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这丫头…真是…妙。
之后的日子里,大营中又恢复了平静。穆惜云偶尔能看见荣坦,对方也只是远远的朝着她的方向点点头,她亦如此。这样的距离最好,也最妥当,让她不再感到负担。
孙延寿这段时日一直躲在自己的营帐中养伤,不曾出来见人,整个雍江大营就好像从来没有过这个孙副将一般。穆惜云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十月二十这天,前线来报,由于番民使用了□□,阵前将士死伤众多。此番由战船运送回营的将士数量显然增长了一倍。
军营中,略懂医术,能够治疗受伤将士的人不过□□个,贵娘将这些人聚集到一起,简单分配了一下每人的分工,大家便七手八脚的忙活开了。
穆惜云自然也自发进入了这部分人中。她上一世在医学领域颇有作为,对于这些血肉模糊的场面自然是见怪不怪的。就看她有条不紊的查看着伤员的情况,根据不同伤情,果断作出判断,进行救治,任谁也不会想到这不过是个仅仅十二岁的少女。
荣坦看着一地的鲜红,耳中尽是伤员的哀嚎,心里怒火中烧,手中的拳头亦是握得如磐石般坚硬,“三军将士听令!王副将,张参领,洪参领,杨参领,集结你们麾下的将士,速速与我奔赴前线。”
四人得令后,立刻开始行动。不一会儿的功夫,几个战队浩浩荡荡的跟在荣坦身后准备登船。
“不好了!不好了!咱们仓库中的止血草不见了!”有人慌慌张张的朝着贵娘的方向大喊道。
这话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原本即将登船的荣坦一行人,也突然停下了脚步,面色凝重起来。
这次运回来的伤员少说也有百十来人,其中不乏被炸成重伤,急需止血的,没有止血草,无异于是对这部分人宣判了死刑,一时之间,众人哀嚎之声一浪高过一浪。
穆惜云放下手中的棉布,看了眼那报信的人,目光没有丝毫的温度,却是牢牢记住了这张脸。继而,她暗自观察了周围众人的表情,就见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那人的脸上带着恶毒的冷笑,一瞬间钻进人群,不见了踪影。
孙延寿…穆惜云心底冷笑,嘴角麻木得扯了一下,站起身大声道,“众将士不必惊慌,你,去仓库里,看看情况可否属实,若是真的没有止血草,多取些绷带跟木棍来。”
穆惜云指着其中一个救援的小士兵说道,只见他从方才的惊慌过度中回过神来,应下之后,一刻不敢怠慢,跑向了仓库方向。
“你,去准备火把和冰块。”
“你们俩,马上去准备安神的汤药,尽可能多,保证受伤的每位勇士都能分得。”
“剩下的人,将伤情较轻的将士集中到一起,清理包扎好伤口,赶紧送回营帐中休息。”
……
穆惜云有条不紊,镇定自若的指挥着,自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一时间,大家竟忘记了她的年龄,心中不禁啧啧称奇,更有不少将领暗暗对这个将军女儿投去赞许的目光。
片刻过后,一个小士兵朝着穆惜云的方向跑了过来,“穆姑娘,你快过去看看,常都尉…常都尉怕是快不行了!”
常都尉?众人闻言心中皆是一惊。这人是本郡的都尉,在军中侠肝义胆,声望颇高。
“带我去看看。”穆惜云皱起眉头,跟着小士兵来到了常都尉跟前。
此时此刻,躺在地上的中年男子一动不动,满身的泥浆血污,已经差点看不出本人的模样。再看他下半身,左腿已经露出森森白骨,而白骨外侧包裹的皮肉已经焦糊。
穆惜云下一刻的行动,却着实叫所有人都叹服不已。只见她想也没想,便跪在常都尉身边,先是扒开了他双眼的眼皮,观察了一下,继而,奋力将压在他身上的铠甲取下,侧耳贴近了对方心脏的位置,待听到微弱的心跳声,她直起身子,用尽力气反复按压对方心口,过了好一会儿,地上的常都尉方才吐出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只见他脸色十分苍白,腿上的伤口不住的流血,“我的腿…我的腿…”
他眼中与口中的绝望,叫人听得阵阵揪心。正在大家为此惋惜,面目流露出同情之色时,一道清冷绝尘的声音徒然出现。
“穆将军麾下没有懦夫,不过是半条腿而已,痊愈之后,装上假肢,照样该打仗打仗,该杀敌杀敌。纵使丢了双腿双手,只要心在人在,都尉永远是军中众将士追随的好将领。”穆惜云见自己的话成功吸引了对方的注意力,顿了顿,复而开口道,“这条腿怕是保不住了,都尉且忍耐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