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答应我,在她的记忆中将我抹去。
二年十一月。
南植这家伙,一大早就缠着我让我去买巧克力,吵死了!非说什么自己买来的不好吃——哪里来的歪理邪说?真拿南植没办法!
“恩谦,你去哪儿?”
唉,又是南植。快被他逼疯了!
“金恩谦!今天又要直接回家?你爸又病了?”
“不知道,不知道!”
“我的巧克力呢?”
南植冲了过来。唉,真是的!这下糟了,被他紧紧抓住,想逃都逃不掉。这时,我远远地看到了荷娜和泽勤的身影。救世主来了!
“荷娜!南植非让我给他买巧克力!”
“哦,知道了!别担心这边了,快回去看你爸吧!还有,别忘了给妈妈煮海带汤!”
把吵得要命的南植推给荷娜,我便使出全身的劲儿往家跑。今天是妈妈的生日,早上出来之前没能煮海带汤给她喝,一直觉得心里过意不去。赶紧回去补上吧,白痴金恩谦!傻瓜!蠢材!呆子!下次要是再把妈妈的生日忘掉,我绝不原谅自己!
“阿姨,我想买点儿海带!”
“要哪种?”
“最大的!最好的!我要煮汤给我妈喝!”
“哎哟,恩谦真是个好孩子!喏,给你!”
“多少钱?”
“算了,没几个钱的东西。恩谦这么听话,就当阿姨送给你的好了。快回去吧。”
“哦,谢谢阿姨!”
我拎着阿姨送的满满一袋海带,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回了家。大门居然是开着的,怎么回事?恩信这小子,回家又不锁门?房东阿姨说过多少次了,不锁好门会有小偷的又找骂,真没记性!
“呃!恩信,恩别,你们这是怎么了?”
弟弟妹妹坐在房间门口,直愣愣地看着我。两张小脸上都有明显的泪痕。
“恩信,你哭了?恩别,哭什么啊?”
比我小一岁的恩信在哭。这孩子一般是不会哭的啊“问你呢,哭什么啊?你哭不要紧,怎么把恩别也弄哭了?没听见我说话吗?快别哭了!”
一直沉默着的恩信终于开了口,缓缓地
“大哥,爸又病了,好像很严重。”
“什么?真的?复发了?”
“还有,大哥”
“你倒是快说啊,急死人了!”
“妈妈在收拾东西”
“收拾东西?收拾什么?”
恩信没有再开口。见恩信不再说话,恩别边哭边对我说:
“大哥!妈说她不要再跟我们一起住了!她不要我们了,她要走了!呜呜”
我这才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连忙推开了房门。正像恩信和恩别所说的,妈妈果然在收拾行李。看来我进去的时候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她正在给箱子上锁。
“妈!”
海带口袋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妈妈平时就很少对我们笑。爸爸告诉我们,妈妈是个不善于表达的人,就算心里再高兴也不会轻易表现在脸上。我能理解她,世界上的人总是多种多样,各不相同嘛我以为妈妈就是那种不善于表达的人。
“我再也没法在这儿住下去了,这种日子我早就受够了!”
“妈!”
“别再这么叫我!我为什么要住在这种像狗窝一样的地方?为什么要一天到晚照顾一个连路都走不了,只能到处爬的病人?为什么?”
“妈因为他是爸爸,他是我们的爸爸啊。”
跟我的伤心难过比起来,妈妈显得特别的强硬。那双深陷下去的眼睛似乎在告诉我,再说什么都没有意义,这让我更加的难过和无助。
“你爸又病倒了,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怎么搞的我为什么要过这样的日子?除了把你们三个生下来以外,我这辈子什么罪都没犯过!我真是受够了,这种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妈妈提着箱子,走出了爸爸的房间。在她走过我身边的时候,我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妈!再等一等吧,再等几年就好!不,不用,再等几个月,好不好?从明天开始我就出去赚钱,用那些钱把爸的病治好,然后我们搬到大房子里去住。真的,再等几个月吧,我从明天开始就出去赚钱!”
“什么?给他治病?别说这些不实际的话好不好?医生的话你又不是没听见,这么快就忘了?你爸得的是少见的病,现代医学根本治不好,是绝症!这已经是第三次犯了,治不好的,别做梦了!还是醒醒吧你!”
