手撩的牵制,他一定会跪下磕个响头以谢罪。后面的事他是在恍惚里度过来的,好像是死刑吧,他就这样以故意杀人而定处死刑。他无异议,死有因得,只求以死谢罪后,能让这些生着的人少一些憎恨。然后,他又被送回这间小屋,他知道自己佘下的时候已经不多。
透过钢筋混凝土的窗口,能看到外面高高的墙,墙上那卷着圈的铁丝网。外面是高耸的楼房,还有楼台前那悍正的大字,武警部队。时尔还传来一二声呐喊,他太熟悉了,曾经他也是那里面的一员,生活单调却充满无穷尽的快乐。可如今,他只能卷缩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他忽然好想好想窗外那种单调的三点一线生活,只有惘然,手上的铁链让他透不过气,他把双手平放在床上,这样会轻松一点。心里的沉重却远比这些更难以让人放下。
死是什么滋味?难道就是一个灵魂和肉体的分割,真的会有灵魂么?这个问题他已经想过好多次,却一直没有答案,不过就快要有了,可是死后还能知道这种滋味吗?他已经不再想这些问题,是想的太多,麻木了思想神经。头脑里就是一片空白,麻木不仁的还有一个‘死’字。可怕么?说不上怕不怕的,麻木的思绪不允许他再想怕不怕的问题。据说现在都用安乐死,安乐死,大概也就是快快乐乐的死去吧。谈不上怕不怕的,洪水那年,他有过奋身一跃,曾经就有过这种奋不顾身的冲动,也没觉得可怕。他无力的用双手拭了拭眼角,又把手放回床铺上,这样很舒服点。就快要死了,别太为难自己。
走廊里传来喧嚣声,接着是“哐啷”一声,沉重的大铁门让人打开了,一行脚步声稀稀疏疏朝这边踱来,脚步稀疏而不凌乱,威慑着震撼。林涛就在这个时候想起了他的连长,这个世界上唯一真挚关心过他的人,一个身材魁梧,捍卫着正义而又有着滑稽名字的人:史柯朗,史连长。刚入伍那阵,瘦弱的他还多亏史连长的鼓励的悉心的照顾才让他坚强下来,七年的部队生涯,多少次知难想退时,都是史连长挺身而出,才练就这一身本领,如今却再也无用武之地。每次史连长查寝后离去的脚步声,和这是多么的相似,只是史连长还不知道自己犯下了如此罪孽吧,惭愧。
脚步声由远而近,就在门口打住了,接着又传出稀稀疏疏的开门声。门开的瞬间,林涛眼前出现几名全副武装的军人。其中还有监狱长虹所,虹所历声道:“犯人林涛,验明正身,请在这里签字”随手附上一张表格。
林涛麻木的接过纸笔,恍惚的写上自己的大名,又加上了指纹。他早上就知道已命不久亦,平常的二菜一汤今天忽然换成了大鱼大肉,他早就听说过死囚行刑前的加餐。还好,他大口吃过肉,大口再喝一杯酒,他可不想做个饿鬼。面上没有一点儿表情,死如尘埃,他无奈的闭上眼睛,任由武警把自己从小屋子拽出来,头上罩了个黑布罩,然后塞进一辆车内,伴随一路警笛,驶向死亡线。
这刺耳的警笛尽成为最后为他送行欢快的音乐,再多听一会儿也好,林涛享受着这种最后的音乐,头脑里尽然什么也没有了,只有这种音乐,渊源流长,谁说警笛就一定刺耳?谁说警笛不是美妙的乐曲?
车开出好久,然后到了一个地方,那些战士又把他拽出车,透过黑布罩,依稀可以看到是个很庄重地方。然后他被拽进屋里,被固定在一个床铺上。他没有挣扎,而是舒服的躺在床上,他好久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床了。然后他又依稀看七八个穿着白衣战士分开他二旁站着。
再后来他听到一个严肃声音传来:“已验明正身,准备行刑”二旁的白衣战士缓慢的伏下身子,他们的手里都拿着注射器,然后,有几双手在自己的手臂轻轻抚摩,再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作者保留所有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