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九月开学季,又是一个暴雨肆虐的天气。我们这里每年的九月一日开学季总是会暴雨肆虐,而且总是会连续下好几天,今年也不例外。但是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只需开学正式上课,只需九月一日的上课铃声响起,无论刚才上学路上的倾盆大雨是如何的倾倒而下,只需新学期的第一声上课铃声响起,这样连续下好几天的雷暴雨准会停下来,只不过,今年的我已经不在原来的中学上学了。今年的我怀揣着崭新的录取通知书将会来到市里的一所师范学校就读,可是,我并不高兴。
学校规定提前两天报到,也就是在八月三十日那天必须报到,这天早上,我将会在家人的陪伴下去学校报到。没有例外的是今年开学季的雷暴雨总是如期而至,例外的是,我拿到别人艳羡的师范学校的录取通知书,但是,我的心里却高兴不起来。
那天早上,望着外面倾盆而下的暴雨,父母一再说等一等、等一等再走,或许等一会雨可能会小一点。可是,在这种焦急的等待中,暴雨反而越下越大,丝毫也没有停歇一下的意思。父母只好把我的行李用塑料油布左一层右一层捆扎的严严实实,父母又找来两块塑料油布给我和哥哥披上,拿过两把伞递给我和哥哥。父母一边仔细的做着这些防雨工作,一边嘴里不停地念叨:“真是个糟糕透顶的坏天气,为什么每年这个时候总要下几天雨,让这么多孩子开学都不舒心”。。。。。。
这所中等师范学校离我们家并不是太远,或许最多也就是四十公里远的样子。但是,在那个遥远的年代,四十公里的路程俨然成了一个小长途。我们必须乘坐公交车到市里,然后还要在市里转车,换乘市里的公交车才能到达学校。如此比较繁琐的乘车路线,父母决定让我的哥哥送我去学校。
哥哥比我大几岁,几年前高中毕业没有考上大学的哥哥只好去建筑工地打工。这几天下雨,浇筑工地无法室外施工,哥哥只好回到家里,正好可以利用这点闲暇时间送我去学校上学。这是我们那个年代农家孩子的普遍生活状态,要么努力学习考上可以毕业包分配工作的学校,要么就到建筑工地打工,至于其他出路,基本上是没有的。
望着门外的瓢泼大雨,父母依旧非常开心,父母总是一边不放心的替我整理着被塑料油布包裹好的行李,一边叮嘱着好好学习的话。爷爷则坐在那里抽着旱烟欣慰的说道,家里终于可以有个孩子当教书先生了,教书先生在过去那可是秀才。是的,从今以后,我就是一眼能够望穿到退休的一名教书先生了,但,这不是我想要的东西。
父母开心,爷爷欣慰,但是我的心事就如门外这瓢泼大雨,肆虐而又毫无停歇的意思,我的心事依旧在肆虐的想象着今天的开学不是我想要的东西。或许,我的父母看出了我的心事,父亲说道,上这样的学校多好,几天前你的户口就迁走并成为城市户口了,而且上这样的学校吃住都不要钱,三年过后,一毕业你就摇身一变成为一个拿着铁饭碗、吃着公家饭的国家正式教师,这是许多人连想都想不到的好事。
哥哥也在旁边附和道,你执意想上高中,高中三年光是花钱不说,到时候一旦考不上大学,你还不和我一样到建筑工地打工?报考这样的学校,是你的最佳选择。
是的,在那个特定的年代里,或许这就是我们农家孩子的最好的选择,这是不争的事实。
雨如从天上倒下来似的依旧下个不停,我只好跟着哥哥冒着倾盆大雨出门去学校报到。临出门时,母亲又极不放心的帮我和哥哥披在身上的塑料油布好好整理一番,母亲念叨着让我周日早点回家,哥哥则在旁边不耐烦的催促着我快点出发。
感觉这是我从没见过的最大的雨,一出家门几乎看不见路,雨仿佛如一块布帘子似的展现在眼前,我和哥哥只好深一脚浅一脚的看着大路的影子在前行。一切还算顺利,公交站台离我家不远,我们顺利坐上公交车来到市里。本应该直接转车赶往学校的,但是到了市里发现雨是下的更大,就连路的影子都彻底看不见了,四周一片汪洋。
哥哥提议道,去他的建筑工地吃过中午饭再去学校报到。哥哥说,反正是今天报到,又没有规定是上午还是下午报到,今天晚上把你准时送到学校就可以了。是的,眼看着四周一片汪洋,我也只好同意跟着哥哥去他的建筑工地吃中午饭,或许,下午的时候,雨就停了。
哥哥的建筑工地离站台并不是太远,哥哥说,我们现在去应该赶上他们工友在吃午饭。连续几日暴雨早就让工地停工歇业,工地上只留有几名工人在照看工地,其他的人都放假回家,当然,哥哥也是属于放假回家之列。
只见哥哥一边催促着我快点跟上,一边笑意满满的对我说道,快点走,或许他们刚打开酒瓶正准备喝酒。哥哥说这句话的时候,竟然两眼放光,当时的我不理解哥哥为什么在说到酒的时候,是那么的兴奋!现在,我懂了,酒是一个成年男人最好的伴侣。一个成年男人可以没有老婆,但是一个成年男人是绝对不能没有酒的。
酒是忧、烟是愁,烟酒和忧愁总是这样伴随着一个男人的一生。即使我们以后死去,我们的子孙也会给我们在坟头点上几支烟,然后在地上倒上几杯酒,这是对逝者最好的祭奠。。。。。。
路影子已经看不见了,哥哥领着我只是仔细观察着路边的行道树我们才得以好不容易来到哥哥的建筑工地。果不其然,当哥哥兴奋的掀开建筑工地矮小的工棚小木门时,哥哥的几位工友正拧开酒瓶准备倒酒,此时,哥哥的脸上展开了美丽的笑容,如若一朵盛开的花。
工友很是意外,又很是客气的赶忙给我们让座。当我脱下穿在身上的塑料油布坐下来的时候,我才得以仔细的观察一下这个简陋的工棚和哥哥他们留守在工地的四五名工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