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是懦弱的,除了哭,什麽都做不了。
三年之约的最后一日,她回到圣僧的帐篷,将地图交还给他,如他所说,她果真还是后悔了。
她是那么容易认命的人,也许真的不配拥有那一场梦境。
圣僧什麽都没有说,只是执着地念着一句:“世间安有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这便算是对她的安慰。
海兰珠离开营帐,也将离开科尔沁,随多尔衮启程,前往那个繁华的盛京。她已经把一夜的泪水倾注在那个江南的梦里,梦中那个骑马的男子批着一身的雨疾驰而来,他已经离得那样近,可是她始终看不清他的容貌,从此以后,他再也不会出现,因为她已经没有脸面看清他。
那一夜泪雨已将那场梦冲走。
世间终无两全法,唯负君心以慰卿。
她不会骑马,只能坐马车,坐在里面的时候,忍不住车帘,努力地朝后张望。那一顶顶帐篷如同莲花一样绽放在青色的草原之中,等到晚上,又会在莲心,点起烛光摇曳的梦,昏昏黄黄,给予疲惫的人最温柔的轻抚。帐篷的门口,哥哥正提着灯,或是等待着,亦或是目送……
马车一个转折,这一切便都看不到了。
她看不到他们,然后他们也看不到她了,突然落入草原的海兰珠,终究被人拾掇起来带走了。
她不属于草原,吴克善在见她第一面时,就知道了。
夜幕降临,身后的侍从提着灯笼,请他早些回帐安寝。
他摇摇头,自顾自朝另一个营帐走去。
“圣僧,辛苦你了。”他蹲身,拿出钥匙,亲自打开僧人脚上的镣铐。
“吴克善贝勒,想来你已经得偿所愿。”
“我只是想给海兰珠找一个好归宿,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不管您信不信,海格格的归宿,命中早已注定。“
“是啊,”吴克善欣慰地笑着,“多尔衮与她确实般配。”
“多尔衮?您把她许给多尔衮?”不知道是什麽事,令一向沉静的僧人激动地跳起来。
“圣僧觉得哪里不妥?”吴克善看他从怀里掏出一牛皮纸,解开绳扣,将图纸缓缓展开。
“这是……”
“地图!”
“去江南的?”
僧人笑着将地图展开,放到他的眼下。
“这是……”吴克善看向终点,惊疑道,“这是盛京皇宫。”
“是。”僧人轻轻地答应着,将地图收起,凛然道,“海格格这一生都回不去江南。”
“为什麽?”
“因为这里才是她的归宿。”僧人修长睿智的手指向地图上的皇宫。
“不,”吴克善使劲摇头,“你错了,她不该属于那里。”
“错的是您,海格格终会回来,等她回来那一日,您将亲手将她送给大金的主宰。”
“不。她是那样的脆弱,应当嫁给多尔衮,那个一辈子只娶一个女人的男人。”吴克善怒目圆眦。
“您很清楚,这便是科尔沁格格的使命。”
“不,我答应过的,她会是一个例外。”
“是吗?”僧人冷漠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诡谲的笑,“您这么努力地将她许给多尔衮,难道其中一个原因不是为了科尔沁的未来吗?”
“我……”吴克善像被人戳到痛处,无言以对。
僧人洞彻地笑着:“她的缘分还未落定,命中注定的人将会亲手斩断她所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