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隼安慰道“你的变装技术已经很一流了,换了别人是一定认不出来的。”况且他也并非从外貌,而是从举止认出她的。就算如何的改头换面,一个人的性情也是很难伪装的,更何况是与自己长年相处的人。看她方才风风火火的走路姿态他就认定是她错不了。
“算了,被你认出来也无所谓,谁叫你是我的未来老公呢!”露玛感觉良好地跷起二郎腿。
司徒隼静静翻过书页,嘴边抿着淡淡的笑:“我什么都没听见。”
“不要这样嘛,不要无视我嘛”
“为免你的真命天子日后找我麻烦,我还是不听见为妙。”
“我的真命天子不是你吗?”双眼灼灼。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不为所动。
露玛摆摆手不以为然:“这个谎话哄哄一般女人还凑合,对我这么火眼金睛明察秋毫的人是无用的。你身边除了我、君舞、院长,还有别的女人吗?啊!”忽然意识到什么,女孩像是瞧见噩梦般拉长了脸“难不成你喜欢男人?!”
司徒隼很认真地皱起眉头:“我没那么时髦”
“呵呵,”露玛忽然笑出声来“你这个样子,让我想起你弟弟呢。”
司徒隼难得地放下书本:“你见到御影了。是很优秀的孩子吧。”
她能听出他谈到这个弟弟时难掩的骄傲:“嗯,本来我还想,他长得一点都不像你,可是你们蹙起眉头的样子真的蛮像的。不过搞不懂他为什么要对君舞穷追不舍?”
司徒隼喝了一口茶,岔开了话题:“说起来,你去东林应聘的时候那个扮相让君舞很恼火呢。”
“恼火什么?我把她扮得那么淑女文雅”
“就是这样才让她恼火啊。”
“她这次可是把我害惨啦,之前也不通知一声突然就跑到欧阳家来。”
“我不是事先通知你了吗?”
“喂喂,提前一个小时才通知也叫事先?”
“r通告很早就布置好了,东西那时也到手了,剩下的不过是里应外合的部分。你完成得很好。”
“那是当然了,好歹我也是孤儿院名声才外的天才。”忽然想起什么,女孩的口吻变得有些犹豫“你去看过你的父亲了?”
身体不易察觉地一滞,司徒隼陷入沉默。
“你后悔么?”露玛问得格外小心“父亲临终前不在身边”
“嗯。”
露玛咽下口水,自知这个问题不能再问下去了,他的样子让她揪心得紧。她那么大而化之的人,惟独这个人,一难过她就跟着难受得不行。
“那个,欧阳家的那个拼图我没拿到,院长跟你说了吧。”露玛转移了话题“应该说我以为自己拿到了,还交给了君舞的人,后来听欧阳翱说好像那个是假的。唉,我难得失手啊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
“没关系,大部分拼图都在我们手上。”虽然面上难掩遗憾,但看得出对于局势司徒隼仍是成竹在胸。
“哦,那就好。”露玛低头静静地喝了一会儿可可,终于还是按捺不住,蓦地抬头:“隼!看在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你就告诉我那拼图到底是什么吧!”
“好啊。”
“哈?”不敢相信似的,露玛皱着脸睨着对面的年轻男子“不可能,你想编个谎话来骗我。”
司徒隼失笑:“为什么要骗你?”
“这么机密的事,院长都三缄其口。”
“那是因为你没有问啊。骗你是不会的,只是就算我说出来,你也未必会相信。”
“你说你说,”露玛挥挥手“只要别说那是藏宝图什么的,我都信!”
安静。
露玛疑惑地抬眼,对面,隼看着她,苦笑不语。
那真的是苦笑,无奈的苦笑。露玛眨眨眼,张大嘴,好半天才发出声音:“开什么玩笑?”
隼只是耸肩。
露玛整个人从座位上弹起来:“藏宝图?真的是藏宝图?!”
“你太大声了。”嘴上这么说,脸上轻松的表情却证明他一点也不紧张被外人听到。
“我不相信,你在糊弄我吧。”露玛想了想,觉得可信性太低,讪讪坐下。
“刚刚就说了,就算我告诉你你也不会相信。”隼叹了口气,手支下巴继续读济慈的诗集。
“那是当然的了!”露玛逮住他继续说着“藏宝图唉,这都什么年代了,换了是你你会信吗?就连二流小说家都不屑用这么老套的段子了,而且,如果那真是藏宝图,你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现在的样子和藏宝图有什么关系?”
