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中,成都州牧府内,端坐于上首的刘璋,满脸怒意直视下方诸多文武。依着刘璋温文的性子,是极少发脾气的,但今日却由不得他不怒。
蜀中向来人才济济,何况刘焉死时也给儿子留下了不错的班底,下首十数人中,便有一人走出,躬身道:“主公,庞羲不尊将令,缩于巴西不出,当收其兵马,将其召回,另遣上将抵挡汉中来犯之敌。”
而此人说完,马上又有一人开口:“主公,战前换将非智举,如今汉中兵马攻来,庞将军避其锋芒,并非不可。”
“依松之见,怕是未必吧。”而这时,面丑身矮的张松冷笑出列:“庞羲得主公赏识,却不思为主效忠,几番命其攻下汉中,均无功而返。诸公可是忘了?庞羲帐下賨人部曲可谓不少,怎会久攻不下,如今被人欺上头来,还抗旨不出!”
賨人,属巴人分支,乃是善战之族。族人勇猛,民风彪悍,几乎族中下至十余岁,上至四十岁的男子,皆可为兵。而且历史渊源久远,自周武伐商,便屡有显赫战功,而后自秦汉、楚汉之争,高祖更是以此为凭借,才得以入主长安。
如此骁勇善战的兵士,向来都是蜀中之主最为关注的兵源。而庞羲在为任巴西太守时,曾私自招募賨人为兵,而其本人也险些因此事而断送了脑袋。
听到张松提起庞羲手下的賨人族兵马,刘璋的面色就更难看了。底下众人一看,均道糟糕,更有甚者,却是恶狠狠的直瞪没事找事的张松。
身为从事的王累立刻开口:“主公,子乔所言虽有理,却显得片面。战场繁杂,非拥悍卒便可。但庞将军避战不出,却是会堕了士气。累以为,当遣一员上将,前去巴西相助庞羲。”
王累说完,主簿黄权也紧跟着开口:“回禀主公,王从事之言,当属良策。此番换将已是不及,遣人助之,庞羲必知主公心意。”
按照刘璋的心思,庞羲不听自己的命令,守城不出,即便不杀之泄愤,也要削了他的兵权。但刘璋也有缺点,那就是毫无自主,听着手下人争争吵吵,也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而帐下众多文武中,赞成将庞羲调回的并不多,王累、黄权一开口,底下不少人都出言力顶。看着手下人意见似乎有统一的趋势,极厌争吵的刘璋拍了拍案桌,开口道:“尔等以为,当派何人前往巴西?又有何人愿为我益州效力?”
蜀中武将其实不少,有些从二十年前,在南阳时就跟在刘焉身边的老部曲,如高沛、杨怀数人,也有入蜀后招揽的大将,如张任、吴懿诸将。在听到刘璋问话后,却是没人出列请战。
高沛等人是年岁高了,怕晚节不保,能不再战就不出战。而吴懿几个又自恃大将身份,怎能轻易去前线战场,何况是还是给人打下手。
偌大个府厅,一时间却没人开口说话。直过了数息,才有一位身披铜色甲胄的中年战将起身请命:“颜愿往,定为主公剿灭汉中之敌!”
说话之人,乃是军中老将严颜,前不久回成都述职,本是要去接任巴郡太守一职的。但没想到巴西战事逼来,也就辞去了后方为任的职位,留于成都静观变动。
说严颜是老将,并非指他的年纪,比年纪,吴懿、高沛等人也是不小。他的‘老’,乃是资辈上的‘老’,否则也不会被刘璋任命为一方太守。
无人请战之下他严颜走了出来,厅中不少人都暗暗点头,心道有此人前往巴西,即便胜不过汉中之敌,也能将战事一直拖下去。
“严将军忠勇,璋素来知晓。”原本无人请战,刘璋脸色可是阴一块、晴一块的,严颜的话语,让他好过不少:“有严将军前往,些许宵小断然无法猖狂,诸位以为如何啊?”
“主公明见,我等无异议。”这下厅堂内的回话声,倒是十分整齐划一了。
刘璋满意的点了点头:“既如此,着令严颜领麾下部曲赶往巴西,相助庞羲破敌。”
“诺!”严颜双手抱拳,躬身领命。
严颜领命既退,被升任为成都令的董和又站了出来:“主公,汉中兵马来势汹汹,即便有颜将军前往,亦无完克把握。和以为,当令调一员上将,领兵守于西充,如此可与巴西两地相望,互为依仗,亦可防范汉中兵马绕过巴西,奇袭南下。”
董和之言,在场众人听后也是连连叫好,而之前闹的欢畅的张松,此刻两只眼睛滴溜直转,却不再出言进谏,但心底却是活络开了。
黄权自己之前没想到这点,现在被董和提出,连忙开口进言:“驻兵西充,权举张任。若有张将军领兵把守,断无忧患。”就怕这差事被一些办事不牢靠的人夺了去,坏了益州大事。
“累,亦举荐张将军。”黄权说完,王累也跟着附和,紧接着以他二人为首的谋士,一个个的开口,对张任大加称赞。
默默的点了点头,刘璋沉声道:“张任,你可愿领兵前往西充?”
“主公但有命,任无所不从!”之前的议论,张任一直都没开过口。但刘璋一点名,却是毫不含糊,重踏两步,抱拳沉声道。
刘璋脸上也显露出些许喜色,高声道:“好,你麾下部曲有八千,璋再与你三万两千精锐之师,并作四万之数,务必击退汉中之敌!”
“诺!”张任生性沉稳,即便被委于重任,也没哟太多神情变化,稳重的答复,却是带着属于他的自信与坚定。
一番军议,到这也就结束了,众人该干嘛的干嘛,走出州牧府后,不少人脸上的担忧神色,都消退许多,似乎都觉得今日主公的安排,足以抵挡汉中来犯兵马。
张松同样笑呵呵的走出来,他知道因为相貌原因,这些子谋士们都不爱搭理自己,也没上去碰那个冷屁股,带着笑脸回了自家。到家后,张松脸上的笑意却渐渐凝固,眉头微皱,在内室取过了笔墨,很快的写下一封信报。
身为巴蜀大族子弟,张松手底下可用之人也不少,招来府中兵丁,将写好滤干的信件递过去,低声道:“将此信带入长安,务必亲手交予太守沮授手中,不可有失!”
“主公放心,小子明白。”府丁重重点头,将信件贴身藏好,答应下来,便转身离去。
张松手下府丁脚程很快,当张任带着兵马才走了大半行程,连西充的影子都没摸着时,他就已经到了长安,并且将自家主子的信报交予了沮授。
沮授刚把信件打开,张飞便开口问道:“公与,张松那厮又来信说什么?”
没有理会张飞,沮授仔细将信件看了看,随后将其递给张飞,眉目中露出思索之意。张飞接过信件,粗略一看,却是冷笑连连:“此等卖主之事,也只有张永年(永年,是演义中张松的表字,正史中似乎是‘子乔’,不过,还是用‘永年’了,这个熟悉点)能做的出来!”
信中内容,却是将刘璋对汉中来犯之敌的部署一一说出,那些将领,多少兵马,粮草统筹,几乎全都包囊在内。而得到了这些信息,却是足够沮授好好利用一番。
“主公要入蜀中,张松当有大用,益德理当知晓。”沮授就怕张飞看不过张松为人,给他暗中做点手脚,不得不提点道:“有此人为内应,我主不必亲至,即可攻谋益州。”
“先生之意,飞省得。”张飞不是楞头青,虽然心底不耻张松所为,但应该如何做,还是十分清楚的:“不过,此信传入长安,他张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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