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等房间内只剩下她一人时，黄蓉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悲凉，满心失落的痛楚，眼泪奔泻而下，哭得她胸口疼痛不止。

    她知道不能怪欧克斯，毕竟那发生在他允诺之前，可是她在乎的是他对玛婷始终暧昧不清的关系，连夫妻间的问题他也向玛婷倾诉。

    现在玛婷正大光明地母凭子贵，来台湾争夺欧克斯，哈！情妇嚣张地找正妻谈判，黄蓉自问自己这么仓卒地离开，让玛婷如愿是不是太笨了？

    欧克斯也在乎她啊！黄蓉怪自己是不是认输得太快了，也许留下来继续努力，终究他还是会守在她的身边，总比现在这样形单影只痛苦万分的好。

    唉！才离开多久，自己又在找回去他身边的理由，真是太没志气了。

    接下来几天她除了吃饭、洗澡外，对任何事都提不起一点兴趣，整天关在房里。直到陈冠德关心地坚持要她出去走走散散心，她才勉强坐到庭园凉椅上晒晒中部的太阳。

    在庭园里可以望见“儿童之家”的小朋友们每个开开心心无邪的笑容，陈冠德正在教他们玩踢球。

    黄蓉倏地想起自己腹中的胎儿，欧克斯还不知道他的存在。而且她没有权利剥夺小孩该享有的父爱，她得回台北去可是万一玛婷也待在他身边呢？自己承受得了吗？

    她犹豫不决地不知道怎么做才对。

    ******

    一早陈冠德晨跑回来，发现黄蓉在做早餐。

    “你能想开我就放心了。”他在餐桌旁坐下“发生什么事，现在愿意说出来吗？”

    “和欧克斯吵架，想出来冷静一下。”黄蓉不想将欧克斯和玛婷的事拿出来讨论，只好轻描淡写地如此说。

    陈冠德听女儿提起过黄蓉和欧克斯夫妻间波折的大概。

    “夫妻吵吵就算了，你们分开五年，好不容易又在一起，要珍惜缘分才对！”陈冠德语重心长地劝说。

    黄蓉点头表示知道，也很讨厌自己的优柔寡断，明明前天晚上才下决定要回去找孩子的爸爸，隔天一早又勇气全无。

    陈冠德前去教室后，黄蓉无聊又没其他事可做，就打扫起来，对自己来这里白吃白住几天，有点不好意思，还让陈爸担心。

    后来，她发现有好几样日用品都没了，黄蓉于是骑着摩托车，绕过“儿童之家”往超市去。骑在路上，许多爸爸妈妈正送小孩上学，欢闹声不断，让黄蓉激动莫名。

    好笨！她不停地骂自己，她也可以拥有这样的家庭，为什么要拱手让给玛婷？

    采买完后，她轻快地骑车回家，等告诉陈爸一声，她就要回台北，一辈子守住欧克斯，无论他要去哪里，她一定跟到底，就算是讨厌的法国也一样。

    停好车，她飞快地推门而入，乍见欧克斯在屋内，整个人像触了电似一动也不动，一手捉着门把，一脚还在门外。

    欧克斯听到开门声站起来，紧绷着脸凝视着她。

    “欧克斯”她轻唤，突觉喉咙梗塞，真想抱着他大哭一场。

    他憔悴多了，脸上胡碴参差，一向呼风唤雨、衣冠楚楚的他，竟然会不修边幅地外出。

    黄蓉好想奔入他怀里，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张臂？

    “玛婷她撒谎。”他咬牙地说。

    玛婷是骗人的？那表示突如其来的狂喜，让她轻颤地说：“我正要回台北，回到你身边。”

    欧克斯用力地抱住同时冲过来的黄蓉，两人又哭又笑的，他吻掉她喜极而泣的眼泪，又紧紧地将她压入自己的胸怀，证明她的确在这里，没有消失。

    仿佛仅是拥抱还不够，他将她横抱起来，走进她手指的卧室。他必须藉和她结合，来抚乎几天来纠结不安的心，不知道她在何处？是否安全？是否被玛婷的谎言刺伤而痛苦流泪

    他起先温柔缠绵地吻她，接着逐渐地激动狂野起来黄蓉双手紧紧地缠绕他的背，激烈地回应，不断逸出呻吟

    良久后，欧克斯让她趴躺在自己身上，不停轻抚她的背，舍不得放开她。

    “马汀把事情经过告诉你了？”黄蓉有点粗喘道。

    他用力搂紧她一下又放开“玛婷的孩子不是我的，她撒谎。”

    “那她为什么要赖上你？还千里迢迢地飞来台湾。”黄蓉诧异地问。

    “我母亲找私家侦探查出玛婷同时有几个男人，她或许自己也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我父亲很生气。玛婷怕以后无依无靠，所以求我照顾她。我同情她，答应给她一笔钱，”他亲吻她的头发“可是我只对你有兴趣，对于她的提议，我只能拒绝。”

    想也知道玛婷的提议是什么，想当欧克斯的情妇，下辈子吧！

    “到今天我才清楚她的真面目，我一直误以为她是被迫跟着我父亲，所以就算知道她和其他男人有染，也还是同情她的境况。没想到她对我的处心积虑竟伤害了你，从前我还怀疑你对她的指控，你怪不怪我？”

    “过去就算了。”以玛婷楚楚可怜的柔弱外表，是很容易博得男人的保护欲的，更何况她还长得不错。“那她怀的孩子怎么办？”