不知爸爸是睡着了还是又昏迷了,总之他什么话都没有说。我心里在暗自庆幸,如果被他听到肯定会非常难过、非常心痛的。
爸,别听这些话,什么都不要听。求你了,如果能听到就把耳朵堵起来,好吗?可以答应我吗?爸,对不起。
“妈,白血病一开始也是绝症,可是随着技术的发展现在都可以治了。多发性硬化症现在还治不好,可是没关系,爸很快就会好的。我会给他治病的!我会去赚钱,让他恢复健康的。”
“我很后悔。”
“”这是妈在我面前的最后宣言,这段宣言里面有一种叫做痛苦的东西,让我的心痛得要命,让我几乎没办法承受。
“我这一辈子就从来没体面过,不过最让我后悔的就是生下你,其次就是生下恩信和恩别。当时真想把你们都处理掉,可是不知道我是怎么回事,鬼使神差地最后还是把你们三个都生了下来。你不是也知道吗?那个人根本不是你爸爸,只不过是在我无家可归的时候收留了我而已。我从来就不善良,更没好到会一直照顾这个病人,所以也必须离开你们三个。对你们,我从一开始就没什么感情,跟你们在一起,我也早就过腻了。”
“妈”
“别再叫我妈!忘了我吧,就当我死了。从离开这个家的那瞬间开始我就会把你们三个全忘掉。你们都死了,在我的记忆里。”
“妈”
“万一以后走在大街上碰到了我,就当我是个不认识的陌路人。我要重新开始,一切从头再来,永远离开这个地狱!”
我没有办法再抓着妈妈挽留她,只好松开了手。妈妈抛弃了躺在病床上的爸爸,抛弃了恩别和恩信,也抛弃了我,离开了这个家,永远地。半晌,我没能站起来,只是呆呆地坐在原地自言自语:
“妈,再等一年就好。不,用不了一年,哪怕再等几个月我有信心我相信自己可以赚好多好多的钱妈等等我”
再过几个月我就可以升入高一了,就在那一年,妈妈离开了我们。丢下了卧床不起的爸爸,在我们三个人的心中埋下了一个无法痊愈的伤口,她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当一个人经受巨大痛苦的时候,有时反而会没有眼泪,因为他无法相信这一切会是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事实。所以,在妈妈离开我们的时候,我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我的生日是二月二日,所以比一般的同龄人早上学一年。十六岁那年我上高一。可是爸爸的病越来越严重,恩信只知道踢足球,恩别则沉迷于自己的学业,而我
噗噗“呃,金恩谦。”
“给我老实点儿,不知死活的东西!以后谁再敢跟我金恩谦挑衅,就只有死路一条。别惹我,懂了吗?”
几天前,我狠狠地教训了一个对我冷嘲热讽的家伙。以后应该不会再有人敢来惹我了吧。
就在那段时间,我的拳头让我出了名。有些时候,一些脑子出了问题的家伙还会来找我,让我帮他们解决一些私人恩怨。
有一次,我看到了荷娜忧虑的目光。
“恩谦”
“滚!”
“恩谦!”
“叫你滚没听见啊,林荷娜!”
荷娜,泽勤,还有南植,他们都是世界上最最关心我的朋友。为了疏远他们我不惜一切,因为我认为自己不需要任何人,任何人都不需要对我来说,独来独往才是最适合的生活方式,这就是我给自己施加的咒语。在当时,那确实是对我来说最适合的生活。当然,或许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也说不定。
日子就这样过着。有一天,庆学高中的人请我去跟乡村高中的人打架,一场激战过后,我回了家,意外地发现平时只知道学习的恩别蹲在里屋门前等着我。
“干吗?”
“哥,我会好好学习的。”
“”“然后一定会成功的。”
“好。”
“再然后一定会去报复妈妈。”
“别哭了。”
恩别薄薄的嘴唇在流血。
“不许咬嘴唇!”
“我一定要成功,大哥!”
“”十三岁上小学六年级的恩别咬牙对我说着,向我保证自己将来一定要成功。我的心痛得要流血,为了不在恩别面前哭出来,我使劲儿咬牙忍着。忍起来真的很困难,我觉得自己浑身都在颤抖。
“大哥,去看看爸爸吧。”
打开房门,躺在病床上的爸爸对我笑了。爸爸笑了,他在对我笑。
“恩谦,很累吧?”
爸爸是个天使,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天使。向无家可归的妈妈伸出了援助之手,后面的十年又拼命赚钱养家,而现在,他病倒了,我那让人心酸的爸爸最终还遭到抛弃的可怜的爸爸。
天使之所以悲情,是因为他们只相信一个人,眼里只有一个人。当那个人离开他们的时候也不会憎恨或生气,只是默默地去理解。一边对自己强调着对方的无奈,一边逼自己去理解,这样的天使所面临的结局竟是惨遭遗弃。我的爸爸就是一个善良得过了头的天使。所以,天使才会如此悲情
“我不累。”
“对不起,要是爸爸不生病就好了。做梦也没想到会让恩谦失去妈妈对不起,恩谦,爸爸总是生病,爸对不起你。”
在恩别面前拼命忍住的泪水到了天使般的爸爸面前却像决了堤的洪水。因为生病而道歉,爸爸真是太可怜了。贫穷得连像样的治疗都没办法享受的爸爸却因为自己生病而道歉,觉得对不起我们。
“呜”
“恩谦笑的时候最好看,爸爸最喜欢看恩谦笑了。好看得简直没法说,世界上就数恩谦最好看。”
“爸”
“恩谦,爸爸觉得很幸福。今天恩信对我说他要好好踢球当个足球运动员,以后争取进国家队。怎么样?不错吧?知道恩别说什么了吗?她说要努力学习,以后当个博士。没想到我也可以这么幸福呢!”
