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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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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他为所欲为已经够糟的了,如果他成为她的丈夫,岂不意味著这辈子她都要臣服于他?不。她或许必须单身一辈子,但也好过待在不爱的丈夫身边,迎接他心血来潮时的宠辛。她不要做那么卑躬屈膝的女人。

    选择呢?她还有什么法子可想的?

    子岳哥如果不失踪,她现在就不用困扰了。毕竟,失去了帮主的头衔,都勋就不会一意孤行要她嫁给他。子菲可不傻,她晓得自始至终东方龙都是为了利益而来,他想藉著和平架构两帮间的关系,稳定上海的地盘。唉,真悲哀,她在外国受的洋教育,最后还是不敌传统的“和亲”关系。

    自由恋爱真的是场梦?

    等一等。子菲高兴地跳起来。如果找到子岳哥,那她就没有烦恼了!

    小女仆阿珍大清早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泡好香甜的热可可,送到小姐房内。今天当然也不例外,她捧著小茶盘,装著热腾腾的可可,叩叩子菲小姐房门“早安,小姐,该起床了。”

    俯卧在大床上的人影在被单下欠身动了动。

    阿珍将餐盘放在小茶几土,然后走上前为小姐拉开厚重的窗带,释放阳光进入屋子里,她转身一看奇怪,小姐怎么还没起床?而且房间好乱喔!她一面柔声地唤著:“小姐?小姐?该起床了。”一面动手整理起地上的衣物。

    咦?她拾起一件男子衬衫,这会是小姐穿的吗?好像太大了?

    “现在几点了?”低沉沙哑的声音,自被单下传出。

    这阿珍双脚冻在原地,她缓缓地掉回头──一位赤裸上半身的陌生男子,竟在小姐的床上伸腰,而且还明显地什么也没穿“啊啊啊!”半睡半醒的都勋,被那小女仆震天价响的尖叫完全叫醒了。他皱著眉,摸摸身旁的空位,可恶,让那顽固丫头溜了。看样子红子菲一定是趁他睡著的时候,偷偷溜走的。她竟有胆子将他留在她床上,一个人悄悄溜走?

    “怎么一回事?”屋子里所有有空的人这时全挤到房门口来。

    都勋顿时置身在众人怀疑与惊惶的目光网底。

    “你是谁?从哪里闯进来的?我们大小姐人呢?”几个拿著枪的年轻小伙子,将枪口抵著他太阳穴旁问。

    “最后的那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答案。”都勋勾起唇角,冷笑道。

    “找死!”某个较激动的人解开安全栓,吓唬地扣下扳机。

    “给我住手,都给我退下。”

    一位极有威严,相貌堂堂的五、六十岁中年汉子,身著黑长袍,腰间挂著两把金弯刀,目光炯然有神。都勋收起笑容,敛眉以对。这位想必就是过去叱吒上海三十年的红玉龙了。

    他一出声,所有挤在房门的人都让出一条路给他,跟在身后的则是笑容不改的季青岚。他随著红玉龙身后进来,与都勋四目相交的瞬间,闪过讶异与难以察觉的一点敬佩。有胆子独闯“红门”帮,还在红子菲的床上被捉到,肯定是极有胆子──或极没脑袋。

    “你能解释你为何出现在这地方吗?小子。”红玉龙低咆说著。

    “能给我时间穿上衣服,还是我必须这样子解释?”他摊开双手问道。

    红玉龙瞪他一眼“青岚,你在这边守著。等他人一穿好衣服,马上让他到大堂来见我。”

    “是。”季青岚送走了老帮主后,顺手关上门,靠在门板上,脸上笑意越来越浓。“没想到第二次见面,竟是这种情况之下,东方龙──或者该称你为龙帮帮主?”

