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做。他纵然不自诩是一个好人,但他的同伴还有危险,他生活着的这个城市还在被杀戮诅咒威胁,他不可能就这样子拼个鱼死网破。
他和那些世家不同。
他们想走就走,想来就来,在阳光下做着不见光的事情,却还要标榜伟大和高义。
苏仪不想做这种人,不想成为这类人,所以他只能够妥协,跟太上禁咒这个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的诅咒妥协。
白色光圈仍旧散发着淡淡的白光,有它的存在,那些杀戮诅咒被完全隔除在了外面,根本没有突破进来的可能,安全得不能再安全。
苏仪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被遗忘,因为这一层白色光圈的缘故,在渐渐变淡。
他伸出了手来。
在精神世界里,那个由精神凝聚出的苏仪,朝着他头顶那一层圆弧形的穹顶,那淡白色的光圈,慢慢伸出了手。
只差一个指间的距离,跟触碰到那一层白色光圈,就只差了那么微小的距离,苏仪突然停住了。他的心跳得越来越慢,但很宁静,很平和,古井无波,不喜不悲。
苏仪忽然觉得,是不是被这层光圈笼罩着,是不是像一只被囚禁了的雏鸟,都已经无所谓了。
这些东西,都是能够影响到人自我情绪的东西。
万事万物,便应该有万种情绪,正是因为这些情绪,才干扰了人正常的思绪,才让人变得分辨不清。
而苏仪,在摒弃了这些杂事,这些万种情绪后,他突然觉得脑海里一片清明,任何东西都只消从脑中过一遍就能立即明白清楚,理清楚头绪。
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清晰,再也没有什么能够遮蔽住他的双眼。
太上,真正的物我两忘,真正的太上清静。
这不是诅咒,这又是诅咒,对于苏仪而言,他失去的东西,正是那些生活中的色彩。
情绪即使色彩,当这些东西都被太上摒弃后,世界就变成了黑白,在黑白的世界里,任何东西都无处遁形,才能够变得清晰,但也少了一份生动和乐趣。
不过这些,苏仪都已经不在乎了。
因为他现在,即便是不使用太上,也已经完全进入到太上的境界里。
禁咒太上,已经完全和他融为一体,确切的说,是和他的精神世界融为一体,再无法隔除。
这东西短时间而言,对苏仪来说只有好处,至少他现在,已经能够清楚地看到自己身体上那一层淡若轻烟的黑色气丝,像锁链一样缠缚在自己身上。
那些黑色气丝,其实就是负面情绪。
人的杀戮分很多种,有愤起杀人的,有因怨害人的,也有其他许多许多。
但唯独能够将它们全部联系在一起的,就是杀戮,各种情绪的杀戮,都是它的手段或者借口,而杀人则是它最终的目的。这才是言法随杀术的诅咒,一个来自“杀戮”的诅咒。
看清楚这些后,现实中的苏仪突然停止了继续走动的身体。
他慢慢抬起自己的双手,然后左右仔细打量着看了几眼,再慢慢的,相互间擦拭了一下。
如同擦拭掉沾上手的灰尘一样。
再然后,苏仪缓缓转过身去,看着他身后那两朵已经极为庞大、隐约有孕育出第三朵杀戮之花趋势的巨大黑影,“如此,你我再无勾连。我不是你汲取生命养分的工具,也不是你纵意杀戮的手段。”
“我只是我,也只能是我。”
苏仪平静,平静到冷漠的话,话里面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对苏仪的话,杀戮之花剧烈晃动着,似乎在表达自己的愤怒,它的那一根根粗大的黑色根须,想要重新缠上苏仪。
在苏仪的身体四周出现了一层淡白色的光芒薄膜,将他保护起来。而接触到这层光膜的黑色根须,被灼痛般猛地退缩,不敢再度上前。
“言法随杀术,杀戮之花,其实是一脉相承的。利用的,都是人体内那似有若无、但又真实存在的情绪。”
“负面的情绪能够让人失去理智,情绪能够控制一个人做很多他本意不想如此做的事情,这就是情绪的威力。”
“但很可惜,太上,跟言法随杀术的杀戮诅咒,注定是截然相反的东西,它们相互克制着,又相互角力着。当太上的诅咒占据我精神世界后,情绪这种东西,再也没有办法成为杀人的利器。”
也就是说,杀戮之花没有用了,杀戮诅咒没有用了,言法随杀术,对苏仪使用也没有用了!
当看透这一切后,其实答案很简单。
不是多么神奇的东西,但能够像苏仪这样的人却又少之又少。毕竟,不是谁都跟他一样生活在一个只有黑白的世界里。
即便是一个失去色彩的黑白世界,在看到周围那么多死亡的尸体后,苏仪还是轻轻叹了口气。各大世家的做法,和杀戮诅咒的缘故,自己的魔头之名,只怕要真的坐实了。
“按照城卫军和他们口中那个‘城主’的能力,我现在最应该做的,大概是远离这片修罗场吧。”
“但是,你走得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