“呜”
“我们恩谦恩谦呢说起来,只要恩谦也跟爸爸保证的话,爸爸就可以很幸福了可以变成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我把脸深深地埋起来哭了好久,爸爸用他那瘦得只剩下骨头的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忘了吧,把妈妈忘了。然后,让我们一起幸福起来。”
爸爸抱着我。他的内心一定比我哭得更厉害,只是因为自己是大人,不想在小孩子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才强忍着悲伤——这些我都很清楚。
“恩谦会做什么呢?为了爸爸嗯?”
我每天都在外面打架的事情,他应该知道啊他肯定知道我是个从来不学习、不停地到处打架的坏孩子,可是他却绝口不提,装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我没有回答,只是更紧地拥抱着爸爸。
那天晚上,我紧紧地握着爸爸的手进入了梦乡。第二天一早,我决定把世界上最美的,或者说爸爸认为最美的笑容作为献给他的礼物。妈妈临走的时候说他不是我的亲爸爸,让我离开他。可是对我来说,这个天使一样的人就是我的亲爸爸。我是个没有妈妈,只有爸爸的人。对我金恩谦来说,爸爸就是妈妈,不,应该说爸爸既是妈妈又是爸爸。
从那天开始,金恩谦就变成了泽勤嘴里的伪装者,悲伤的伪装者,世界上最白痴的伪装者。这是为了爸爸,我所选择的人生。
再悲伤也幸福,再辛苦也幸福,再心痛也幸福
再悲伤也快乐,再辛苦也快乐,再心痛也快乐
再悲伤也开心,再辛苦也开心,再心痛也开心
为了天使般的爸爸,这样的人生是我能够给他的唯一的礼物。
有一天,我去了医院。
“你得做一次肾脏检查。”
“我不会死吧?”
“同学!”
“那就不用了,我还有比这更要紧的事情。”
“世上哪有比生命更要紧的事?”
“我”
我走出了医院的大门。
“我必须去救天使一样的爸爸,必须支持恩信让他当上足球运动员,还必须照顾恩别直到她成为博士。所以肾脏之类的病全都无所谓,只要胳膊和腿还能动,我什么都无所谓。”
就算蔚蓝的天空再清澈再多彩,在我眼中也全部是一片黑白。
“恩谦,这是要送爸爸去哪儿?”
坐在医院的车上,爸爸好奇地问我。
“去疗养。城市里的环境太脏了,去农村疗养会好得快一些。”
“恩谦”
“爸,别担心,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绝对不会。”
“”疗养院打来了电话,说让我们送爸爸过去,有人在资助我们。我可以猜到是谁,应该是一年前抛弃了我们的妈妈。既然能帮我们,就说明她现在过得很好。我很生气。本不想接受那种女人的钱,可是在贫穷又卑微的现实面前,我又没办法拒绝。必须把爸爸救活。我会用那个女人的钱去救爸爸,用自己赚来的钱去抚养恩信和恩别,绝对不会让那个女人的钱玷污了恩信和恩别。
“爸,恩信明天就会转学去一所有足球部的学校,恩别也会去首尔的一所学校上学,学校里面都有宿舍。我们三个人都会努力的,恩信一定能当上足球运动员,恩别会读到博士,还有我”
“嗯那我的恩谦呢?”
“我会成为世界上最坚强、最开朗的人,就像您说的,我笑的时候最好看嘛。”
“对不起,爸爸对不起你”“要是觉得对不起我们就什么都不要想,快点好起来。”
“嗯,爸爸会很快好起来,跟恩谦一起生活的。”
“别哭啊,爸。”
十六岁,高一。那一年,我送爸爸去了疗养院,第二天就去交了退学申请书,放弃了学业。
“金恩谦。”
南植和泽勤在我面前流着眼泪。
“嗯。”“别笑了,你这个变态!”
“谁理你,我就要笑!”
“臭小子!”
“就不能说我是好小子之类的?”
“恩谦,你是因为我让你买巧克力才要退学的吗?啊?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让你买了,对不起还不行吗?”
不那么坚强的南植呜呜地哭着。
“崔南植,你又胡说是不是?懒得理你。”
“还以为你只是不想打架,怎么连学都不上了?”
