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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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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又会旧事重演?”

    桑柔点点头。“一想到等会儿会出现的阵仗,我就不太想回去。”

    阎孚笑笑,拉著她手轻拍。“不管什么阵仗,我都会跟你一起面对。”

    银灰色的vw休旅车一停在透天厝前,桑柔老爸随即从门里探出头来。桑家就数桑爸最大,桑妈只是一抹飘乎乎的影子,负责供应一家伙食与环境整洁。但看似软弱的桑妈,却是当年支持桑柔离开老家的后盾与金援。

    进到门里,阎孚大致看了一下内部摆设,一下明白桑柔父亲的高标准从何而来放眼望去,古籍书册、墨宝国画摆了整室,看起来很有学问的样子。

    “爸、妈,他就是我跟你们提过的阎孚。”桑柔介绍。

    “伯父、伯母好,这是一点心意,希望你们会喜欢。”

    接过阎孚手上礼盒,桑爸一双老目不住上下打量他,瞧这人虎目浓眉生得一副英挺样,不知怎么搞得竟让桑爸觉得好刺眼。长得太帅的男人不好,花心,女人诱惑也多;还有这人身上的衣服太花稍,男人白衬衫黑长裤最实在,搞那个什么花衬衫,最该死的是还穿得那么好看;最严重的是他那一双眼,一双眼睛直勾勾瞪著人看,也不懂得含蓄地把目光瞟低一点不过送来的礼物看来倒是还不错。

    桑爸托辞桌小,说没两句就自动把礼物带进里头房间。桑柔事先跟阎孚提过说她爸爸喜欢写书法,所以阎孚就投其所好送他一组顶级的文房四宝。尤其里头那只白玉雕成昙花模样的笔洗,更是教桑爸一见便爱不释手。

    桑爸一离开,桑柔神色就变得轻松多了,她看着妈妈吐了吐舌头。

    桑母伸手拍拍她手,然后小声地赞美她:“你变漂亮了,看得出来阎先生很疼你。”

    桑柔甜笑。“对了,妈,这给你。”桑柔从皮包里拿出一只信封,里头装的是出版社给她的稿费。

    桑妈打开一看,便又将信封塞回桑柔皮包。“傻丫头,有钱不留在身边自己花,拿给我干么。”

    “人家之前跟你拿了不少嘛,难得这一次劣卩了一点。”

    “不用。”眼见桑柔仍不死心要硬塞,桑妈连忙恐吓。“你小心被你爸看见。”

    桑柔一嘟嘴。老妈最晓得该怎么治她。

    桑妈笑笑,然后转头看着阎孚说道:“我这女儿性格还不定,傻里傻气,希望阎先生不要跟她太计较,多担待她一点。”

    “我会的。”阎孚回道。

    “讲这样,”桑柔抗议:“人家我最近也变成熟一点啦!”

    “是是是”

    三人方聊到这,桑爸已赏完礼物,从内厅走出。几个人坐著又客套一番后,桑爸话题一转,开始探问起阎孚底细。

    前头还算聊得不错,但是一问起阎孚家庭状况,桑爸一听见阎孚自小被泰国人收养照顾长大,桑爸表情倏地一变。“你是孤儿?”

    “是。”阎孚坦然承认。

    “那不用说了。”桑爸突然起身将桑柔从阎孚身边拉开。“我桑某人的女儿不嫁给身分不明者。”

    阎孚与桑柔一听,顿时傻眼。

    “为什么?milo他爸妈是谁,跟我跟他结婚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一个人最重要就是血统,谁知道他父母亲是谁?万一是什么杀人犯,还是重大罪行者”

    “爸!你太离谱了!”桑柔抗议。

    桑爸根深柢固的观念就是这样。方才初见阎孚派头十足,桑爸还以为他是什么名门之后勒,哼!结果只是个孤儿不不不!他桑家好歹是书香世家,女儿也是台湾一流大学毕业,结果竟要嫁给一个不知父母亲是谁的孤儿,这事要是传出去,教他面子往哪摆!

    “出去出去!”桑爸连连伸手推著阎孚。

    碍于桑柔缘故,阎孚再生气也不敢对桑爸不礼貌,只好一路退出门外,傻眼地隔著铁格子门看着里头情景。

    桑爸转头看着桑柔怒喝:“从今以后你不准再跟他联络!你的将来由我来帮你安排,我绝对会帮你找个门当户对,‘血统’纯正的好男人当你对象!”

