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没气息的妻子,他一脸懊悔悲痛。
看好友说不出话,欧阳不弃代为提问,只是声音仍然难掩哀戚,毕竟是自家亲人“墨儿,昨晚吃饭时,玉扣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从头到尾只说一葯见效,又没保证什么时候葯效会发。”她舔舔手指,一脸事不关己。
“那能不能再为玉扣把把脉,是不是还有什么方法”他也说不下去了,表妹的样子就像是死全了。
鲁清墨轻轻笑出声“她还摸得到脉象吗?”
刺耳的笑声终于将柳半垂的神智拉回,好似想起什么,他发狂般的指责“是你!你是害死玉扣的凶手,你这妖女妖女”
欧阳不弃立即蹙起眉,拉住好友,不让他近鲁清墨的身“冷静点,这不是墨儿的错。”
“是她、是她的错!她让王扣”
“不。”站起身,鲁清墨一脸无惧的看着柳半垂“是你。柳庄主真健忘,我早说此葯有风险,柳夫人要喝的时候也曾询问过你的意见,你拒绝了吗?你不是还告诉她你的为难之处?”
闻言,柳半垂沉默了,久久不能言语。
瞧了他一眼,鲁清墨可还没打算放过他“我向来最看不起惺惺作态的人,现在柳夫人一死,不就正好解决了柳庄主的难题,庄主又何必在我这外人面前假悲伤呢?”
“你你岂会懂我对玉扣的一番情意!”
“一番情意?庄主还记得夫人喝葯前所说的话吧?夫人说,就是死也不愿跟人共侍一夫。”她转身拉开窗,让光照了卧室一地,抬头看了天许久“我是给你们一个机会,但若没有我呢?庄主另娶妾室就不是逼夫人走上绝路吗?”
看好友自责不已,欧阳不弃不得不出面缓颊“墨儿,就让半垂想想,别再说了。”
“他还有什么好想的?还不赶紧去跟柳老夫人报告好消息,还不尽快挑日子迎新妇,还不为即将到来的白胖小子取好名?”与其两方痛苦,倒不如让另一方解脱吧。
抖着声音,柳半垂不可置信的盯着她道:“我岂是如此薄情之人,妻子不过百日,我怎会急迎二房?”
“那百日过后呢?数年过后呢?”倚着窗棂,她抬着头似乎在等什么,话像说给柳半垂听,也像是对另一人说“夫人在世时,柳家就以无后之罪要迎二房,如今夫人都死了,说不纳妾又有谁相信?既要纳妾,那等一日跟等十年有何差别?夫人终究当不了庄主唯一的妻,她会在乎这点时间?”
字字句句刺进柳半垂心里,也叫欧阳不弃默然,那声“夫人”是指杨玉扣也是指鲁清墨,在感情上,两人都是一样烈的性子。
走近她身后,环住她的腰,他明显感觉她的身子一僵。
“墨儿,我是认真的,你是我唯一的妻。”
她神色一震,没有说话,还是静静的抬头望远山。
柳半垂步履不稳的走回床边,轻轻抚着妻子的发,再多的懊悔也唤不回她一点血色。
“玉扣,就这样吧,虽说悔悟已晚,但我的确无心再纳妾,我答应你,这一世就只有你一房妻,无后就无后吧,我欠柳家列祖列宗的,死后我自己一个人跟他们道歉。”柳半垂拉起妻子的手腕,坚定的许下诺言。
片刻,屋里都沉默了。
忽地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还有细细嫩嫩的嗓音,着急的问着“清墨姐姐行了吗?我可以进去了吗?”
柳半垂立即听出是胞妹的声音,连忙想阻止,怕和妻子形同姐妹的三妹受不住打击“倩儿,别”
“倩儿,进来。”鲁清墨打断他的话。
闻言,柳倩儿急忙推门入内,手上还端了一碗乌黑的葯,一进门将端盘往桌上一放,连忙又从袖子抽出一根极为精致的玉笛。
“清墨姐姐,这支笛子行吗?”她看了床上的嫂嫂一眼,虽说担忧,却不似哥哥这般难过。
柳半垂还搞不清状况,但欧阳不弃已经猜到事不单纯。
“墨儿,你在玩什么?”他这诡计多端的未婚妻,肯定设了什么局。
“帮个忙,把你朋友荚篇,我让尸体消失。”
柳半垂一听,以为她要对妻子不利,连全尸都不留,连忙抱住妻子的身躯,欧阳不弃则是听话的把人架走。
“欧阳不弃,我敬你为友,你竟跟妖女连手欺我?快放开我!”毕竟敌不过练武之人,柳半垂只能叫嚣,并使眼色给至亲“倩儿,还不快去叫人来帮兄长?”
可别说欧阳不弃不理他,连柳倩儿都没反应,安抚性的看了他一眼,又将视线转回床铺上的人。
扬起笑,鲁清墨先在杨玉扣身上点了几个穴位“倩儿,葯端给我。”
柳倩儿听话的端葯给她,完全不理兄长不断重复的“化尸水”、“化骨葯”
说也奇怪,明明已无生息的杨玉扣,还能缓缓喝下鲁清墨喂她的葯,等葯碗空了,鲁清墨打开她的眼睛瞧了一会,随即吩咐“倩儿,笛子。”
拿到柳倩儿递上的玉笛后,她开始吹起笛子,笛声清脆却不成曲,没有章法起落到像是念咒。
随着不成调的笛声吹出,只见两条墨黑色带金边的小虫缓缓从杨玉扣两边的鼻孔爬山,在场其余三人皆惊恐不已,柳倩儿更是急忙捂住嘴。
鲁清墨则是不疾不徐的从腰间抽出一个小木罐,将软塞打开,一点恐惧也没有的将小虫抓进罐子里,封住。
她站起身,走回茶桌旁,旁若无人的落坐、倒茶、喝茶“好了,放开他。”
欧阳不弃一松手,柳半垂急忙跑回床边检视妻子的样子。
只见她脸色微红,还有细细的呼吸声,果然如鲁清墨所料尸体消失了!
