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你怎么能这样?”
小桃望着莫白,简直不敢相信:“你明明说好了给我们一个月的时间,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你这种人居然也能当老师?”
又是西方乐团训练时间,小桃早早来到琴房,收拾着这里的摆设。老柴也跟着帮忙,奕从容还特意请了学院的调律师来调音。原本大家都在等着上官下官,想好好排练新曲目。没想到等来的竟是莫白,竟是他要求西方乐团立刻解散的消息。
从容觉得事有蹊跷,她想弄个明白:“莫白老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你突然改变决定,我们既然是西方乐团的成员,我想 我们有资格弄个清楚。”
莫白到底是以老师的身份出现在这里,既然作了决定他就把话说个清楚:“上官下官这段时间上课极不认真,对管弦乐队的训练也很松懈。我当初答应给西方乐团一个月的时间是因为上官下官在我面前一再保证,他会处理好学习、管弦乐队训练和这里的练习,这三者间的关系。但是现如今他先违反了跟我之间的约定,我只好出面中断西方乐团。”
什么叫连坐?这就是教师身份所赋予给莫白的权力。
小桃压根不买他的账:“你对下官有意见就牵连到西方乐团,你算什么老师!我”
她大有揍他的意思,幸亏老柴出手迅速,成功地阻止了一宗学生揍老师的校园暴力事件。要是莫白真被揍了,不仅西方乐团再也保不住,恐怕连小桃的学籍都会连着消失。
“小桃!小桃,你不是淑女嘛!淑女是不会在这时候揍老师的,冷静!你可千万要冷静!为了你自己,为了整个西方乐团,你就再装一回淑女吧!”
“去你的!对这种人,老娘才不屑于装淑女呢!”对方都不是绅士了装淑女有个屁用啊!小桃怒火中烧,粗口满天飞“你想要西方乐团存在就存在,你想解散它就解散它,你以为你是谁?你不就比我们长几届吗?凭什么在这里指手画脚的,老娘我还就不乐意听你指挥了,有本事你开除我啊!”“小桃——”从容一马当先挡在小桃和莫白之间,她不希望西方乐团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解散,他们努力了这么久,就差一步了,没道理因为莫白对下官的某些看法就彻底被抹杀。
“莫白老师,你也是热爱音乐的人,你也是从我们这么大走过来的:听说,音乐学院里第一支由学生组成的乐团就是你和孟洄雪等人一手创办起来的。相信你也知道创办乐团的苦与乐,我们撑到今天不容易,请你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以从容的个性能将话说得如此婉约实在不易,老柴和小桃看在眼里,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只可惜这一次莫白是铁下心肠要给下官一个下马威,坚决解散西方乐团:“你们要想继续保留西方乐团也可以,但不能占用学院的琴房,也不能在音乐厅里演出。学院不会承认西方乐团,它只是你们四个人合在一起的私人乐团,这就是我的决定,不会再变了。”
“西方乐团不会解散!”
非常有质感的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下官背着他的老婆站在莫白跟前。两个男人对视着,没有火热的战争气氛,彼此间暗地里扭着一股劲。
“你对我有什么看法尽可以冲着我来,你可以在我的学籍上记过,你可以说我考试不及格,你可以说我出勤率不够,你可以侮辱我的演奏技巧。但,西方乐团不会解散,更不会因为我而解散。”
也许他们演奏得的确很菜,但他们四个人在这段时间做出了最大的努力。西方乐团已经不仅是一个乐团,更是四个人彼此依靠的地点,他上官下官绝对不会亲手毁了它。
然而,莫白真的还会再给他一次机会吗?
不会啦!再也不会啦!
冲着莫白,下官捏紧的拳头渐渐松开,低下头,他对他做了最大的让步:“不要解散西方乐团,我——求——你!”
他求他!上官下官求莫白放过西方乐团!向来散漫又自傲的下官竟然会为了保全西方乐团向莫白低头求饶。
小桃、老柴和从容霎时间红了眼眶,成长有时候意味着让步,为了西方乐团为了大家,下官逼着自己长大。
都到了这一步,莫白还能说些什么。冷着脸,他一声不吭地向门外走去,临了还帮他们关上门,给他们一个自由练习的空间。
西方乐团胜了,下官却败给了莫白——只是,他真的赢了吗?