    “我不要什么血统纯正!爸,你怎么可以这么没有礼貌,怎么可以因为milo是孤儿你就”

    “我就是这样,你怎样!你哪个国家男人不挑,偏偏去认识一个没爹没娘的家伙”

    听著桑爸强词夺理的论断,阎孚汗颜地想起半年多前,他在普吉机场一见穿著阿嬷套装出关的桑柔后,当下便做出“不见此女”的势利决定,对照眼前情况,还真只有几个字可以形容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爸”桑柔挣脱桑爸钳制,想跟著阎孚离开,结果脚步才刚动,就被桑爸一个伸手推进房间里。她只来得及握抱住门墙,坚决不让桑爸把门开上。“我不进去!”

    “孩子的爸,你不要这样!”桑妈也跑来劝解,结果却被桑爸一把推开。

    “都是你!小柔这丫头就是被你惯坏了!”

    桑妈个儿小又轻,被桑爸一推,只能无力地跌往旁边,桑柔一见忙伸手搀扶,结果手一离开门墙,刚好被桑爸逮著机会把门关起。

    “爸!”

    “小柔!”一见桑柔身影消失在门里,被关在门外的阎孚急著大喊。

    太过分了!桑柔瞪著关起的门板发了会儿怒,突然想起一个点子,爸听不懂英文,她马上拉开嗓门对著门板大叫

    “milo!你答应我的,一个愿望getmeoutofhere!”(带我离开这!)

    她知道,阎孚一定听得懂。

    车子方从桑家门前离开,阎孚马上就跟司机借来手机,拨给潘瑟。

    “潘瑟,借我五个能手。其中一个要会开锁,不只要会开房间锁”他回头多瞧了一眼桑柔家,台湾住宅喜欢安装铁窗,而铁窗上通常都有挂锁。“还得会开铁窗的扣锁。”

    “你今天不是去拜会未来的岳父,怎么回事?”潘瑟在手机那端发问。

    “这件事我等会儿再跟你解释,先派人给我要紧。”

    “没问题,我十分钟后打电话给你。”

    潘瑟办事效率极快,虽然他此刻身在距离高雄有半个台湾远的“东堂”里,但他一说出十分钟期限,一秒不差,十分钟后他已经调派好人手,就只差不清楚该要把人派到何处。

    “我会在高雄金典酒店暂时住下,叫他们直接到饭店找我。”

    “发生什么事可以说了吧。”

    阎孚长长一叹。“小柔她父亲不满意我出身,他说他家女儿,不跟身分不明的孤儿结婚。”

    甭儿两字一出口,阎孚突然听见手机里传来一声咒骂,这声音是“帝释也在?”

    “嗯。”潘瑟回答。“他昨天刚回台,暂时住在东堂。”

    “你怎么没先告诉我”阎孚发出呻吟。

    所有蟠龙五天,全部都是出身不明的孤儿身分,但里头最执著想要追出亲生父母亲是谁的,就数帝释。或许是因为帝释拥有探知人“心”的能力,所以他想知道,到底为什么,他爸妈当初会选择抛弃他。

    “你若知道我人在旁边,你还会跟潘瑟说你被桑家老爹瞧不起的事吗?”帝释应该是逼潘瑟使用免持听筒跟他对话,难怪从刚才阎孚就一直觉得潘瑟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模糊。没料到帝释会在,真是失算!

    “桑家老爹瞧不起孤儿的事情就交给我处理。”帝释冷声说道:“我明天就带一群有力人士到桑家拜访,让他瞧瞧身分不明的孤儿,也是有受人崇拜景仰的一天。”

    这就是阎孚最担心的状况,帝释爱凑热闹,常常不小心就玩过了头,害得当事者双方急得跳脚。照常理说阎孚应该要拒绝才对,但阎孚突然又想,反正小柔父亲对他印象已经坏到极点,说不定交给帝释处理之后,会有拨云见日的机会。

    然而就算帝释插手之后情况不佳,那也没什么好担心。反正明天此刻他跟桑柔就已经不在台湾,而只要桑爸一踏上普吉土地,阎孚自己一定有办法能把桑爸安抚得服服贴贴。毕竟,他可是蟠龙南堂“增长天”呐!

    “好!这件事情就麻烦帝释。我今天晚上会去桑家带走小柔,就请帝释马上联络几位有力人士,待明天早上九点不,八点半,就到桑家拜访。”

    “这么赶?”