泽勤用颤抖着的声音问我。
“我很幸福,很快乐,对了,还很开心。”
对哭得如此伤心的南植和泽勤,我只能这么说。
“谁要相信你说的话?伪装者!”
“吴泽勤,我是说真的!”
“算了吧。”
“少扯,谁是伪装者啊!”“你就是伪装者。”
“泽勤,你就饶了我吧。别再说了,别再说了”
“金恩谦,你不能哭。要是你哭出来的话我会疯的,崔南植和吴泽勤都会疯的。不管是伪装者还是什么,给我们看你开心的样子就好,我们会逼自己去相信的。”
我把盘旋在眼眶里的眼泪忍了回去,笑了。
“金恩谦很幸福,很快乐,还很开心!”
那天以后,吴泽勤在打什么鬼主意的时候总会说我是伪装者。伪装者,金恩谦是个伪装者。
二二年九月。
从我退学的那天算起,已经过了两年。泽勤和南植已经变成了高二的学生,一天到晚掰着手指头等着寒假的到来。这两个家伙,暑假才刚过完就打寒假的主意。没话说了,两个过分的家伙。
我拼命地工作,几乎不曾休息。我必须多多赚钱,能够给努力学习着的恩别和专心踢球的恩信提供帮助的办法,也只有这一个了。不过这一切都对爸爸保密着,他一直以为我在过世界上最幸福的生活。对于我那一天天在变坏的肾脏,我已经完全无暇顾及,完全忘在了脑后。而且,它也并不痛。
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每天都对自己念“我很幸福,我很幸福”的咒语,说不定真的会变得幸福起来。可即便是念了成千上万次的“我很幸福”我的心里还是一无所有,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我喜欢你,恩谦!”
荷娜哭了,在我面前流下了眼泪。
“哦,我也挺喜欢你的。”
“不是那种喜欢,是爱。恩谦,我是真的爱你!”
说不清是第几次了,荷娜又在说她喜欢我。听说我退学以后荷娜也跟着退了学,从那天起就不停地对我告白。真想把耳朵堵起来。朋友之间是不能产生爱情的,我的朋友里面没有女生这个概念。因为我没有接受荷娜的心意,所以从那以后我每次一交女朋友荷娜就都会跳出来捣乱,而我也每次都会离开那些女生,这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成了一种再自然不过的事情。荷娜是我最最亲密的朋友,而是朋友就不能是女生。
我还是乖乖地听完了荷娜夹带着眼泪的告白,然后就去了工地。一个小女孩从早上开始就在工地前面玩儿沙子,就这样,我遇到了这个给我的人生带来转折点的小女孩。
“干吗呢?哥哥要开始干活了。”
“书上说,就算再辛苦也可以得到幸福的。”
“什么?”
“虽然被癞蛤蟆绑架过,可她最后还是到了‘鲜花王国’哦!”“小鬼,你在说什么啊?”
我当时以为这个满口胡言的小鬼有些不正常。
“你以为只有这些吗?她还遇到了金龟子和鼹鼠,去很危险很危险的地方探险了呢!”
“我说小鬼,我真的要开始干活了!”
“可是,哥哥!”
“嗯?”
“虽然好危险好伤心,可是在蝴蝶、雨、田鼠大妈和燕子的帮助下,她还是来到了‘鲜花王国’,在那里还见到了她一直想见的王子呢!”
这时,我发现了女孩身边放着的一本童话书,那本书的题目是“拇指姑娘”
“你一定很喜欢这本书喽?”
“不是,我喜欢的是拇指姑娘。”
“啊?”
“我喜欢拇指姑娘,不过我可以把这本书送给你。”
小女孩把童话书递给了我。
“为什么给我?”
“不管现在有多辛苦,只要心里有爱,就一定会得到幸福的。拇指姑娘就是啊!”“啊?”
“哥哥,去见自己的拇指姑娘吧!”
说完这句话,小姑娘就跑开了。后来听工地上的其他人说,那个小姑娘得了白血病,病得很重。直到那时我才明白,她并非什么精神不正常,而是一心希望自己能够幸福起来,所以才会喜欢历经磨难最后终于获得幸福的拇指姑娘。不,我转念一想,也许她是希望自己能够成为拇指姑娘也说不定。她希望自己也能到达开满鲜花的国度,可惜却未能如愿女孩离开了这个世界,她的死信我也是从工地上的其他人口中得知的。把拇指姑娘这本童话书送给我之后仅仅一个星期,我便听说了她离开人世的消息,而不是她变得幸福的消息。
——小鬼,你一定去了那个开满鲜花的国度了吧?在那里一定要找到你的王子哦,我也会在这里见到我的拇指姑娘的。如果真的遇到了拇指姑娘,我该怎么叫她呢?直接叫“拇指姑娘,拇指姑娘”的话,别人肯定会笑的,所以呢,我给她取了个名字,叫“豆”怎么样?我决定了,就管我的拇指姑娘叫豆。怎么样?可爱吧?这名字真的很可爱吧?小鬼,你知道吗,我已经开始在等她,在等我的拇指姑娘了。
豆。
我的拇指姑娘,我的豆。
你在哪里?