踏出琴房,莫白猛地抬头竟看到了不该在这里出现的她——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看看你是怎么整治下官的。”孟洄雪的声音冷得像雪,没有温度,却很美。
“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以前那个为了给自己一手创办的乐团找到演出地点、训练场所的那个莫白哪里去了?那个只要是热爱音乐的人,哪怕演奏得再差也欢迎加入乐团的团长哪里去了?那个为了能让学生乐团获得学院的认可而亲自闯进院长办公室的莫白在哪儿?就因为你当了老师,就因为你不再是可以任意妄为的学生所以你就拼命压榨他们?你利用你的身份,你的权力都做了些什么?”
过往那些美丽的音乐都不见了,被莫白亲手毁灭了。
“你以为自己够懂音乐,你以为自己是莫老师、莫指挥就很了不起是吗?”洄雪站在他的身旁,眼睛却凝对着琴房里的四个人“他们比你更懂音乐,他们比你更伟大。”
擦身而过,她不会永远停在原地等待着他追上她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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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上官下官照例参加学院管弦乐队的训练,照样抽空去西方乐团练琴,他和毛桃、柴可夫亲亲热热地合奏,见到奕从容,他也有礼有节地打着招呼。所不同的是,能避免和从容说活,他绝对不开口。更多的时候,他只是远远地站着,看左岸接从容下课、上学。
从容也变了,对西方乐团的训练,她显得不那么积极。更多时候,她穿梭于学院和邀舞酒吧之间,还常常和左岸在一起摆弄电子合成器。而她的国王——钢琴被安静地摆在一边,她有了新宠。
这样也好,很少见面,至少她跟下官连吵架的机会都很难碰到。只是这种平衡没能保持太久,在某个管弦乐队训练的下午,当音乐学院院长冲进音乐厅的时候,最后的平衡被打破了。
“上官下官!上官下官呢?”
只见院长满头大汗,面带焦急之色,莫白察觉来者不善,赶紧迎了上去:“院长,你找上官下官啊?”
“他在哪儿?”院长推开莫白,一心只想找到那个冤家——追债也就追到这分上了吧!
在这种时候,莫白要是聪明一点,就该赶紧将上官下官给供出去,偏偏他还傻不啦叽地挡在院长面前:“院长!院长,你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
“不一样,怎么会一样呢?我就是要找上官下官把话说说清楚。”院长横着脸四处寻找着下官的踪迹,猛回头他依稀看到一只黑色的脑袋。
好吵哦!下官正睡在兴头上,嘈杂的声音让他恨不得将围在周遭的苍蝇全都赶出去。
“谁啊?吵死了!”简直比管弦乐队所有正在训练的乐器声加在一起还吵。
这小子,训练时候睡觉还敢说院长吵死了?莫白拿着指挥棒就敲在他的头上:“你怎么跟院长说话的?”
下官揉着疼痛的脑袋正要跟莫白对干到底,这一抬头正巧瞥 见院长大人慈眉善目的表情。
“院院长?”
“不要紧!不要紧!”院长大人笑得那个憨厚啊!跟刚才对着莫白的那副表情完全不似一个人“下官,你在睡觉啊?那你睡,你继续睡,睡完我再跟你说。”
这叫什么事啊?莫白的眼珠子差点没掉出来,这是院长跟学生说话的态度吗?莫白的指挥棒再次发挥了作用,敲在下官的脑袋上,他拿他的脑袋当木鱼:“快点站起来跟院长说话,你那是什么态度?”
“莫老师,你这是什么态度?”院长横着眉对着莫白,就差没把他吃下去了“你这是跟学生说话的态度吗?我说了多少次,老师跟学生都是平等的,应该用你的爱心,你的一颗赤诚的教育之心关爱学生。学生和老师之间只有身份的差距,没有阶级差距,你明不明白?真不知道我平时说的那些,你都听到哪里去了?”
莫白收起指挥棒嘀咕了一声:“我只记得你骂我时的阶级差距。”
孺子不可教也,院长卷起袖子打算用超级大嗓门再次发挥骂人的功能。下官适时地打起圆场来:“莫白老师,你这是跟院长说话的态度吗?跟你说了多少次,要懂得尊重领导,你瞧瞧你!你瞧瞧你这是什么态度?”
