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好漫长。
午夜的道路只有零星的车辆,孤伶伶朝着各自的方向行驶,道路前端是那样黑,黑得仿佛没有尽头。
昏黄的路灯燃起在两边,光芒像是垂暮的老人,无精打采。路灯背后是连绵的绿化带,地毯般整齐而浓绿的草坪上,爬满了花盆组成的字眼。红红的花朵凑成的,或是广告,或是口号,字句俗气而有力,朗朗上口但又令人厌烦。
天空下起了小雨,迷迷蒙蒙,在车灯的照耀下如同飞舞的细针。在车内听不到车窗外的任何声音,只有司机和韩秘书在前排屏息而坐,目不斜视。驾驶座后面是一排短短的紫色帘子,遮住了视线。司机旁边一块小小的屏幕上显示着车后面的情况。
长夜那样深沉,保镖的黑车隐去在夜色里,顾家臣眼中只能看到一片茫然。
顾家臣躺在车上,他有些乏了,眼睛眯成一条线。快到一点的时候,任啸徐接到一个电话,是他哥哥打来的,说爸爸有事叫他们两个,让啸徐回本宅去一趟。
“都这么晚了,爸爸找我们有什么事?”
“我怎么知道?你又不是不了解爸爸那个人,他做什么事别人从来是猜不透的。”
任啸徐挂了电话,又抱过顾家臣来在他耳边说:“我们回本宅一趟。”
“你爸爸和你哥哥都在,会不会不方便?”
“没事,我爸住的地方和我们不在一起,你先去我房间等着。”
任啸徐说着微微抬头道:“韩秘书,回本宅。”
加长的车缓缓掉头驶向绕城高速。任家本宅离市区有一段距离,司机加快了速度。
雨开始下大了,绣花针变成毛衣针,打在窗户上面溅起一片片水花,有的聚成一条水痕从顶端流下来。顾家臣迷迷糊糊地看着窗户上流淌的水纹。
他突然很想把窗户打开,吹吹风,听听下雨的声音。
车里好闷,好闷……他已经闷了八年了,还要继续闷到什么时候呢?
汽车沿着公路驶进任家本宅的大门,从大门到宅邸还有十分钟左右的路程。顾家臣虽然困,但是又睡不着,只好呆呆地盯着窗外。
被玻璃和水纹模糊过,扭曲过的铁栅栏,那上面应该还雕着牡丹花……门口那一圈桂花树,再过两三个月就要开花了吧……啸徐喜欢吃酒酿糯米丸子呢,拿桂花浸了蜂蜜浇在上面最好吃了……大片的草坪边上,有一种气味很好闻的香草……他曾经采了放在衣服里,想给妹妹带回去,结果好几天他和任啸徐的身上都是那种草的香味……
对了,他们家宅子旁边还有一个湖,顾家臣一开始不知道那湖也是他们家的……从绕城高速下来,过了隧道,极目所见,就都是任家本宅的范围了,有山,还有湖,还有大片的,像高尔夫球场一样的草坪……顾家臣还想,他们家怎么这么大呢,人为什么要住这么大的房子?
记得那湖里有一群锦鲤,其中一条鲤鱼特别大……顾家臣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有那么大的鲤鱼,每次见到都很惊奇,老是要看好久……湖边有一排一排的银杏树,到了秋天,叶子黄了掉下来,任啸徐就喜欢把叶子抓一把,撕碎了,扔进湖里,逗得那些鱼纷纷来争夺……他们在岸上看着,笑得好开心……
车停了。韩秘书和司机下了车,撑着伞来开门。
斜风细雨,就是撑着伞也遮不完全,韩秘书在大堂帮任啸徐拂去身上的雨水。
“你先带他去我房间。”任啸徐对旁边一个女佣说。女佣答一声“是”,领着顾家臣往大堂左边的电梯走过去。任啸徐则是从中间宽阔的楼梯走上去,然后往右边的走廊一直走到尽头,一拐弯,看不见了,连他身后韩秘书的背影也消失不见了。
顾家臣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又有些倦了。
任父的房间在三楼。任常华平日里非常忙,但是常常抽时间和两个孩子交流,哪怕是大半夜。
任啸徐到达父亲的房间时,哥哥啸怀已经事先等在那里。他穿着家常的衣服,白袜子,浅棕色的休闲裤,衬衫外面松松地套着一件薄毛衣。任啸怀面带微笑,坐在织花椅子里,袖子挽了起来。
旁边站了一个穿制服的料理师,料理师面前是一辆餐车,推着些点心咖啡在上面,师傅把咖啡打出沫子,然后在上面划出一个个复杂度图案,手速极快。任啸怀旁边一张高脚藤桌。咖啡喝了一半。
看到任啸徐进来,他笑盈盈地打了声招呼,指着旁边的一张一模一样的织花椅子道:“啸徐,坐吧。爸爸还要一会儿才来呢。”
任啸徐一边坐了,一边苦笑着说:“大半夜了不睡觉,折腾咱们两个。爸爸的身体也不好,老是抱怨自己睡眠不足,却又不知道休息。”
站在一旁的赵秘书听了这话也笑了,道:“二公子说的是,董事长总是抱怨时间不够,那是他一直不停给自己找事情做的缘故。”
任父手下有四个秘书,最老的赵秘书是他的心腹。周秘书和唐秘书是他的左膀右臂。还有一个韩秘书,是赵秘书的徒弟,不久前派给任啸徐了,大家都认为这是任常华想让二儿子正式参与公司工作的表示。
兄弟俩低声说话,没说两句,就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任常华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进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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