“啊,就是这个表情!”露玛手指司徒隼“一副无所谓任风吹的样子,那可是藏宝图哦,你不怕外人听见?还能坐在这种地方和我聊个不停?”
司徒隼微笑道:“因为就算听见了他们的反应也会和你一样。”
说到这里露玛沉默了,缓缓放下她讨伐的手指,开始相信那真的是藏宝图。“能够让这么多人都感兴趣,那一定是很大一笔宝藏吧。”她讷讷地说,带着最后一点希冀,却仍是想象不出来那样的宝藏该会是什么模样。
司徒隼望着虚空中的一点,也有所感慨。
“啊”露玛软绵绵伏在桌子上,刚刚还斗志昂扬,现在成了软体动物“还真是没有悬念唉”
好奇心到此为止了啊。看着失望地趴在桌上的露玛,司徒隼不动声色地喝着茶。想要悬念吗?只怕这个悬念最后揭晓时会把你吓到。
对面,无趣地喝着热可可的露玛说起她在欧阳家的遭遇,开始不自觉地大倒苦水。司徒隼分出小半精力对付着女孩的抱怨,大半心思却停留在藏宝图一事上。
藏宝图的拼图一共有9张,目前为止,他们手中已获得4张:
第一张藏在雷氏章鱼烧铺的墙砖里,君舞带着一帮手下扮成水管工,将人家的后墙挖得七零八落,才找到塞在砖缝里放拼图的信封,那些家伙有前脚没后脚的,也不晓得有没有给人家那个老屋留下什么安全隐患
第二张拼图的所有者是音乐学院的教授,据说拼图已被他销毁,还好之前他老婆不甘心偷偷将地图拓印在一张乐谱上,乐谱几经辗转,差点被人买走,所幸被君舞及时追回;
第三张的持有人是风华学院的前任校长,拼图被再明显不过地藏在他办公室的巨幅肖像后,可惜君舞找到藏图处时,已被人捷足先登;
第四张拼图的持有者是手工艺匠人,拼图被他藏匿在亲手做的铜杯底部的暗格里,他们找到他的店时,东西已被人买走,他们循着零星的线索找寻到当时的买主,才发现铜杯被作为地下车赛的战利品由远在易州的sp车队赢得并保管着,于是在今年的地下车赛上,飙车狂君舞正常水平发挥,轻轻松松、光明正大将铜杯搞到了手;
第五张拼图在欧阳家,说入手难度最大应该不夸张,露玛在欧阳家潜伏了近一年,直到最近才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可惜还是失败了。只是这次的情况比风华学院那次更为复杂,除了派人一路追踪君舞的神秘人士,还有来自司徒家和欧阳家的阻挠;
想到这里司徒隼不由有点不安。自己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有多么固执,他最了解不过。君舞和司徒御影曾经在三年前在某个收藏家家中有过一次接触,后来又在法国一家拍卖行有过第二次交锋,如果说第一次是小概率事件,那么第二次便是实打实的主动出击了,当然出击人是司徒御影。他一旦对什么有了兴趣,必定穷追不舍。只是这一回,有些微妙的不同,司徒御影的动机似乎不再是追捕blackr。那样简单,或许他已经无意间察觉到什么
司徒隼无法不怀疑,更无法不担忧,因为第六张拼图,就藏在
“怎么回事?隼,你知不知道你的表情简直是瞬息万变!”
露玛略显惊悚的声音打断司徒隼的思路:“呃,有吗?”
“你的眼神完全放空了!一下子笑一下子皱眉的,真像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帅哥唉”
“”“怎么了?”见隼微笑沉默,露玛敏感地皱起眉头。
“露玛,想坐坐豪华邮轮么?”
还没听到下文,女生的脸上已生动浮现出“蜜月旅行”四个粉红闪字。
这边露玛还处于极度兴奋中,那边厢,难得来茶座看母亲的萧瞳接收到一枚重磅炸弹。
“不行。”白衬衫的少年面朝窗外,断然否决。
对面座的男生起身一把扯过萧瞳的手,郑重其事地握在手心,眼巴巴地哀求:“拜托”
两人间的动作是如此暧昧,引得四周的客人频频投来猎奇的视线,萧瞳一边甩着那对烦人的爪子,一边别开脑袋压低声音:“放开啊”“你不答应我死也不放!”留草坪头的男生变本加厉地将萧瞳的手握到胸前,夸张地扭动身子“帮兄弟一把嘛,这对你来说又不困难!”