“是是是。”莫白点头称是,片刻之后他蓦然回过神来“你这是跟我说话的态度吗?到底你是我老师,还是我是你老师?”
“你是!当然你是!”下官连连点头,这种原则性问题他不否认。倒在椅子上,他准备继续补眠——昨晚抱了一夜大情人,累啊!
还睡?下面的消息绝对让他睡不着。
“下官啊!你被维也纳音乐学院选中,你可以去维也纳进修了。你是我们音乐学院第一个被选中的学生,你是我们学院的光荣啊!”院长的激动之情犹如他被选中去进修似的,下官反而显得异常冷静。
去维也纳进修是莫白一直以来的梦想,他申请了许多次都未成功,下官这小狗东西怎么会这么幸运?
“你真是天生命好!”莫白的语气酸酸的。收不住的酸气正对上冲过来的孟洄雪“恭喜你,下官!你才华横溢,你的音乐一定能被更多的人所接受。”
恭喜的话说多了,洄雪忍不住拿拳头敲敲他的胸:“你是什么时候去找维也纳那家音乐学院的?我居然一点也不知道哦!不过,你真的好幸运哦!居然一去就被人家选中。”
下官笑笑,没做声。心下却明白,他所得到的一切是幸运更是努力,他准备了整整十四年,在去面试之前,他狠练了一段时间帕格尼尼的作品,练到脖子上出了薄薄的血雾。然后,将自己的演奏通过网络视频传输给维也纳音乐学院一位知名的小提琴教授。他一直在等待对方的回应,不是等待幸运地被选中,却是等待被慧眼相中。
像下官所做的一切努力,外人看到的只是他得来的成就,没有人会在意他所付出的努力,除了从容。
从容从容
有多久没有想到这个名字了?三天还是四天?记不清了,每天每天的相处早已成了习惯,偶然的陌生反倒让他神情恍惚起来。
只是这陌生会不会一直延续下去?如果他离开东方学院,如果他去了维也纳,他们从此以后天各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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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这间琴房,还是这架钢琴,上官下官轻抚着黑色的钢琴,那种熟悉的触觉让他视线模糊。食指与中指交错走在黑白琴键上,从右走到左,音阶越来越低,像他的心情。
穿过走廊,奕从容依稀听到钢琴声,这种力道只有他能发出。推开琴房的门,她站在门口,顽皮的风越过窗户撩开她耳际的碎发,乱了思绪。
好久不曾听过他弹琴,小时候,他需要定音准却练习和弦的时候就会跑到她家去。他一向弹的是她家的那架钢琴,分开六年,他没有买钢琴,弹的是学院的琴。同居这一年,他们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
可自从她早上不去叫他起床,他便不曾再弹过那架钢琴。
钢琴想他,她也想他。
她的脚步透过琴声的缝隙钻进下官的耳朵里,别过脸,他望着她的眼神几乎不含感情。
不笑的下官让从容害怕,不想再争吵,她选择远离他。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从容,你又要走?”
毛桃背着长笛走到门口,正为见到他们俩而高兴,迎面听到的却是从容又要离开的消息:“从容,你怎么回事啊?这些天你都很少参加练习,西方乐团是你组建起来的,你怎么能撒手不管?”
“不是这样的,小桃,这段时间我比较忙,等忙完了这阵,我会好好地完成乐团的练习。”只要再过几天,只需要几天的时间就好了。
“你忙着跟左岸约会吧!”柴可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扭头他用眼神示意窗外的空地“你男朋友又来接你了,所以你又要撇下我们跟他去约会?”
从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解释,她只能说:“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我是真的有事。”
之前她给自己找借口小桃都能接受,可是事到如今,连小桃也不想再活在她的欺骗中了:“从容,你如果不想要这个乐团你就说,虽然西方乐团是我组建的,但如果没有你的支持和鼓励,它早就不存在了。现在你放任它不管了吗?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还当不当我是朋友?”
“我真的有事!”小桃,连你也不相信我吗?
“你有什么事你就说啊!”小桃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点“我把你当朋友,我什么都告诉你,可你呢?你到底在忙些什么,你有没有告诉过我?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当不当我是朋友?”
被朋友厌弃的感觉在小桃心头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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