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从小在老妈的教导下,她就深信凡事冥冥中自有定数,他的眼,普通医术绝对救不了,而她的到来,是他唯一的希望,这仿佛就像被一条无形的丝线缠绕,突破了时间和空间的界线,将他们给兜在一块。
“好,我告诉你。”最后,她妥协。“我娘是一位法师,曾经教过我一种治病的咒术,只要利用这种咒术为葯引,外敷内用双管齐下,你的眼睛就能复明。”
雷展侑直接蹙眉。
“你看,你眉头皱起来了,所以我才不想说的嘛!你一定认为这是怪力乱神,或者认为我是什么江湖郎中骗钱的,对吧?”她先声夺人,把之前隐瞒的原因归咎在这上头。
“就算我没瞎,也看不到自己皱眉头。”他忽然冒出这句。
“我现在在瞪你。”
“我感觉得到。”他一脸“我早就知道”的表情。
耶?这么神?“好了,可以让我回去准备了吗?早一天开始治疗,你的眼睛就能早一天复明。”
“等等,我还有问题。”他还是没放开她。“你说的咒术要怎么施用?”
“用朱砂画符咒,然后烧了符咒,将符灰混在葯粉里面。”她随口胡诌。
“就这样?”雷展侑疑问。
“就这样啊,要不然咧?”陆紫蓉笑着反问。“不要问我符咒怎么画,画的时候要如何施法,这些真的是机密,绝对不能说的!”
“我不会问那个。”他说。“最后一个问题,你刚刚脱口说你完了,为什么是你完了?你为什么会完了?”
她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会儿,才呐呐地指正“这是两个问题。”
“你知道吗?”他突然凑近她,一双黑沉沉的眼又该死又准确的对上她的眼。“你刚刚的解释,我一个字都不信!”
“是吗”心脏剧烈的一跳。啧!别这样突然靠近她啊!就说这样很伤心脏的。
“你以为那种骗三岁小孩的答案我会相信吗?”她那种“爱信不信随便你,与我无关”的口气,让他怎么也不信事情会这么简单。
“信不信在你,与我无关。”陆紫蓉不在意的耸肩,语气轻佻。“你不相信就算了,要不要治一句话,不治我留在这里也没用,我会马上闪人。”
“陆紫蓉!”看吧,她果然是这样!脸一沉,他咬牙怒“瞪”
“看来我们无法达成共识,那我马上回梅林小筑收拾行李,很快就能离开,告辞啦。”她轻笑一声,站起身,走过他身边就打算离开。
“站住!”手一抓,又很准的将她扯了回来。
“哇啊!”陆紫蓉没有防备,被这么用力一扯,惊叫一声跌进了他的怀里。
四周的景象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两个人同时都静止不动,也没有出声,耳里只有对方的呼吸和心跳声音。
她仰头,有些晕眩的望着他黑沉沉的眼。这双无法视物的眼,为何像能吸走人的神智般,让她移不开眼?
心跳声又快又急的在她耳膜敲击着,是她的?还是他的?
啊啊!他的唇好吸引人啊,而且近在咫尺,只要她再往前靠那么一咪咪
突然,雷展侑像感觉到她的举动,猛地将她推开,脸上有一抹暗红和一丝丝狼狈。
陆紫蓉踉跄了一步,不过也松了口气,心头暗呼了声阿弥陀佛,视线忍不住又被他的唇吸引,只好赶紧再退一步保持距离,免得上演饿羊扑虎的戏码,那可就糗大了。
“哎呀呀,雷大爷虽然眼盲,可是感觉很敏锐呢,真可惜,差一点我就能一亲芳泽了。”虽然松了口气,不过她还是故意调侃,看着他慢慢涨红的脸,不禁笑了起来,活像自得其乐的色老爷。
“胡扯!姑娘家别这般口没遮拦的!”他羞恼斥责。什么一亲芳泽,她当自己是什么?又当他是什么?!
“我说的是真的嘛,雷大爷不知道我老是被你那红滟滟的唇给迷去神智,若非我自制力好,早趁你眼瞎行动不便偷香了。”她半真半假的嘻嘻笑说。
雷展侑又被她轻佻的话惹怒,也只有她,从不避讳谈他的眼盲,甚至拿出来调笑戏弄他。
“雷大爷,你的决定呢?治不治一句话,再拖下去没意义。”
他应该马上将人撵出去,可是他不能让她走,因为她是他眼睛的唯一希望!
“下午开始。”他粗声说。
“遵命。”陆紫蓉嘻嘻一笑。“那我就回梅林小筑做准备,下午见啦!”
午后,陆紫蓉来到风清楼,开始正式进入疗程。
带着冰凉的手在雷展侑眼睛四周抚触着,两人这么贴近,她身上的葯草香味更浓郁了,除此之外,还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他眉头皱了起来。虽然很淡,但是他闻到了,是来自这些覆在他眼睛上面的葯泥,还有她的身上。
“别皱眉头,有点耐心,马上就好了。”陆紫蓉带笑的声音响起。柔软的刷子沾了冰凉的葯泥,慢慢涂满他的眼皮和眼睛周围,涂好之后,她先在葯泥上头覆上两块布,再拿起带子缠上。
当带子绕到他后脑时,他感觉到她的双手就围在他头两侧,而他的脸则无可避免的碰触到她身前,绕了几圈,碰了几次,当最后她在他后脑打结的时候,他的脸根本是贴在她身上的。
依这种高度,贴在哪个部位很容易猜到,虽然她的衣裳穿得厚,他没什么感觉,但是脸还是不争气的热烫起来,耳里尽是她的心跳声,有些快。她也紧张?
