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断绝来往。
钱谦益至今怎么想的,从来没有和他们交流过。王铎,姜曰广也想过钱谦益为什么要和东林死敌合作对付秦义,想来想去,想到的各种可能,也不至于让钱谦益面对在东林内部的得失抉择,选择和秦义对抗。
思来想去,或许是钱谦益真的老糊涂了吧。
钱谦益今日并没有来内阁,也没有参与御书房的这场商议。
虞山有豪宅,名“绛云楼”和“红豆馆”,壮观华丽,极尽奢华。
这是钱谦益早些年为娶柳如是所建的房子。
钱谦益披头散发,昔日乌黑长发,这几日却是白发密布。
短短不足五日,局势多变,秦义的出手如雷霆,收到阮大铖送来的消息,钱谦益几乎是一日三惊。
这场争斗,明日就能落下帷幕了,可钱谦益却没有丝毫的胜利期盼感。
不同于阮大铖马士英的自我欺骗,以及有着圣眷,钱谦益越发深想,越发觉得自己这方失败的可能性极大。
“夫君,你在忧虑什么事情?”柳如是万历四十六年生人,如今虚岁三十二,正是一个女人成熟妩媚之时,柳如是身材依旧傲人,身上披着一件薄薄的轻纱,雪白肌肤若隐若现,撩人心魄。
清风拂过柳如是,带起一阵让人迷醉的香风,一缕发丝在轻风中飘荡,她身上的轻纱也被轻轻掀起,可见轻纱下的滑嫩肌肤。
如此旖旎风柔若貌的一幕,钱谦益却无心欣赏。
“我在思考明日过后,我会身在哪里。”钱谦益说道。
“夫君明日不也应该在家兄吗?”柳如是轻笑道。
“朝廷之事,你一个妇道人家不懂其中凶险。”钱谦益沉闷的说道。
“那夫君就给妾身说一说嘛!”柳如是拉着钱谦益的手摇晃撒娇道。
钱谦益看了一眼柳如是,叹了一口气:“若是我明日出事,你要好自为之,你虽是我侧室,但这虞山资产全部是属于你的,我家中那黄脸婆是拿不到的,我几个儿子也休想。地库中的银子也足够你过一辈子了。”
看到钱谦益如同交代后事,柳如是心中顿时悲戚:“夫君何出此言,难道明日三司会审,夫君会出事吗?”
“如果能胜,我还能多活几年,但最后绝不得善终,绝对死无葬身之地,秦义失败过后只会掀起更大波澜。明日若败,我会马上被下诏狱,依旧是死路一条!”
“我不同于阮大铖和马士英,他们败了或许凭借圣眷能保全性命。陛下素来对东林有所成见,他不会保我的,而阮大铖和马士英也会借机甩锅给我。”
柳如是已经是泪面如花:“那夫君为什么还要参与这些事情,明明弄的最后里外不是人,进退两难。”
“没有发生的事情谁知道?当初我踌躇满志,以为借此能扳倒史可法,甚至打击到秦义在朝中的势力,但是我们还是低估了秦义啊,也低估了武将势力,同样也高估了陛下的能力。时也,命也啊!”钱谦益叹息道。
“妾身不愿和夫君分开。纵是明日夫君败了,妾身也要随夫君而去!”柳如是坚定的道。
钱谦益看着泪雨梨花的柳如是,心中万分怜惜:“你这又是何必呢?”
柳如是擦掉自己的眼泪,对钱谦益道:“夫君,明日是必败之局吗?”
“只有两成的把握必胜,三成的可能阮大铖、马士英等人能保住性命,因为他们手里有一个赵又元,但是夫君我,就没有这三成的可能保住性命了!”钱谦益说道。
钱谦益被下狱,若是之前,东林可能会竭尽全力相救,但是现在钱谦益这个众叛亲离的局面,没有人会站出来为他求情的,这不是能用简单的朋友关系就能概括的,这背后包含的是政治局势,王铎姜曰广这些人想要救钱谦益,势必会惹得一身骚,那个时候阮大铖和马士英可不会和东林站一起了,完全有可能落井下石。
走到现在的这个局面,钱谦益是根本没有想到的,虽然又想到过恶劣的后果,但是没有想到到如今这种恶劣的地步。
“夫君,不如我们投湖自尽吧,黄泉路上也有一个伴,免得受下狱之后的皮肉刑罚和世人羞辱!”柳如是对钱谦益说道。
钱谦益听了将目光看向柳如是:“我死就行了,何必拖累夫人!”
“夫君若是死了,妾身还有什么颜面苟活?夫君,虞山下便有湖泊,妾身愿与夫君一同赴死!”柳如是坚定的说道。
钱谦益这个时候,已经心灰意冷,已有必死之心,闻言叹息不已:“有夫人这样的妻子,夫复何求啊!”
虞山下有山湖,钱谦益早年与柳如是常在湖中泛舟,在小舟上吟诗作对,是一对神仙眷侣。
而今日,这对神仙眷侣,坐在船上,四面相对,眼眸含情,满是不舍,但又透露了几分坚决!
钱谦益在上船之前,特意打扮了自己,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衣服,在钱谦益看来,死也要死得体面。
“夫君,下辈子,我们还要在一起,妾身只希望早一点遇到你!”柳如是流着泪说道。
“下辈子我不做官,只想陪着夫人游山玩水,逍遥自在!”钱谦益说道。
两人相拥在一起,抱头大哭,小舟停在湖泊的中间,柳如是松开钱谦益,对钱谦益说道:“妾身先走一步!”
说罢,柳如是跃入湖中,掀起的水花,溅在钱谦益的身上,钱谦益悲痛欲绝,水花溅在他的身上,让他一阵激灵。
就在这一刻,钱谦益突然害怕死亡了,他眼神惊恐的看着巨大涟漪的水面,死亡的恐惧瞬间占据他的脑海,钱谦益惊慌失措的抓起船上的竹竿,伸进水中,大喊着:“夫人,你快抓住竹竿,我拉你上来!”
柳如是刚刚没入水面,自然是听得钱谦益这喊声的,她抓住竹竿,被钱谦益救了上来。
身上的轻纱已经完全湿透,紧贴着柳如是的胴体,诱人至极。
纵然是如此香艳的一幕,钱谦益也无心观看,柳如是呛了几口水,一直在咳嗽着,柳如是撇着眉头问道:“夫君为何改变主意了?”
钱谦益有点尴尬,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柳如是披上,钱谦益支吾的道:“水太冷了!”
如今正是五月,艳阳高照,水面一尺以下都能感觉到水灼热,如何是水太冷?
柳如是叹气了一下:“既然夫君尚有生存意志,那妾身自当侍奉在夫君左右!”
钱谦益搂着柳如是:“夫人,我们回去吧!”
……
王铎接到与士子的商谈的任务,算不得什么开心,这是个里外都不讨好的差事,虽然朱由崧定了一个底线,但是士子们所请愿的主要目的还是要求诛杀阮大铖之流,如今只给出了撤销陈子龙等人的罪责,士子们如何会罢休?负责商谈的王铎,定没有什么好脸色看。
王铎出了宫门,士子们看到又一位大学士出来,纷纷行礼。
王铎看向为首的几个士子,说道:“陈子龙、徐孚远、于成龙,你们三人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煽动士子,你们可知罪?”王铎板着脸训斥道。
王老大人素有贤命,深受士子子弟敬重,虽然王铎这训斥模样可怕,但几人都明白,王铎并没有动怒。
陈子龙就明白了,这王铎应该是过来谈判的,这番呵斥,完全是给一个下马威,让自己等人处于谈判低一等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