    都勋毫不在意的走下床,然后直接进入浴室说:“你们那该死的大小姐,下次我见到一定会狠狠赏她一顿屁股。”

    “小心你说的话,我身上可还有带枪的。”季青岚的声音远远传来。

    他净完手脸,刷完牙后,感觉又像个人了。“你认为她不应得吗?”他步出浴室,坦然大方地拾起地上的衬衫与长裤,重新快速的著装。面对著季青岚手中的黑枪,倒是一点都没有害怕的面孔。

    “对‘红门’的每一个人来说,她是我们最重要的帮主与宝贝。任何胆敢伤她一根汗毛的人,都只有一个下场──死。”季青岚脸上的笑会让人以为他在说什么笑话。

    都勋望他一眼“怪不得他们称你为‘笑面杀手’。”

    “你昨天整夜都待在这里?”

    “想杀了我?”

    “你强迫她?”

    “她没有哭叫我毁了她,还倔强地说她不想嫁给我。”

    “如果她流下一滴眼泪过我发誓你绝对会死于‘红门’人之手,而且绝非一枪给你痛快。”季青岚微笑的脸中,有过人的凛色。

    “她未来会属于‘龙帮’的。”都勋不卑不亢地说。

    季青岚摇头“不管她嫁到何方,她永远都是‘红门’的一份子。如果你认为娶她之后,她就会成为完完全全的‘龙帮’人,那你就错了,错得很离谱。而且,也难怪她不愿意嫁给你。”

    “听起来你很了解她?”都勋口气里有丝火气。

    笑着收起枪“从她绑著两根辫子、流著鼻涕时到她长大。我一直以她的兄长与保护者自居,未来也不会变。”季青岚拍他的肩说道:“你是脑袋被烧坏了,才会闯到‘红门’来,不是吗?”

    被看穿了自己的心事,都勋有点不适应。难以捉摸的他,也总有栽?斗的时候。可是因此而少了一个情敌,总是件好事。“恨不得烧坏的是那套垃圾礼服。你们怎么会让她穿那样子出门?”

    “这都得归功于某人,当你想强迫子菲去做某件她不想做的事情时,就要预料她绝不会乖乖听话,一定会无所不用其极的反弹。”季青岚打开房门说:“请吧,我们老帮主还在等你。”

    “听说红玉龙的拳法打得不错。”都勋淡淡地问。

    “让他打几拳,可会要了你的小命。”

    “命小不小,打了才知道。”

    季青岚跨出房门,微笑着说:“幸好,未来你不会是我的敌人。”

    “彼此。”

    上海外滩栉比鳞次的华洋大厦,数不清的写字楼、洋办厅与世界各地前来贸易的洋行,构成一个纸醉金迷的上海金字塔,动辄数千万到数亿的交易在这方圆几十里的天地间流通著。

    位于新落成的世界银行顶层,一场秘密会议正在进行。

    “会议现在开始,大家都到齐了吧?”

    “少你拢?母鋈硕甲?谡獗撸?训酪?桓龈龅忝?怀桑俊?br />

    “还是这么缺乏耐性,虎兄。”

    “别以为你是狮子我就怕你,哼,狮虎大战谁输谁赢还未有定见呢!”

    “好了,开会不是拿来斗嘴耍嘴度的时候。今天开会的目的,就是上次设下的陷阱,敌人已经有动作出现。你们手上都拿到一份报告书,里面已经详细记载了日本间谍如何透过三口组在上海前进,以及他们的主要企图。根据近两年来,日本巡洋舰队不断骚扰朝鲜半岛的动作来看,他们对于东北的野心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这些兔患子,真把中国当成他们的囊中物了。”虎吼道。

    “打算怎么对付三口组了吗?龙。”

    “按原定计画。‘冷面诸葛’已经在进行了,相信短期内会有成果。”他转向左手处“还要劳烦你躲避几天,如果现在你回来,反而打草惊蛇。”

    “还用得著你说吗?龙。”狮笑了笑“我在新疆可是乐不思蜀,那些维吾尔族的妞儿一个个比中原女人更要豪爽、大方,更合我的胃口。”

    “劝你还是少惹她们为妙。维吾尔人对贞操观念可是十分强烈而保守的,我不希望哪天看你被愤怒的爸爸或是兄弟给砍成八大块。”豹面无表情说。

    狮悻悻道:“净泼冷水。说到这个你香港那边景况如何?殖民地政府没找你麻烦?或者你已经撑不下去。”

    “哈,说笑话。”虎抢先答道:“你没听说吗?港督的女儿迷咱们豹哥迷得要命,有她替豹哥说好话,香港地盘对于他而言就如探囊取物一样简单。”

    “是啊,总比你在天子脚下做事要方便多了。”狮冷眼看虎。

    “你这家伙!”

