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溪其实不是居士,他是个和尚。
他是了空大师的弟子,从小便在古刹中修行,除了吃斋念佛,他最大的乐趣是坐在案前伴着一盏孤灯作画。二十出头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技法已达到了一种境界,恐怕今世无人能敌。
修行,要守清规戒律,作画,要讲究意境心境。了空大师说,也许你的画还没到达那个境界,等我找个高人给你指点一下。
师父说的话有道理,他等着能够指点他的世外高人。
那天,师兄说寺里来了个贵客,师父要他去见见。醉溪走到禅房,不由得心下狐疑,只见蒲团上卧着个十三四岁的白衣少年,他懒洋洋地靠在那里,正和师父花非花雾非雾地论禅。那少年姿态优雅,带着种飘逸的气质,这便是师父的贵客?是这少年资质聪慧,还是他身份尊贵?
他静静地侯在一旁,只听了空大师问那少年:“禅,是什么?”
少年抿了口茶,微微一笑说道:“禅,最高最深,也最低的最浅。禅,什么也是,什么也不是,超越是与不是。”
了空大师微笑着点头:“禅,不可说,也非不可说。它超越语言,又在语言之中。”
少年笑道:“禅不停留于一切,但也在一切之中。”
“要明白禅么?”
少年摇头:“要,就不能明白!”
了空大师哈哈大笑。醉溪也不免心生敬佩。这少年真是冰雪聪明。他看上去要比自己小上十岁。却能有如此悟性。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可他在师父面前这等模样。是不是也有些不敬?奇怪地是。师父不但不怪罪。反而倒像是很欣赏。
了空大师说:“醉溪。把你地画拿来让子朗看看吧。”
醉溪暗自思忖。要这少年看自己地画?师父地语气中似乎是想让那个叫做子朗地少年不吝赐教。他有些不服气。但也不敢违逆师父。只好拿了画来。他心里暗暗想着。看了画。子朗也就不会这般傲慢了。
子朗慢慢展开画卷。勾唇一笑:“醉溪师父地画太强调笔墨技巧。却疏忽了意境。气韵上不够灵动。”
醉溪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他什么都不说。却心生敬佩。这少年决不是信口胡说。他是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画风上最大地弱点啊。
子朗懒洋洋地坐起:“研墨。我也画上一幅。”
了空大师示意了一下,醉溪便给这懒散狂妄的少年研墨。子朗凝神提笔,作画时的样子煞是迷人。只见宣纸之上,是山间地瀑布,烟尘飘渺甚是灵动。一切都在似与非之中,在有与无之中,似幻似真,在或不在。
醉溪看得呆住,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年龄轻轻的少年居然有如此的妙笔。
他心悦诚服,便请求子朗指点,子朗这样的懒人每年只肯来一次,但每一次都叫他受益匪浅。
几年后。醉溪的画流传出去,口碑也就自然来了,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最后成了以讹传讹,居然把醉溪和尚传成了醉溪居士。这样也好,少了许多麻烦,于是醉溪干脆刻了醉溪居士的印章,居士就居士吧。
醉溪心里明白。那比自己小上十岁地少年人,才是真正的丹青妙手。只是子朗比自己还要淡看名利,他很少作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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