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只见左琛一边匀速驾驶,大脑中还一边高速运作,然后,又只见他将方向盘一掰,离开了回公司的路线,调头向丁洛洛的奶奶家驶去。
这是左琛自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能在这么些女人的面前呼吸到清新的空气。过去,但凡他一降临,就会让女人一层一层团团围住,然后氧气就会变得稀薄,二氧化碳混合着各种各样的脂粉味就会肆虐他的鼻腔,可这次,他身处的这片院子里的这些女人,却久久视他为无物。
直到,其中的一个把牌一推:“胡了。”
然后,其中的另一个终于瞄了他一眼:“小伙子,你找谁啊?”
左琛从头到脚哪哪都不自在,可他还是得一鞠躬:“这位奶奶您好,我找丁奶奶,丁洛洛的奶奶。”
“谁?谁找我?”背对着左琛的那个终于回过了头,也瞄向了左琛。到此为止,这片院子里的五个老太太,其中包括四个玩儿牌的和一个旁观的,终于都意识到了左琛的存在。在左琛眼里,这五个老太太犹如五胞胎,皱纹,白发,深色的棉袄,脖子上围着围巾,她们个个脸色红润,有的是赢得,有的是输得,外加上叫这嗖嗖的小风吹得。
“奶奶,我,”左琛走向前,手心直冒汗:“我是洛洛的,朋友。”最终,左琛也没好意思以丁洛洛的男朋友自居。
丁奶奶把左琛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然后对着其余老太太下令道:“散了吧,今儿个就到这儿了。”众人反对:我这还输着十好几块呢,哪能说散就散?是啊,这天儿还早呢,别散啊。唉唉唉?我这把自摸的钱你们还没给呢。这小伙子谁啊?洛洛的朋友?男朋友啊?
丁奶奶从容,在收拾好自己的那堆零钱后,又重申道:“散了吧。”随后,她对着左琛一偏头:“跟我来吧。”丁奶奶走在前,左琛驻足在后:要不要跟过去,还是像上次一样,拔腿就跑?左琛望着丁奶奶走入的那间房,心说那就是牢笼吧?由外到里易,可由里到外难。一旦他走入,就代表着他真的打算和丁洛洛谈一场“正常”的恋爱了,代表着一个崭新的左琛即将诞生了。
“先生您贵姓啊?”丁奶奶坐在沙发上,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示意左琛也坐下。
“左,左右的左,奶奶,我叫左琛。”左琛平生听过成千上万次的“贵姓”而这一次,他第一次不认为自己“贵”
“噢,果然是你。”丁奶奶耷拉着眼皮:“你就是洛洛的那个男朋友,那个跟着她来看我,却在最后关头抱头开溜的那个。”
左琛如坐针毡,心说如今这女人的口才真是个个不容小觑:“那个,那天,我,临时有事,急事,特别急的事。”
“噢?什么急事?尿急的话,我这儿有厕所。”丁奶奶正襟危坐,高雅的神色和并不高雅的言谈形成鲜明的对比。
左琛脸红红到脖子根儿,暗暗大呼这是丁洛洛的亲奶奶吗?如此舌尖牙利,倒像是元薇的前辈。“奶奶,既往不咎吧。”左琛识时务。
丁奶奶偏过脸,仔细端详左琛的脸:“长得这么俊,比我的洛洛还俊,怪不得我的洛洛降不住你。那请问,你这次送上门来,是有何贵干?”
第七十六话:左琛的诚意
“我要和洛洛交往。”左琛将这话一说出口,全身轻飘飘的。他心说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上下嘴皮子一碰,不决来了?他左琛交往过的女人成百上千,只不过彼此间心照不宣,无须多言,而到了她丁洛洛这儿,无非是得多这一道程序,多说这一句话而已。
“你们不是已经在交往了?还是说,已经交往过了?”
“算是,交往过了吧。洛洛她,跟我分手了。”
“那你不去找我的洛洛,来找我有什么用?你该不会以为我能做她的主吧?我跟你说啊,我的洛洛是看着没头脑,好欺负,其实有主意得很,不听话得很啊。”
“没错,没错。”左琛一拍大腿,一握丁奶奶的手,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奶奶,您知道吗,我第一次看到洛洛时,她脸红,胆小,还结巴,可没过几天,她就让我对她唯命是从了,她什么时候叫我回家,我就得什么时候回,等回到家了,她坐在电脑前面噼里啪啦一心创作,我就跟一边干瞪眼。还有最过分的,她竟敢把我一脚踹下床,各路神明作证,可是她勾引我在先啊。”
“咳咳,”丁奶奶一口口水没咽利索,呛了个正着:“你们,你们,那怎么说来着,同居了?”
“啊?啊,不是不是,我住她隔壁,我们是邻居。”左琛话锋一偏:“我的意思是,她真不是好欺负的。”
“这么说,你是来找我告状的?”丁奶奶终于起身,给左琛倒了一杯水。
“不敢不敢。”左琛继续扮演弱者的角色,起身捧过水杯,恭恭敬敬:“奶奶,实不相瞒,上一次我之所以逃了,的确是因为我临阵退缩了,我怕给洛洛承诺,怕她拴住我。所以,她才会说我跟她不适合,跟我分了手。”
丁奶奶手疾眼快,一把把水杯夺下:“活该。”
左琛的手还维持着举杯的动作:“可今天,我在去争取洛洛的原谅之前,先来见您,这足以证明我的诚意了是不是啊奶奶?今天我没退缩啊,我就站在您面前,说一不二,我,要和您的孙女交往。”左琛一脸壮烈,似要炸碉堡,又似要堵枪眼,不过在他以为,他正在做的事,可是比炸碉堡堵枪眼更加艰巨,这就好比无期徒刑比瞬间的了结更加折磨人。
丁奶奶二话没说,又把水杯塞回到左琛的手里:“知错,改错,就还是好同志。”
“这么说,您同意了?”左琛眨眨眼。
“我同不同意有什么关系?我说了,我的洛洛自己有主意。”丁奶奶走到门口,打开门:“你去跟她说吧,趁着天亮,我们老姐儿几个还能再打上四圈。”
“啊?”左琛伸长脖子往门外瞅了瞅,果然,不光那牌桌依旧,打牌的人也还齐全。似乎那在座的几个老太太正在怂恿那个旁观的:你上来试试,光学不实践,那就压根儿学不会。而旁观的那个则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这准是要输钱的。
“你还发什么呆啊,反正你来我这儿,不就是要证明你敢来吗?你这都证明完了,赶紧走,你没见她们三缺一吗?”丁奶奶眼瞅着就要嚷嚷了。
左琛一边往门口赶一边嘟囔:“幸亏洛洛没随了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