    “可以了,今天会议就到此为止吧。”龙伸起手来阻止虎进一步行动。“下次会议时间另择一日再联络。”

    豹伸了个懒腰“下次该轮到我的地盘了,咱们香港见。”

    “喂,别这么小气,上次我找你要的那份军火明细”虎追著豹,自专用的秘道中离开。房间顿时安静下来,只有龙与狮沉默地对坐著。

    低头点燃一根烟“你脸上的伤是我老爹的杰作吧?”西方狮挥掉手中的火柴,眯起眼说。

    “你也想如入吗?”龙漠然地说。

    “很想。”西方狮瞪著他“不过,我可以等。你对子菲应该是真心的,因为如果你不是──你知道我一定会杀了你。那么我们花费这么多心血所建构的地下联盟,所有的努力都将会付诸东流水。”

    龙唇色浮现隐不可见的笑“你和当年在哈佛时的个性依然没变,一样喜欢讲话一针见血。”

    “哈佛?”狮也漾起一点笑意“八百年前的事。”

    想当年清一色的白人世界里,四个初生之犊不畏虎的少年,在那人生地不熟充满歧视与偏见的异乡,胼手胝足建立起雄心壮志,歃血之盟结为兄弟,闯荡江湖化身黑道,只为那风雨飘摇的美丽大地,变色的秋海棠俯望底下歌舞升平的繁华街景“总有一天我们将稳稳健健的鼎立于世界,不再任由他国随意入侵、践踏我们的国土。总有那么一天的。”

    狮起身站到龙的身旁,与他一起注视窗外的夕阳。他吐出一口烟圈,让它沉默地消失在空气中,无形的决心为这句话画下一个句号。

    解开旗袍领子上端的花盘扣,子菲擦去额头的汗,仰望着烈焰赤日。

    真没想到,上海那端还微带点寒风的春,到了新疆反而是燠热难度的气候。她一袭长袖藏青旗袍底搭一条白窄裤,一点也不能抵挡四面八方的热气,越来越有烤鸭的感觉。

    从这边开始就要搭乘另一种交通工具──骆驼,才能抵达乌鲁木齐,也就是哥哥飞机失事后失踪的地点。没想到大老远横渡五省,从海路一直换到了陆路,从搭船、坐车一直到火车,她花费了十天的功夫,才好不容易到达沙漠的边缘。

    自己旅行,远比她所想像的要辛苦多了。

    不过,子菲对自己能够不引起任何骚动,也没有让人发现踪迹,一个人安安全全的抵达这么遥远的新疆,心中真是成就感十足。哈,想必现在在上海的东方龙一定气得跳脚,而且未婚妻失踪也变成他的烫手山芋,活该。希望爹爹妈妈看了她昨天拍回家的电报,能谅解她这么做的苦衷。

    走出车站,荒凉的黄土平原小镇风光尽入眼帘,这儿与上海有著天壤之别。别说是人,就连小猫小狗都不见影。一些衣衫褴褛的乞儿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她从车站提著皮箱出来。子菲伸手招人力车──突然身后冒出四名高大的黑袍男子,左右将她围住。“红帮主,我们恭候你多时了。”

    “你们是谁?”

    “我是龙帮‘新堂’堂主古月,奉本帮帮主之命,要请红帮主到‘龙帮’新堂堂口做客。希望你赏脸。”那人抱胸必恭必敬地说。

    子菲没想到龙帮动作如此迅速。“你们帮主真是客气,我红子菲怎么敢当?古月先生你知道我手提箱里面装了什么东西吗?”

