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房间里一团团暖香萦绕。任啸徐的睡眠浅,所以他所下榻之处必然有人为他准备助眠的香薰、饮料一类。
他睡觉之前会喝一杯葡萄酒,洁白的皮肤上透出一层淡淡的红晕,很是撩人。
他习惯抱着顾家臣睡觉,让他枕在他的手臂上。
顾家臣在他的臂弯里睡下了。顾家臣本来睡眠不错,一向少梦,可他才挨了打,一身疼,隐隐约约的就做起梦来了。
他梦见了大剧院。
舞台垂幕层层,观众席上举目皆是军政界人士。陆军是一片绿,空军是一片白,还有另外的一片是整齐的西装。前排的人身上都是闪亮亮的肩章,一看就立过大功。
季泽同踏着碎步袅袅亮相。他在台上面款款舞出一个身段,水袖翻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袖走龙蛇,步开莲花。台下一片整齐的叫好之声夹杂着掌声四面而起。顾家臣坐在最右边,靠着任啸徐穿了白色西装的肩膀,心里默默跟着喝彩。
季泽同开场一出春闺梦,压轴一出贵妃醉酒,都是选段。
舞台两边是大大的屏幕,左以梅兰为底,右用竹菊做托,具是水墨画的样子,画上是行云流水的书法唱词字幕。
一曲春闺梦唱罢,季泽同换了一身凤冠霞披,彩绣辉煌,灿若星辰。他手执一把金纸折扇,亮相之后缓缓由背影转到正面,挽了一个浑圆水袖的身段,开腔而唱,字幕便显示出几行大字: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又转东升。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是嫦娥离月宫。奴似这嫦娥离月宫……”
顾家臣和任啸徐坐的位置,正对着那竹菊嵌底的屏幕,屏幕旁边就是巨大的布景。布景上一轮明月高挂,月白如洗,灯光配合而下,刺得顾家臣有些睁不开眼睛。
他知道季泽同唱的就是这月亮。
那月亮真圆啊!
刚刚中考完毕,顾家臣还停在那种复习的状态中没有走出来,看到这月亮就条件反射式的想找个什么诗句出来形容。想了一会儿,就想到一句“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
他在嘴里喃喃地念这一句,谁想被任啸徐听了去。他坐在那边微笑一声,接了一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说着,就把顾家臣的手轻轻拽进他的手心里。手心的温度依旧是那样暖,手掌依旧是那样柔嫩,像一层棉花一样将他整个左手包入掌中。
顾家臣不知不觉又脸红了。他赶紧抬头来看字幕,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谁想到一抬头,就看见字幕上面写的是“玉石桥斜倚把栏杆靠,鸳鸯来戏水,金色鲤鱼在水面朝。”
鸳鸯二字那样直冲冲地映入眼帘,看得他耳朵根子腾地红了,像火烧一般。耳边是季泽同缠绵悱恻的唱腔,如丝如缕吐出两个字:
“酒来——”
台上那个身段像赵飞燕一样,靠着厚重的戏袍子撑起来的杨贵妃,如今终于要醉酒了。
耳边的乐声渐渐由胡琴变成钢琴,歌词也从富贵华丽的“闻奴的声音落花阴,这景色撩人欲醉”变成了凄凉冷清的“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顾家臣心里还在想,错了错了,这唱的是《贵妃醉酒》,怎么变成了《烟花易冷》?这跨度也太大了!
就被任啸徐重重推了一把给推醒了。
挣扎着醒过来,才发现原来是手机响。顾家臣的手机闹铃就是那一首《烟花易冷》,此刻已经唱到“斑驳的城门,盘踞着老树根”。因为是重复闹铃,所以他也不知道已经唱了多少遍了。
顾家臣拿起手机来按掉闹铃,一看时间,顿时傻眼了。八点钟开庭,现在已经七点过半了!那边任啸徐已经抓起顾家臣的衣服朝他扔过来。因为制服在打架的时候弄皱了,所以拿出去干洗了一回,此时上面正蒙着一层胶纸。
顾家臣急急忙忙扯开胶纸换上衣服,任啸徐已经拿好车钥匙在门口边打电话边等他。顾家臣抓起公文包跑到门口换上鞋子,混乱中鞋拔子都抓掉了,只能用手把鞋跟提上来。
任啸徐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安慰道:“不急,我送你。”
顾家臣急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能不急么?法令如山,他一个堂堂的公诉员,竟然迟到了!到时候谁读起诉书?谁读!
顾家臣越想越慌张,抓着公文包就往电梯跑。任啸徐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他。
这里出去是贵宾出口,电梯不忙,而且很快。可顾家臣现在恨不得以自由落体的速度下这三十来层楼,在电梯里一路抱怨为什么任啸徐要住得这么高。
早饭是没有时间吃了,到底楼大厅的时候,有任啸徐通知了经理,正拿着一只打包好的三明治等着。顾家臣一把将三明治捏在手里,车子已经开到大门口了。任啸徐接过钥匙就坐进驾驶位,顾家臣紧跟着上了副驾驶,“啪——”地关上门,咬了两口三明治,才发现任啸徐开的是他那台玛莎拉蒂的超级跑车。
这可气死了顾家臣,开着这么招摇的车去法院,这不是扯么?今天这个案子有记者到场,本来人家是来拍入室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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