终于到了南植和泽勤企盼已久的十二月份。这两个家伙,寒假刚一开始,就弄了个房间,说是要把它当成练舞室,在里面练跳舞。他们对我说想要出名,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总之两个人练得真的非常卖力。
“金恩谦!去买点儿冰激凌来!我要吃‘31种’的冰激凌!”
又是南植这个家伙,居然忍心让从早上就开始工作的我去给他买冰激凌,还吵得那么大声。后面还不忘加一句一定要31种的,说是自己前几天头一次吃,觉得好吃极了,让我一定要去买。没办法,从工地回来的路上,我去了最近的一家分店。
进了店里以后却什么人都没看见。怎么会这样?我还要买冰激凌呢
“怎么回事?没有人吗?”
都是那个崔南植,死小孩,吃个东西还那么挑剔。这时,我才注意到冰激凌冷柜前面蹲着一个女生,刚才被挡住了没有看到。
“喂,过来!服务员,服务员!你到底是不是来干活的啊?”
这样大声喊了几次,那个女生才反应过来,像受了什么惊吓一样喊了出来:
“多谢光临,欢迎再来!”
“什么?”
“啊!”“谢什么,什么再来不再来的,我刚刚才进来!”
“对不起,非常抱歉!”
服务员有些不知所措。看到她这个样子,我不禁笑了出来。
“选几种好吃的给我包起来。”
“好,好,请稍等。”
看到她灿烂的笑容,我想起了十五岁那年爸爸对我说过的话。
“我们恩谦笑的时候最好看,爸爸最喜欢看恩谦笑了。好看得简直没话说,世界上就数恩谦最好看。”
为什么这个服务员的笑容会让我想到爸爸的话呢?
“这是您要的冰激凌。”
这时,一阵手机音铃响了起来,应该是她的手机。
“来电话了!”
“哦?哦。”
“你还真够奇怪的,怎么不接?”
偷偷观察着我的脸色,她紧张地接听了电话。这小丫头,好像不是一般的迷糊呢。哈,可是她的个子真的好小。我略微低头看了看她脚上的鞋,鞋跟高得不像话。哈哈,不过也是,工作的时候要是没法让别人看见也挺不方便的,嘿嘿。
“buddy?什么?你要在上面交男朋友?不行!尚熙,你这样做很危险的,绝对不行!我也用啊,不过我从来不用那个交男朋友哦。”
buddy?那是什么东西?
“喂,尚熙啊,我这边现在有顾客,一会儿再给你打过去吧!”
服务员挂断了电话,我马上把不懂的事情拿出来问她。
“buddy是什么东西?”
“啊?”
“除了‘啊’以外,你就不能说点儿别的?”
“啊?”
“算了!多少钱?”
“四千三百元。”
我留意了一下她右侧胸前戴着的名签,上面清晰地写着“尹宰英”三个字。
“嗯”也许是我看得太仔细,吓着了她。
“哦,不好意思。喏,给你钱。”
我立刻转身准备出去,可是
“请等一下”
小服务员叫住了我。
“我刚才是在想事情,绝对不是在睡觉或者偷懒哦!所以拜托您千万不要跟我们老板说,我一定得打这份工,不然就没办法跟朋友出去旅行了!拜托了!”
“就是说,如果被炒掉你就完了?”
“对!”
“不用怕,我对打小报告之类的事没兴趣。”
“哇,太感谢您了!祝您好运!”
从店里出来以后,我几次都没来由地笑了出来。明明睡得连来人了都不知道,还说自己不是在睡,只是在想事情。越想越觉得好笑,我甚至笑得几乎停不下来了,实在是很好笑。而且,那女孩的笑容,那个让我备感惊讶的灿烂的笑容,一直反复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几天以后,坐在练舞室里,我又想起了那个女生。
“个子实在太小了。”
“什么?”
“什么?”
“什么什么,我正想问你啊。个子实在太小了?说谁呢?”
“没说谁。”
“什么啊!”“南植,你不想吃冰激凌吗?”
“想吃啊!”“好!我去买!”
在那个寒冷的冬日,我心血来潮跑到了距离练舞室有三十分钟路程的工地旁边。找到了,像那个小姑娘说的一样,我终于找到自己的拇指姑娘了!第一次有种感觉告诉我自己可以变得幸福,一种莫名的期待把我搞得有些可笑。
“嗯,嗯。”我拖着快要冻僵的身体进到店里,却没有看见那个女生。
“呃请问,这里以前有一个服务员”
一位店主模样的大叔慈祥地对着我笑。
“您要找哪位啊?”