    “帮主曾要我转达一句话给红帮主,他说:‘欲速则不达’,请红帮主三思而后行。如果一意孤行的话,对‘红门’与‘龙帮’都会造成不好的后果。”

    “凡事不预留后路的都是傻瓜。”子菲甜甜一笑“我箱子里装了些炸药,如果我点燃了它就不是‘不好的后果’,而是‘好不了的后果’。所以,谢谢你们的邀请,也请转达你们帮主一句话,就说我红子菲祝他在地狱和阎王老婆生活愉快。恕我失陪。”

    古月等人都对这位明艳动人,轻描淡写的言语间洋溢火药味的美女帮主,看得既是目瞪口呆,又是束手无策。只好眼睁睁让她坐上一辆人力车,扬长而去。

    “堂堂主,上海的女人都是这样子的吗?”

    古月咽下一口口水“还还在这边问什么问,快追上去。要是弄丢了人的踪影,怕不被右副座给宰了。快追啊!”所谓较热闹的市中心区,也不过是一条大街十几幢两层楼房。子菲住进塔马市最大的一间客栈,即使是全市最好的客房,也不过代表了干净一点床铺与勤快的店小二。至于任何现代化的设备,想都别想。

    换件较为凉快的短袍,依然一袭长裤,飘逸里带著女性帅气的子菲,神清气爽、精神奕奕地下楼用餐,一进入空荡的餐馆内,她下意识察觉到警讯,不过还没来得及转身离开“八面玲珑”已经迎上前来。

    “留步,子菲姑娘。”

    挑起眉毛,她冷看那位温文尔雅的美男子。“你们帮主又有什么话要你转达了吗?勾烨。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这个‘龙帮’的情报网还算小呢,姑娘的行踪早在几天前就已掌握。至于帮主传话那倒没有,因为我不是个很好的传话筒,恐怕大哥不信任我这笨嘴笨舌。”他微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小生可有荣幸与子菲小姐共进午餐?”

    大眼骨碌碌地转了一圈,子菲心想光天化日之下“八面玲珑”再怎么有办法,也不可能当场把她捉回上海。况且,透过勾烨也许能和都勋喊喊话,要他快快解除婚约。不置可否地,子菲走向一张摆设在二楼高窗边的雅座,勾烨也很识趣地自动跟上前。

    “让我们单刀直入的说吧,勾烨。”子菲用完餐后,喝著茶,大眼眨也不眨地直视著他说:“你们老大怎么样才会放过我,放过结婚这个念头?”

    缓缓地倒了杯热茶“我没有办法回答你这个问题,子菲姑娘。不过,我可以回答你,老大放弃和你结婚的机率有几成。”

    “别卖关子,勾烨。”子菲放下茶杯“我非知道不可。”

    “如果我愿意告诉你,那么你是否愿意移驾到我们‘龙帮’新堂堂口?他非常担心你一个人在外的安危,尤其现在时局并不安全,你身边需要强大的保护网。”

    子菲挥挥手“先别提那些,我一个人都安全抵达这里了。我要知道先前的答案,快告诉我,勾烨。”

    叹口气“没有希望,子菲姑娘。连一成都没有。微乎其微。”

    呼地站起来,子菲双手撑在桌面上,脸逼到勾烨的上方“胡说!他根本就无意与我结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红门’与‘龙帮’的利益而已。只要他知道和我结婚无利可图,他马上就会忘记我是谁,而且也不会再来纠缠我。所以,随你们喜欢跟我跟到新疆或哪里都好,我红子菲在找到哥哥前是绝不会回到上海,也不会嫁给他的!你们趁早了解这一点,对你们越好。”

    “稍安勿躁,子菲姑娘。”勾烨竟还能微笑以对“你这么急著想解除婚约,是否另有隐情?比方说:你还有心上人?”

    子菲脸蛋染上红晕,双眼冒火“我红子菲做事绝不偷鸡摸狗,更不喜欢脚踏两条船。下次再让我听见这种无中生有的臆测之辞,小心我翻脸不认人。”

    “小生失言,请子菲姑娘不要见怪。”勾烨唇边笑意更浓“我只是以为姑娘坚持不嫁给我们帮主,另有原因。既然是我小人心度君子腹,勾某赔罪便是。

    “你们这些人真是吃饱撑著没事做了吗?”子菲双手抱胸,气嘟嘟的说:“与其来管我和你们帮主的婚姻小事,还不如回去应付三口组的人才对!”