或者她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好了。敷了葯之后,最好卧床休息半个时辰,让葯效渗入。”陆紫蓉退开一步,暗暗松了口气,脸颊浮着两朵红晕。“煌安,刚刚可有看仔细了?以后换葯由你接手,没问题吧?”
“没问题。”
“好。”她点头。“外敷的葯每日中午一次,只要敷上两个时辰就可拆下。内服的葯则是一天两次,早晚膳后服用,我会将葯材准备好,煎葯的方法也会写清楚,一定要依照上面写的步骤确实去做,煌安,每天就寝前记得到梅林小筑来拿隔天要用的葯。”
“好的,陆大夫。”
“多久会知道有没有效果?”雷展侑问。
“这个嘛”她拉了椅子正打算坐下,结果明明看准了,屁屁却和椅子“擦身而过”就这样重重跌坐在地上,痛得她眼泪迸出眼眶。
“陆大夫!”煌安诧异的叫,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陆紫蓉暗暗吸气,暗想才刚下葯,就得到这么痛的惩罚,她越来越不敢想像当他的眼睛开始恢复的时候,她的惩罚会有多大!呜不死也半条命吧。
“怎么了?”雷展侑蹙眉,手一伸,一会儿便碰到她。“你坐在地上干什么?”
“地上比较凉爽啊!”她痛得龇牙咧嘴,却还是笑着。“我可以向你保证,这帖葯一定有效。”因为她已经开始倒楣了。“至于多久每个人的状况不一样,我也无法给你一个确切的时间表,反正有效果你自然就会知道。”
他不发一语,大掌向下一探,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起。
“喂,你别拉着我,好歹我也是个姑娘家呢,你们这儿不是老说男女授受不亲,握着姑娘家的手,是不是就要把人给娶回家啊?”他抓到的地方刚好是她放血的伤口,之前因为准备葯材太过仓卒,她只来得及随手扎上几圈绷带,连上葯止血都没时间。
“胡扯什么!”他倏地将她放开。
她向后踉跄一步,差点又摔倒,好不容易站稳了脚,暗暗松了口气。手腕真是痛死了!
偷觑一眼,果然,血都渗出绷带了。
“唉唉,雷庄主像是甩烫手山芋似的,放心啦,我不会要你负责的,你别这么紧张。”忍住痛,她轻笑调侃。
“你一个姑娘家,怎会满口胡言!”
“唉,我说的都是真话啊,不管是被你迷住,还是不会要雷庄主负责,都是真的。”嘻嘻一笑,她将手背到后头,拉着袖子隐藏好。“好啦,别恼别恼,我知道你总是恼我,这会儿这里没事了,我就回我的梅林小筑闭关自省。”
看着眼睛绑着她自制的绷带的男人。啧,可惜,看不到那双黑沉沉的好看眼睛了,不过那抿直的唇,还是好引人遐思哪!
她舔舔唇,喉咙又有那股饥渴感。
唉唉,不能再看了,再看下去又要着迷了。
“我走啦!煌安,这儿交给你收拾,谢啦!”她匆匆转身,逃离现场。
“这陆大夫好奇怪啊。”煌安一脸疑惑的搔搔头,目送她匆匆逃离的背影。
“她又怎么了?”雷展侑没有发现自己对她的好奇已超出平常。
“刚刚跌坐在地上的时候,明明痛得掉了滴眼泪,可是对爷说话依然还是笑着,真搞不懂她。”
雷展侑一怔。她的性情是这么爱逞强的?那么,那些嘻皮笑脸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若不是煌安看见,光是听她的声音,根本完全听不出来什么不对劲!
“还有啊”犹豫了一下,煌安不知道该不该说。
“还有什么?”雷展侑不悦地蹙眉。“说话不要吞吞吐吐的!”
“爷,那陆大夫老是盯着您瞧,那个表情”他偏头想着要怎么解释才能让主子领会。“啊!对了,就好像红菱看见白米饭一样!”红菱是总管的独生闺女,嗜食白米饭,一个人就可以吃掉一大桶。
红菱看见白米饭雷展侑回想过去的记忆,那是“垂涎”的样子。
“有时候我还发现陆大夫看着看着,口水好像都要流下来了。爷,煌安好担心哪,哪天陆大夫会不会真的对爷您”
“别胡说!”他脸上微微发红,心口燥热。她垂涎他?所以她说被他迷住是真的?!那女人那女人当真不知羞啊他忽然好心情的笑了。
“对不住,爷。”煌安道歉,正打算收拾放在床边柜子上的葯材残渣,不期然的看见主子手上的血,吓了一跳。“爷!您受伤了吗?!”他惊慌的喊。
“受伤?怎么?”他不解。
“您右手指头有血。”
“血?”雷展侑搓了搓手指,确实感觉到轻微的黏腻感,凑到鼻间嗅闻,果然是血腥味。
是她?!她的手受伤了?所以他刚刚抓到了她的伤口,她才故意说那些话让他放手?!
这女人,受伤为什么不说?痛为什么还能轻浮调笑?他看不见她的表情,根本无法知道她真正的心思,她的声音又太会骗人
突然,他想到她帮他裹葯泥时,他在葯泥里闻到的淡淡血腥味,难道
雷展侑皱了皱眉。会吗?会是他猜想的那样吗?所以她才坚持不说?
“煌安,这里没你的事了,你下去吧。”
“是。”煌安以为主子是打算依陆大夫的交代午睡半个时辰,所以收拾好便退下。
然而雷展侑只是坐在床沿深思着,一会儿便站起身,离开寝房,慢慢往梅林小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