    “她这么伤害你，我恨不得宰了她，不可能再去管她死活，而我父亲希望等她小孩生下来后，做dna测试再决定。”他冷哼道。

    黄蓉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把藏在心里多年的疑问提出来“欧克斯，你和玛婷上过床吗？”

    他僵硬了一下，才开口说：“在她刚跟了我父亲时，有一天我喝了点酒，她又来找我哭诉，所以就那么一次，”欧克斯紧张地捧着她的脸“只有一次，宝贝，你不能因为这点过去离开我。”

    其实她问这个问题时就已经有心理准备，虽然有点不舒服，但她才不可能因此离开，笨欧克斯。

    她印上一吻，回答他的问题。

    他释然地加深那一吻。

    “你就因为这个原因才对她特别关心？”她不免还是吃醋。

    “事后她假装对发生的事深觉羞愧，一直说她对不起我父亲。我当然也后悔不已，又加上她工于心计，总是表现出身不由己、委屈的受害者角色，我才会同情她的遭遇。”现在他只觉得自己笨死了，被个女人骗得团团转。

    黄蓉俯头亲吻他懊恼纠结的眉心。

    欧克斯泛满柔情地凝视她“重新拥有你真好。你离开法国后，我请人到处找你，那时我才发现到对你的了解太少，只知道你来自台湾。”

    “你有找我？”她窒声道。

    “我以为你会从事时装设计，所以马汀提出要设立分公司，创造新品牌时，我立即选定台湾，希望会得到你的消息。哪知道你竞跑去杂志社？”欧克斯不满地说。

    黄蓉吐吐舌头，他们竟白白浪费这么多年的时间。

    “离开时我很伤心，在时装界我怕会听到你的消息而触景伤情。”

    “宝贝，对不起。”他想到以前的荒唐“我一向被女人宠惯了，对她们招之即来，男欢女爱各取所需。我的父母们如此，周遭朋友也是如此。你是惟一让我有结婚冲动的人，不管我在外面有多少女人，每天回到你身边，是我感觉最温暖、最感到放松自在的时候。”

    “可惜我太傻了，不知道好好珍惜你，对你为我所做的一切视为理所当然。对你那时的吵闹，感到生气不耐，因为我就像小孩子一样认为你剥夺了我回家时该有的温暖气氛。”

    黄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欧克斯是在跟她解释！她窝心得都快化了。

    “五年前你刚离开时，我以为你很快就会回来，结果你根本没消没息的，我自尊心大受打击，以前从没有女人敢甩掉我，一开始我很气愤，认为你走了也没什么了不起。我每天沉迷灯红酒绿麻醉自己，可是只要一清醒就会想到你，你就像梦魇紧随着我不放！”他说到后面，不由得提高声音瞪视着她，好像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原来欧克斯一直没忘了她，黄蓉轻飘飘地都快飞上天了。

    “几个月后，我开始厌恶和别的女人交合，你离去那天在办公室的心碎尖叫声，我永远都忘不了。”他难过地说。

    “你是说近五年来，你一直没有别的女人？”她倒抽口气，哽声地问。

    “没有。你必须相信我，当我从马汀口中听到你的名字时，我不知有多高兴！我终于又找回我的妻子。”

    “欧克斯。”黄蓉低低地轻喃，不停地亲吻他的脸颊“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一想到他们刚重逢时，自己多次要离婚、逃离他的决定，不由得心惊。

    “我也有尊严，我怕你太恨我，不肯回到我身边，我只好先强迫你待在我的羽翼下，再慢慢软化你。”他早已决定这一辈子都不会放她走，不管她同不同意。

    黄蓉眼中带泪，多年的委屈一扫而空“欧克斯，我从没恨过你，就算再怎么努力也无法真正恨你，因为我爱你，好爱好爱你。”

    欧克斯急喘口气，深情地一字一句，诚心诚意地说：“我也爱你。我一直不懂得爱，不懂得婚姻的真义，是你教会我去爱。”

    “我们雨个都好傻，对彼此都没有信心，也不敢轻易承认我们都深爱着对方。”黄蓉感慨地说，心里充满了幸福与满足，有了深爱自己的丈夫，肚中又有个成长的奇迹，这一辈子她再也无所求了。

    他们两人紧抱着，享受此刻的心意相通。

    良久，她有点昏昏欲睡“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她闲聊道，不想这么快进入梦乡。

    “哦！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王平洋和陈重贤决定下个礼拜天结婚，她通知她父亲时才得知你的消息，就马上告诉我。”他仍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吻她的额头。

    “太好了。”听到好消息，黄蓉清醒了些。

    “我欠她一份情，我们两个参加过他们的婚礼后，再回家法国的家。”欧克斯迟疑地看着她。

    “嗯，回法国的家，不过”她同意道，当初不回去，是害怕再受伤害，现在有了欧克斯的爱，她已不再排斥。

    “不过什么？”欧克斯担心地问，她还在犹豫吗？

    她坏心地眨眨眼“不过不只我们两个，而是一家三口才对。马汀没告诉你吗？”她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我要做爸爸了？”欧克斯惊喜地喃喃自语“宝贝，你让我成为全世界最快乐的男人。”

    “你也使我变成全世界最快乐的女人！”她轻叹。

    一切的痛苦、伤心都已远离。

    他们的情缘始于法国，那个她认为自己将永远排拒的地方。

    不管任何地方，只要有爱、有情，都是幸福的梦土。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