    优闲地喝口热茶,勾烨闭上眼说:“偷得浮生平日闲,真是人生一大乐事。你说是不是?子菲小姐。”

    和“八面玲珑”周旋只是白费功夫,子菲拎起小钱袋,准备出门去探听有无到乌鲁木齐的商旅,顺便问问何时能出发。

    “喂,你到底要跟到什么时候?”她实在忍无可忍,只好回身冲著勾烨大叫。

    勾烨一派潇洒地微笑“直到子菲小姐安全无恙的回到客栈为止,直到正主儿来了,我们这些被派来的小兵、小将就可以休息了。”

    “正主见是指谁?算了!”子菲掉回头“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一下午只见一位身穿鹅黄淡雅及膝旗袍与白衫裤的小女子,屁股后跟了一群为数不少的跟班,从大街头走到大街尾。乡下小镇哪里见过这种阵式,原本要找的人都被吓得不敢出面,子菲真怀疑勾烨是何居心,为什么总在她身后捣蛋?如果不摆脱他,她是休想要找到子岳哥或是文继天的人了。

    “唉,被你害得没人理睬我。无聊死了,我现在就回客栈,你总可以放心地离开吧?”子菲似假似真的抱怨道。

    “为了保护子菲小姐,我已经派人包下整间客栈,还请你安心休息。”

    安心休息?她会休息才怪。就算是都勋布下天罗地网,她一样会想尽办法离开的。束手就擒不是她的作风。

    子菲整理好行囊,从客栈的雅房窗户跳出去,区区二楼她有恃无恐自己不会受伤。但是人刚著地,就有好几双脚对著她。子菲缓缓地站起身来,看见勾烨那张讨厌的笑脸。

    “好奇特的运动,子菲小姐。”

    “是啊,我怕筋骨久久没运动会变僵硬。”

    “让我送你回楼上去休息。”

    “有劳你了。”

    这几乎、根本、就是──被关禁闭!

    如果东方龙以为这么做,就能让她乖乖主动回到上海去,接受他那施舍与傲慢的大男人式婚姻,他末免想得太美了。子菲躺在床上,闭上双眼,试著让自己进入梦乡。说不定梦里会有神仙指点她迷津,给她一条生路走。

    神不知鬼不觉中,纸窗内伸进一只竹管轻轻吹送迷蒙的烟雾进入房内,让还未进入梦乡的人,坠入深不可测的熟睡。

    勾烨确定红子菲一时间无法醒来后,召唤所有的部下,进行计画的第二部分──“得罪了,红帮主。”他在子菲耳边说,一面将她用毛毯包起来,送到客栈外等候已久的双人座螺旋桨运输机上。

    什么?子菲傻眼地愣在沙发上。她她她真是活见鬼了,或许她作梦还没醒?为什么她一觉醒来,却发现她睡在“东方之珠”的三楼呢?她人应该是身在新疆的沙漠客栈,为什么产生这种几可乱真的错觉?以为这里是她从沙发上坐起身子一边用力揉著双眼,差点没有放声大叫。她是醒了还是没醒?这片玻璃地板,她怎么样也不会记错,明明是在“东方之珠”里头!

    “好像又回到原点,是不是?”

    子菲全身冻结,她最不想听见的声音,最不想见到的人──不可能!又不是南柯一梦,醒来后发现自己还在原处──都勋自暗处现身,他站在那片五光十色的璀璨地板前,低头凝视著她说:“真可惜你睡过这趟生平第一趟的飞行旅程。”

    飞行?她脸色刷地惨白“你把我送上飞机?那种害死我哥哥的交通工具?你竟然把我用那种危险的工具捉回来,你这个恶棍!”

    “不用担心,驾驶员的技术很好。你不是完整无缺地坐在这儿吗?”