    “我答应带她走的。所以我打算今天晚上就去接她,然后搭明天一早的飞机回泰国。”

    “好,就看在你是潘瑟、信二他们几个里面,唯一放心大胆敢让我放手做的人,这事就包在我身上。明天一早我会跟有力人士一块过去拜访桑家老爹,然后还会附上你那个度假区的照片跟简介当作证明还有什么我没想到?”

    “顺道再放两张高雄到普吉的头等舱机票进去,跟他们说,拉古拿度假区,随时欢迎他们造访。”

    “没问题。”帝释一口允诺。

    凌晨一点,夜深人静,阎孚与他跟潘瑟借来的人手来到林园桑家。阎孚一脚跳上大约一百四十公分高的围墙,其他几个也跟上,突然阎孚看到二楼处有扇窗灯仍亮著,想起桑柔喜欢开灯睡觉的习惯,他停下脚步,低声地对身后的男子说:“那里。”

    身材瘦削的男子看了看高度,然后挥著手要大家挪出空间,只见他取下肩上粗绳,对空旋了个大圈“当”地一声,绑在绳上的勾爪已然抓稳铁窗。瘦削男子轻盈地依著绳索往上攀,接著挂好绳梯,阎孚马上顺著绳梯爬上来。

    负责开锁的男子上来后低声问道:“是这间吗?”

    阎孚转身比出大拇指。没错,躺卧在里边床上的,的确是桑柔。

    很快地男子打开铁窗扣锁,放轻力道推开铁窗后,换手让阎孚上去。

    叩叩叩、叩叩叩

    蹲踞在铁窗里的阎孚敲著窗户,惊动了哭累了就快睡著的桑柔。

    她坐起身从床边桌上摸来眼镜戴上,一见,忍不住惊诧地瞪大双眼

    是阎孚!

    阎孚笑着敲敲窗户,要她过来开门。桑柔忙不迭依著他的话做。两人终于相见,激动地搂成一团。

    她将脸埋在阎孚胸口,啜泣地说:“虽然我对你很有信心,知道你一定会过来接我,但我就是想不出你该用什么方式再进我家门我真的好害怕,害怕从此没有办法再看见你了”

    阎孚轻抚著她发丝,之前日日相见,从来没预想过他们会再因为什么事情而导致分开,直到桑柔父亲的介入,他才恍然明白,原来能跟心爱的人儿朝夕相处,得要累积多少年的幸运,才能顺利达成。

    “loveisnotlove,whichalterswhenitalterationfinds,orbendswiththere摸vertore摸ve:o,no!”(要是遇上变节的机会就改变,或是被强势剥离就屈服,那爱就不是爱了。)

    阎孚藉著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表达心意,桑柔垂眸将他的话放心里细细咀嚼,然后她抬起头来,朝他嫣然一笑。“我爱你。”

    “我也是。”他轻抚她脸颊,然后两人深深地吻著,直到窗外伸出只手轻敲铁窗提醒,沉醉在热情中的两人才猛地惊醒。

    “该走了。”阎孚拉著桑柔走到窗边,然后弯身钻出窗外,顺著绳梯爬至一楼。

    桑柔探出头去,对那摇摇欲坠的绳梯感到心惊,那绳子看起来好没安全感,该不会爬到一半它就垮掉

    “来吧,桑柔,你一定可以的。”阎孚朝她招招手。

    桑柔闭上眼睛给自己打气,然后张开眼,脸上多了几分笃定的决心。

    她一步一步踩著绳梯往下走,突然想到他们现在做的,不就很像莎士比亚写的罗密欧与茱丽叶的剧情违抗父亲的命令私奔吗?

    虽然她知道她这么做是对的,但一想到爸的感觉,桑柔却又忍不住迟疑。这样做真的好吗?

    “小柔。”见她迟疑,阎孚在底下轻唤。

    桑柔回头往下一看,看见阎孚朝她招手,示意她放胆跳下。

    在低头看见阎孚的那一瞬间,桑柔突然明了,她可以放心把事情交给阎孚处理,为了她,他一定会想出办法让爸接受他们在一起的事。因为她爱的男人,是一个那么棒的男子啊!

    桑柔绽出笑颜,然后一个松手,忽地住下一跳,阎孚将她接个正著。

    “安全降落。”他看着她微笑,然后稳稳地把她放在地面上。“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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