“什么不困难,你是要我旷课到周一吗?”萧瞳无奈地说,忽然猛抽手!结果没能把手拽出来,倒是让对面人扑腾一下全面扑倒在桌面上。
咖啡杯在桌子上打了一会儿转,萧瞳惊骇地注视着对方的脸如水鬼般从一片热咖啡的狼藉中缓缓抬起。
“萧瞳”两行咖啡自眼角流下。
萧瞳定了定神,口气比刚才软了许多:“那样我会旷课的”
“难道你的光辉记录比兄弟的未来前程更重要么?!”
用空着的那只手推开猛然放大的那张流淌着咖啡的脸,萧瞳无情地道:“你的未来还有前程可言么?”对于一个放弃学业的浪荡子来说。
“我可是为了我的摇滚梦想付出过巨大代价的人唉!老天爷不会不爱我的!能够找到在豪华邮轮上表演的差事,这足以证明我的实力!”
萧瞳头疼地扶着额头。是了,这个曾在音乐学院被众老师嫌弃为空有一肚子热情没有丝毫天赋的少年居然也有成功组成乐队的一天,而且能够在众多应聘的乐队中脱颖而出,的确令人匪夷所思
那头,咖啡少年噘着嘴抗议:“什么匪夷所思?是刮目相看才对吧!”
“呃”萧瞳咳嗽一声“不过你组的不是摇滚乐队么?在邮轮上表演摇滚合适么?”
“当然不合适啦,那种场合要演奏的是舞曲、爵士、蓝调这些东东啦,所以我才来请你出山啊!你知道我从小跟老爸吹萨克斯,那个倒是难不倒我,我那个吉它手以前是学爵士鼓的,所以鼓这边也没问题,但是钢琴啊!”男生抓狂地狠狠挠着头皮,萧瞳趁机收回自己被蹂躏的手,对面的家伙抬起头来已是一张拉扯到几乎陌生的苦瓜脸“本来我们从酒吧里头请了个键盘手加入我们,结果他关键时候跟别的乐队跑了,现在我们四个人当中没有一个会弹钢琴啊!”“可你组的不是摇滚乐队?你这叫什么,不务正业,还是迷途知返?”萧瞳揉着被拽疼的手指。
“哎呀,你不懂啦。平常邮轮不出航的时候,我们就在friday吧驻唱,想怎么唱怎么唱。但是你知道搞音乐很烧钱的嘛,维多利亚嘉年华的一次出演费可有friday吧十倍还有余啊。哎呀,你就不要推辞啦,看在我们曾经同校多年的份上,就这一次,下不为例啦,”男生举起一只手,信誓旦旦“我保证星期一下午一定把你安全送回学校!”
萧瞳手撑下巴,望着窗外的车流,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男生拿起萧瞳的柠檬汁,一饮而尽:“就这么定了!带上我给你的证件,登船截止时间是五点半,不见不散啊!”说着抄起椅子上的背包飞快地逃之夭夭。
“喂!”萧瞳回过神站起来,那人徒留下一尾逃跑的余烟,早不见了踪影。真是,还和以前一样爱自作主张,萧瞳苦恼地坐下,摸出手机,现在已经快三点半了。根本没给他多犹豫的机会。
心事重重地走出君阁,却在楼下遇到了余音。萧瞳不由蹙眉,从女孩闪躲的目光中已迅速挖掘出那背后的阴谋蓝图。
“是你让他来的?”早该想到的,作为昔日音乐学院的同学他们已经有两年没联络了,怎么会突然找上门来?
“他的确是需要帮忙”余音不太敢抬头看萧瞳。
萧瞳不悦地盯着她。“你好像就是不死心,非要把我往钢琴座上推。”沉默半响也只有这么一句话,说得沉沉的,这些话里已经是优雅而克制的萧瞳所能释放的所有指责与抱怨。
“我是想,你借这个机会散散心也好啊。”余音抬起头来,很勉强地笑了笑“或者,就当是正式地告别你的钢琴生涯。”
她总觉得,萧瞳不想去面对自己的音乐天赋,其实只是在对从前无能为力的自己生气。但生气终归是生气,他总有明白过来的一天。为此,就算是被他讨厌,她也要不厌其烦地制造机会让他重识自己的心。一个拥有如此高音乐天分的天才,一个也曾如此醉心于钢琴的少年,不可能会突然厌恶起钢琴的。
萧瞳看她一眼,什么也没说,绕开她,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