    “你根本是强辞夺理。”她气呼呼地说。

    “如果飞机失事,我也会与你一同葬身在那片火海中。”他淡淡地说。

    子菲没转出他的话意“算你聪明,如果我死了,我老爹一定会要你陪葬。”

    “我就是驾驶员,子菲。”他话中有笑。

    没想到他竟也会玩飞机,和子岳哥哥有一样的兴趣。为什么男人都对这么危险的东西趋之若鹜,她倒希望世上没有这种可怕的东西,失去了哥哥还不够多吗?为什么好好的火车不坐,偏要在天上飞呢?她不是贪生怕死,但是失去了子岳,让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了。

    “你把我带回来做什么?我要回去新疆,找我哥哥。”

    “没有那个必要。”

    他坐到沙发上,子菲随即跳起来。不行,记忆还如此鲜明地烙在她心上,她没有办法忍受这么接近他,他的气息和他的热力会让她记起那万劫不复的一夜,会让她回忆他贴着她的感觉,丝滑的肌肤在黑暗中亲密的相互厮磨取暖,那双充满魔力的大手无所不在“我不会吃了你的。”他在她身后低声笑道。

    子菲朝大门走去,但是门却被锁住了“把门打开,我要回家。”

    “你的家在这里,在我床上。”

    红晕渐次染红了她的颈背与双颊“那天早上你是怎么从我家脱身的?”

    “想得知恶作剧的结果?”

    “像你那么习惯从这张床跳到那张床的人,一定在女仆来敲门前,早就溜了,何必假装──”当她看见都勋解开衣扣,敞开胸膛,露出那一大片的白色绷带时,所有的想法都不翼而飞了。她冲回他身边“这是怎么回事?”

    “你爹地宝刀未老,拳头真结实。”都勋想扣回衬衣,但是子菲却捉住他的手,颤抖的摸著绷带。“怎么了?还欣赏不够?”

    “你这人──正经一点行不行?”她从没有过如此心痛过“发生什么事?我爹爹为什么会下手──”她噤口,想当然耳,大清早如果做父亲的在女儿房间发现一个裸男在床上,会有什么反应?换成几年前脾气火爆的红玉龙,没有赤手空拳宰了都勋就是奇迹一桩。“还有哪里受伤了?医生怎么说?”

    “别大惊小怪,只是断几根肋骨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都勋抬起她下巴“怎么?你这泪水是喜极而泣?还是为了我?”

    “我以为你很快就会醒来,没人会发现你在我床上”子菲难过得说不下去,她从来没有害人之心,现在都勋却因为她而受伤,断了肋骨那不是很痛吗?听人家说断了肋骨连呼吸、吃饭都很痛,想站也站不起来。爹爹下手绝不轻,过去有胆子挑衅爹爹的,听说后来都在床上躺好几个月,不能动弹。

    以指尖揩去她一滴泪珠,他向来冷傲的脸多了抹不自觉的柔情“在为我担心吗?小丫头。”

    “对不起对不起。”

    他抬起她下巴,双眼熠熠“与其向我道歉,我宁可要你的吻。”

    子菲紊乱的脑尚未翻译好他的话,他的唇已经轻柔地衔住她,热情融化彼此思绪,没有任何事比得上这一时这一刻紧紧地拥抱住怀中人来得重要。他执著的舌尖吸吮她每一滴珍贵的蜜津,慷慨地与她分享他火热的唇,直到她再也无法自己,环住他的颈项,投入这场没有输家的激情战争里。

    他轻啮著子菲滑嫩的颈项,对她的需要已经远远超过他所能自制的程度,他不断地揉著她的腰背,指尖不安分地解开第一颗小盘扣“天啊,你这折磨人的丫头,我该拿你怎么办?”

    “都勋”他的名字化为一次次渴望的叹息,她晓得自己不该再次陷入他的激情迷阵,但是就像阴阳相合天经地义,她无法排斥或抗拒他“都勋!”她朝他的耳垂轻轻咬下去,这令人又爱又恨的男人。

    所有的自制都随著她的轻喊与诱惑不已的呻吟飞向天际,都勋发现自己著疯似的扯开细致美丽的珠扣,越过半空散落一地,但两人谁也无心去注意,当他一手探向她的裙底,子菲则忙碌地为他去除上半身的衬衫“不,我不能。”她碰到他的绷带,大半的神智恢复清醒“老天,你受伤了,我们怎么可以──”

    握住她的小手,都勋俯下头亲吻著她说:“不要紧,有许多方法可以不去动到我的伤口,我要你,菲儿。不许你拒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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