“以前在这儿打工,个子很小,脸也很小,整个人都很小,叫尹宰英的。”
“哦,那个学生啊!”“对!她去哪儿了?”
“她不在这儿做了,因为一些私事。”
“什么?她不干了?”
“是啊,走了大概有三天了。您有什么事吗?”
心被掏空的感觉。好可惜,要是我再早醒悟三天该多好。看到她的笑容,为什么会想到爸爸的话呢?哪怕当初再仔细想想这个问题也好啊,真是悔不当初。那个瞬间,我觉得自己难过得快要发疯。
“能告诉我她的联系方式吗?”
“这这可怎么办,我已经把她的简历扔掉了。”
“啊哦。”
“不过我知道她的年龄。”
“她几岁?”
“说是十九岁,明年要上大学了。”
“哦,谢谢您,谢谢您!”
竟然对别人说谢谢,金恩谦,你真是疯了!
虽然说起来很蠢,不过看来我真的相信了那个小姑娘的话:能让金恩谦找到幸福的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拇指姑娘。对我来说,拇指姑娘便是能将我那满是黑暗的人生点亮的火花。
那年的十二月,我找到了我的拇指公主,我的豆。不过关于她,我所了解的只有她比我大两岁,名叫“尹宰英”只有这两点而已。
哦,对了,还有一点,就是“buddy”
二三年二月。
我决定复学了,去南植和泽勤所在的台隆工高上学。在荷娜父母的说服之下,我又回到了学校。林荷娜这个傻瓜,当初跟着我一起退学,现在又跟我一起去复学,从高一开始读起。尽管如此,荷娜对我来说只能是朋友。我的爱人只有拇指姑娘一个,其他的都不需要。
“什么?你还要找那个尹宰英?”
我又打开了buddy——问过南植以后才知道,这是一个上网聊天用的软件,类似qq和msn。很多人都用这东西聊天,交朋友什么的。这是什么世界?大家都疯了吧?对着一台电脑谈恋爱,太可笑了一边发着牢骚,我一边打开了buddy的界面。已经三个月了,三个月以来我一直在buddy上寻找着叫尹宰英的二十岁的女孩,不知道发了多少条消息。可是她们都不是那个迷糊的小服务员。她在哪儿?到底在什么地方?
“我认识你。”
我发了一条消息。
“妈的,谁啊?”
回信来了。这绝对不可能是我要找的那个尹宰英,拥有那么灿烂的笑容的人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出了网吧,我去了成美姐的服装店。荷娜也在,她正把昨天照的照片往店中央的柱子上贴,说是要做装饰。那些全部都是我的照片。
“林荷娜,你这是干什么?丢不丢人啊!”“我怎么了?有现成的美男子,还不许人家多宣传宣传啊!我说得没错吧,成美姐?”
“怎么会错呢?没错,没错。恩谦这张脸要是能让店里的生意好起来,我当然高兴了。”
“说得对。以后啊,我们这家店肯定会变成整个南门名气最响的一家!”
看来店里又进了一批新货,成美姐正在整理那些衣服。我一眼就看到了一件尺码非常小的白色t恤。
“姐,这件衣服怎么回事?”
“世界上最小的衣服。怎么样?漂不漂亮?可爱吧?我也很喜欢。这是最后一件,被我抢回来了。”
“挺好看的。这衣服有人能穿吗?”
“说不定会有的,比如像什么拇指姑娘之类的,哈哈。拇指姑娘不是长得小吗,估计应该能穿上吧。”
“拇指姑娘?”
我顿时想起了那个小服务员尹宰英。
我一定要找到她,无论如何,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她。要是不把她找出来,我这辈子也许很难恋爱了。
“我一定要跟适合这件衣服的女生相爱,一直到死。”
听到我的话,成美姐吓了一跳。
“金恩谦,你说什么?你要跟适合这件衣服的女生相爱,一直到死?”
荷娜跑了过来,一把抢走了我手上的那件衣服,冲进了试衣间。不用看也猜得出来,荷娜肯定不适合那件衣服,因为她比那个叫尹宰英的女生高太多了。
“什么东西啊?这衣服怎么这么小?成美姐,这是什么啊?!”