“怎么会?”他不敢相信的惊呼,狂喜的心情难抑,但又有太多疑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不弃走到鲁清墨身侧落坐,似乎也松了口气,喝了杯水。他也挺好奇,这叫人摸不透的辣手毒仙做了什么?他这次甚至不能确定她是什么时候布的局。
“墨儿,你是怎么办到的?”
唉,玩完游戏之后就是收拾残局最麻烦,她又喝了口茶,才缓缓道:“给耗子的毒是真的,但跟给夫人的毒不同,给夫人的葯也是真的,但那是下蛊前的引葯,蛊是昨晚吃饭的时候下的,刚刚我帮夫人解蛊毒了。”
柳半垂细细想了一会,发觉有些不对劲“那么从头到尾说要治好玉扣的不孕都是假的是吧?你只是拿我们当你的消遣?!”越说,他的火气越大。
鲁清墨精光一闪,她笑着问,但眼里有寒气“庄主还是很介意无子嗣的事是吗?我不介意帮个忙,你刚说了化尸粉是吧?我还是能让庄主夫人试试。”
她抬手一抹,桧木做的桌子随即少了一角。
柳半垂连忙挡在虚弱的妻子身前“我的话不会反悔,无子就无子,我不在乎了,我是生气你把玉扣当乐子的行为,若真伤到她怎么办?”
“夫君”渐渐转醒的杨玉扣正好听到这句,感动不已,心中对丈夫用情的怀疑立时消散,只剩满满情意。
柳半垂闻声迅速回头,为妻子拭泪,频问她身体状况。
“夫人的不孕之症已解,刚刚那蛊就是解法。”但只是其中一种方法,有更不费工的方法,她偏偏不用。
若柳半垂只是要一个会生儿子的妻子,是不是杨玉扣都无所谓,她又何苦自当好人,浪费葯材?
闻言,柳半垂自知理亏,连忙低头“抱歉,在下太过急躁,请鲁姑娘见谅。”
“那”许久没出声的柳倩儿怯懦的开口“清墨姐姐,那我的身子是否还有办法?”
“你是病谤不是毒根,我没办法。”
这话让众人皆叹了口气,唯有欧阳不弃表面不动声色,但已猜到事情不单纯。墨儿在此不好说明,不过他得跟好友提点了。
忽地,从刚刚鲁清墨打开的窗口飞进一只苍鹰,众人还不及惊呼,苍鹰便很有教养的停在茶桌上,头面对鲁清墨,身上还绑着两只信封跟一包东西。
鲁清墨习以为常般将苍鹰身上的东西拆下,再将刚刚收进墨黑小虫的瓶子仔细绑在牠身上,像在跟人说话般跟牠说:“鸟头,师姐应该不在山里了吧?”
苍鹰似懂人话,乖巧的点点头。
“这样啊好吧好吧,你去吧。”当鲁清墨拍拍苍鹰的头,苍鹰便像是得到指示,不多做停留约又飞出窗外。
不理众人的不解,她径自拆开封套上画上银针的信,另一封信则收回内襟。
“嗯,有解。”她转头对还挂着失望神色的柳倩儿说:“你的病我不能解,但我师姐可以,我前些天去信问她,并在信中言明你的状况,这回,她可是把葯方给我了。”
此话一出,柳家人包含杨玉扣都是一脸喜色,柳债儿生怕自己听错,还再次确认“这是真的?”
“嗯,你叫人照这信里的葯方抓葯,这里连服用煎煮的法子都写明了。”鲁清墨拿起刚刚苍鹰带来的一包东西打开,里头装了一个木盒,木盒一开,里面有数十颗圆滚滚的红珠子“记住,这是葯引,是我师姐特制的,葯铺买不到,丢了可就没了。”
闻言,柳倩儿连忙仔细收着,鲁清墨笑看她“倩儿,你上回不是跟我说有意中人了?”
“三妹有意中人了?”柳半垂惊问,还躺在床上的杨玉扣也是一脸不解。
看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她,柳倩儿顿时羞红了脸,缓步走至床边,拿起刚刚鲁清墨放在床侧的玉笛。
“是我单恋人家。”想起爱慕的人,她的心就怦怦跳“见过他几回,但都远远的,直到那次他凯旋回朝,马上的他英姿焕发,这玉笛就是他不小心遗落的,趁它落地而让我拾走了。”她悠悠叹了口气“本想以还笛为名能见见他,但想起这身子”
众人皆为她小女儿心态心疼,唯有鲁清墨隐隐觉得不对劲。
凯旋回朝?玉笛?没错,那笛子还真有些熟悉不会吧,会是同一个人吗?
“倩儿,现在你的身子有葯医了,你倒是说看看,你喜欢的是何人?让兄长帮你一把。”柳半垂欣喜几年来烦心的事都在今天解决了,高兴的探问胞妹到底情许何人。
这一问,柳倩儿的脸更红了,吶吶的说:“西晁将军。”
话一出口,鲁清墨握着茶杯的手一个不稳,眶啷一声把茶杯掉在地上,溅了一地茶水。
两个时辰后,她不顾柳家庄的人数次挽留,包袱一收,离开,而欧阳不弃则是一脸凝重的跟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