“呵呵。”
我离开了成美姐的店。现在是二月,我还有很多时间。
豆,你在哪里?我是如此急切地想见到你,你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在做什么事情?想见你,真希望下一秒就能把你抱在怀里。
去年冬天,我开始在夜总会里打工。因为从三月份开始要上学,继续在工地干活会比较勉强。比起水原,安阳应该更好一些,我通过一个朋友的介绍在安阳的一家夜总会里找了一份工作。白天还有另外一份工要打,所以我每天的睡眠时间只有两个小时。不过我挺得住,就算再困我也可以忍住不睡,只要我赚来的钱能够供恩信和恩别踢球和上学。
有一天,我打工时在店里晕倒了,那以后我便开始经常晕倒。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那只是由于睡眠不足而引发的暂时性症状,不过后来就感觉到没有这么简单。
奇怪。
我的身体逐渐变得有些奇怪。
时隔两年,我再次来到了医院。
“小同学,你今年十八岁?”
医生建议我住院,可是住院这件事跟我的世界是完全不相容的。让我住院?我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怎么可以住院?绝对不行,无论如何我不能住院,我斩钉截铁地说。
“你现在还年轻,从现在开始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健康。要按时来医院做检查,尽量不要抽烟喝酒,那些对身体有害。最重要的是要注意休息,必须得保持充足的睡眠。”
“我的情况很严重吗?”
还记得两年前在医院里关于肾脏的对话。
“认真接受治疗就不会有问题。”
“”我反问了一个跟两年前一模一样的问题。
“我不会死吧?”
“同学!”
可是有一件事情是和两年前不同的,有一个很重要的不同。现在我有了必须要见、必须去爱的人,多了这样一个人。不行,我不能死!我跪在了医生面前。
“请您确定地告诉我,说我不会死,哪怕是假话也好。求您了,对我说我一定能活下去!”
“别担心,相信我。”
“谢谢您。”
回到家以后,我拿出了存折。我已经有三个存折了,在这两年时间里。好,再辛苦一年就好,再工作一阵子就会好起来了,到时恩信和恩别就都会没事了。
金恩谦,再辛苦一阵子就好。
寒冷的二月过去,迎来了三月。我成了高中一年级的学生,和南植、泽勤一起上学。荷娜也跟我一起复了学。很奇怪的是,那天我的心脏附近一直热乎乎的,而且跳动得异常的快。那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似乎在对我通报说今天一定会遇见我的豆一样。我领着一群同学来到了南门的网吧,打开了buddy。当时,上面已经有了一个二十岁的尹宰英。
我发了一条信息。
“我了解你的一切。”
回信来得比想象的要晚。
“你是?”
“想不想知道我是谁?”
“想啊,当然想。”
好想相信今天早上心脏的狂跳是有理由的。
“那就三点之前到南门的中央剧场门前来见我,否则的话呵呵,后果自负!小丫头,大哥我是个狠角色哦。”
我相信你,绝不怀疑,心脏同志!最后我又补发了一条。
“到中央剧场门前以后大声喊‘金恩谦’三个字。记住,必须大声喊!有种不喊的话就尽管试试看!喊的时候必须要大声,不然后果如何你也应该猜得到吧?!一会儿见,尹——宰——英!”
就一次,我很想测试一次,看这个尹宰英究竟单纯善良到什么程度。如果是一般的其他人,绝对不会按我说的去做的。我已经开始在默默祈祷,祈祷十二月那次看到的天真烂漫的笑容能够再次对我展开。
“恩谦!这次确定吗?”
南植瞪圆了眼睛问我。见我笑了,他也兴奋了起来,高喊着“bingo”跟其他人庆祝去了。希望这次真的是她。
“兄弟们,站队!”
一群人迅速在中央剧场门前的台阶上站成了一列,等待着尹宰英的到来。时间过得异常缓慢,我既焦躁又心急,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有多少人能够了解我的这种心情呢?我真的快疯了!终于,有人从公共汽车站向中央剧场的方向走了过来。我一眼就认出了她,没错,是真的,就是她,那个糊涂的小服务员,那个有着灿烂笑容的小不点儿尹宰英。哦!我找到了!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终于被我找到了!
她站在剧场门前东张西望着,似乎在观察周围的情况。这是要做什么?
“金恩谦!”
我的眼睛瞪得简直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没想到她真的会喊。傻瓜,太离谱了吧!
“金恩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天,我无法止住自己的笑声。
上帝,菩萨,所有的神灵,感谢你们!我找到了,终于找到了,我的宿命,我的女人,我的爱。这个我注定要去爱的人,终于被我找到了。感谢你们!
本想多跟宰英说说话,可是我实在困得受不了,眼皮总是在打架。也许因为昨晚整夜没合眼的缘故,现在困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可是我又实在舍不得也不想就这样放宰英回去,只要她能稍微等我一会儿就好。于是我当机立断,把宰英带回了家。
“我睡醒以后有话对你说。”
“现在说不行吗?”
“不行,说完以后你不就跑了?我就睡一会儿,你在旁边陪着我好了。这些话很重要,你非听不可。等我起床哦!”尹宰英,你千万不能走哦!你不可以是我妈那样的女人。
“如果——”
我猛然感觉到了她的恐惧。
“我睡醒以后找不到你,就放火烧了所有跟你有关系的地方,一切后果由你负责。”
又是那副惊慌的表情,不看也猜得出来。
睁开眼以后,宰英却不在房里。不会吧?我像发了疯一样冲出房间,可是客厅里也没有人。宰英,尹宰英!我很清楚自己现在有多么的异想天开,有几个女生会遵守和初次见面的男生之间的约定呢?虽然心里明白,可我还是像发疯一样难过。宰英不见了。我全身力气尽失,陷入了绝望,一个人坐在餐桌前的椅子上抽着闷烟。可是,就在这时,一个人开门走了进来。
“起来啦?”
没有,没有,这个女生,原来并没有抛弃我。是真的,她回来了,又回到了我身边。
“拿我的话不当回事儿,是不是?”
等我恢复清醒时,宰英已经哭成了泪人,一边对我发火一边哭着。金恩谦,你又做这种不长大脑的事情了!我也知道自己应该赶紧过去说声对不起,可是无论如何开不了口,两条腿也像不听使唤一样。
“您好,外卖到了!”
送货员的突然出现,终于让宰英停止了哭泣,她开心地提着什么东西跑到了灶台前面。我出神地看着她的背影。
她在动,我的家里有另一个人在动。以前从不知道,多一个人会是件如此美好的事情。看来我以前一定很寂寞,因为眼泪一个劲儿地要朝外涌。
“饿了吧?来,快吃饭吧。”
“这,这是?”
“这什么这,当然是饭了!”
第一次,第一次在家里吃到热腾腾的饭菜。这超过了我能克制眼泪的极限,真是的,我居然哭了出来。真丢人!
天上的神仙,都给我听着:
从今天开始,我金恩谦命令你们,从今往后,就算你们让我当你们手下的小兵也不要紧,哪怕是比这更低微的事我也不会有怨言,所以
把尹宰英赐给我吧!
其他的我都可以不要,只要把宰英赐给我就好。现在我所说的对你们来说也许不过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是别忘了,英明神武的金恩谦放弃自尊这件事情本身就足以让整个世界崩溃哦。求你们了,千万不要把宰英从我身边夺走。
如果你们肯答应我的话,让我做什么都行。即使你们想取我的性命,我也会乖乖地交出来。所以,把我的女人给我,好吗?我会爱她胜过自己的生命,我会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那笑容的。我发誓,以我的名字金恩谦这三个字发誓。
宰英那天所做的晚饭是我这辈子吃到过的最可口的美味,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
送宰英去公共汽车站的路实在太短,我忍不住在心里不停地诅咒着那些修路的工人。
真是的,干吗把个浑蛋公共汽车站修得这么近?修远点儿走上一个多小时该多好,该死!
“那里就是车站。我先回去了。今天过得很开心,再见。”
宰英挥动着小手跑开了。
“喂!”
被我大声一喊,她惊恐地回过头。
“干吗?”
“你猜我有没有女朋友?”
“不知道啊。”
“真的猜不出来?”
“嗯。”这家伙,该不会真是个糊涂虫吧?按说这么一说就应该听懂了啊!难道是明明听懂了故意放着明白装糊涂?可是她那瞪大了的眼睛又是那么的茫然。这家伙,看来真的不知道呢。
我伸出手想要她的手机,可这小糊涂蛋却把自己的手伸过来放在了我的手上。
“这是干什么?”
“你不是要握手吗?”
“把手机给我。”
“啊?手机?”
有人问自己要手机居然吓成这样,头一次见到这种人,真是双倍的莫名其妙。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我们交换了手机,宰英的手机在我手里,而我的手机拿在宰英手上。哈哈,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
尹宰英,你现在是我的了!
“回去以后只许接我打来的电话。不接的话有你好看!”
看来今天可以睡个好觉了,而且不是一般的好!
昨天早上,前天,大前天,还有今天我都没有哭。以前每天都会因为痛恨早晨的到来而流出眼泪,可是现在眼泪却不再流了。我很清楚是什么原因,都是因为宰英,我的豆。
成美姐家的那件小衣服穿在宰英身上正合适。看,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宰英是我的豆嘛!我的豆,我的拇指姑娘。
“我有女朋友了!”
“什么?”
听了我的话,南植大吃一惊。让南植如此吃惊的原因是荷娜。以前跟别人交往的时候总是因为荷娜的缘故而分手,这种事情重复了太多次,以至于连南植看得都烦,以为我再也不会跟任何人交往了。所以,我又交了女朋友也难怪他会意外。
“这次准备闹几天啊?”
“一百年。”
“什么?”
“我要爱她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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