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大手印真诀

    十八：大手印真诀

    神冢山、无间地穴。

    距离剑秋被劫掳上山至今，已过去了四年。一千多个日夜之后，这座不起眼的深山依旧如往昔一般荒芜。

    山坡上散布着鳞次栉比的岩石，杂草丛生的地面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生机。就如同此地的主人，也藏着一颗荒凉孤独的心脏。

    林北歌木然站在地穴的洞口，向着前方的断崖看去。一向冷漠的脸上，今天却透露出一丝莫名的期待与盼望。

    在他面前的是一片旷野，仔细看去。却能发现那些凌乱散布的岩石之下，压着许多奇怪的字条。字条上书写着一些潦草的笔迹，就像是江湖道士捉鬼时所用的符箓。

    每块压着符纸的岩石都相距甚远，看似杂乱无章，实则隐隐相联，各自呼应。

    正午阳光，毫无遮拦的辐射山顶，今天的神冢山，看来与往日并无不同。

    一声异样的长啸，远远从半空中传来。那啸声悠长凝重，一听便知是某位法力深厚的修行人士所发。犹如伏魔狮吼，雄浑昂扬。

    紧接着，似乎能听见一阵诵经之声隐隐降下。说来奇怪，这诵经之音肃穆凝重，其中暗暗有大悲之意。可却能令人感到一股肃杀之意，有震慑人心之能，令人不寒而栗。

    诵音越发清晰，那股肃杀之意也是越发凌厉。令人身处其中，便能感出其中的暗暗杀机。

    林北歌的手上，常握着一串枯黄颜色的念珠，质地似石似木，不知是何材质制成。

    沧桑的老朽不停转动着手里的念珠。那只一向稳定淡然的手，却也不自主的紧了几分。

    那双常年充血的红眼，似乎也忍不住流露出一丝期待之情。似乎今天的神冢山，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只见天空中，忽然有万千异象。云层中、气流中、隐隐能够看见有莲花虚影 ，五色宝光呈现。

    天地之间，风云震奋，雷威轰鸣，法相庄严，令人不敢轻视。

    片刻后，诵音戛然而止，天地重回寂静。只是，在一片死寂之中。那股庄严肃穆也已消散得无影无踪。

    天地之间，唯一剩下的，也就只有那股浓烈的肃杀之意了……

    老朽的心，也不禁跟着紧张起来。

    忽然，天色猛地一沉。云台之上，一道黑色的身影乍现天空。五色神光将他簇拥在苍穹正中，他是那般的威武，煊赫耀眼。

    剑秋，犹如降世的神佛。手捏法印，身现毫光。他只是淡然的向着脚下的人间瞥了一眼，看到了这个依旧糟糕的世界。犹如俯视众生的神灵，充满了厌恶。他不禁有一种难以自抑的欲望，想要将这世界一掌打碎。

    犹如山崩一般，仿佛是整片天空都塌了下来，伴随着万千霞光，一道巨大的金色的手印轰然落下。

    而在那可怕金掌的中心之处，体量惊人的法力正在发生骇人的剧变，无数道法力交错纵横，相互挤压碰撞，产生剧烈的爆炸。犹如一柄大锤，砸向地底深处！

    “轰！”

    可怕的能量已经接触地面，转眼之间，被这股神奇法力所击中的地形便被彻底摧毁：

    四分五裂的地表上，那些坚不可摧的顽石瞬间化为齑粉。

    惊人的爆风还在肆虐大地，将地面上还残存的一切都抛向高空。

    遭到神威轰炸的整片区域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就像是一个被征服的巨人。

    反而，破坏还没有结束。

    剧烈的冲击波在向着地面钻行数丈之后发生反震，向着周边猛然扩散。

    地面之上，那些隐藏着的符箓却没有遭到半点破坏。

    反倒是在冲击波扩散的一瞬间，那些符箓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一齐闪烁起奇异的亮光。

    毫光冲天而起，在半空中交相辉映，形成了一座法阵。

    而法阵的上空，毫光聚成一道犹如泡沫般的薄膜壁障。似乎有着什么古老的咒语，在这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细细吟唱。

    巨大的法力神威碰撞在了这片看似吹弹可破的薄膜上，却好像是撞上了这世间最最坚固的城墙。

    这座看似脆弱的法阵竟然生生扛住了这可怕的爆炸与冲击，将法阵内肆意宣泄的力量与外界彻底隔离。

    不管法阵中如何天翻地覆，阵外平静的世界都没有遭受到半点波及，就像是在同一片空间之中同时出现了两个全然不同的世界。

    而九天之上的剑秋，却亳不停顿，就在第一掌还未落地之时，就已经紧接着第二掌、第三掌。连绵不断的轰击下去。

    经过短暂的激动之后，林北歌的神情恢复如常。他淡漠的看着眼前的法阵中一共九道金掌先后落下，给地面造成彻底的破坏。

    他又仰头向天，瞧了瞧天空中那个神威凛然的年轻身影。

    恍然间，林北歌似乎感觉这身影有些似曾相识。似乎想起了数十年前，自己也曾这样，屹立云台，抗击天下。

    那曾经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的青春啊！你究竟去了哪里？

    没人知道在那一刻，这个法力无边的老人在想些什么。

    直到九道金掌整整打完，剑秋的身影方才缓缓落下。

    经过巨量的法力消耗，他的脸色惨白，却依然不能掩盖他内心的激动。他兴奋的大叫道：

    “哈哈！老子成功了！九道明王大手印打下来，天底下有几个家伙能扛住？又有几个家伙能打得过我！”

    若是从前，看到剑秋如此洋洋自得的模样。林北歌少不得冷冷的嘲讽几句，泼他一身冷水。

    可是今日，这个高傲的老人，终于扯了扯嘴角，收回了已到嘴边的刻薄话语，只是说道：

    “好、你果然很好！”

    剑秋回过头去，看着这位神秘的强者，竟然在他淡漠的眼中发现了一丝欣慰之意。意外之余，却也注意到了他眼角又多了几条皱纹，秃顶的周围也多了几股华发。

    按理来说，如林北歌这般顶级的修行人，衰老的速度应该是远缓于常人才对。

    可这位神秘的强者，他的老态却非但丝毫不减，反而比常人来更加急切。剑秋上山不过四年，这林北歌倒像是老了十余岁一般。

    就连那双曾经凶光乍现的眸子，如今也已经浑浊了不少。

    在剑秋的眼中，这个老头不仅道行惊人，而且凶狠暴躁。

    似乎这天下就没什么东西能够打败他。

    可如今，他却真真切切的在自己的眼前衰老下来。

    剑秋就像是亲眼看到了神像正从神坛上陨落，被时间摧毁的如此彻底。

    随着自己的日益强大，击败他这个目标，似乎也不再是那么遥不可及。想到这里，就连剑秋也不禁觉得有些悲伤。

    想起这老家伙看似凶残，其实对自己着实不错。

    不但照养了自己四年，还把一身绝艺倾囊相授。

    这林北歌非但法力高强，而且极善教学。短短四年，便将资质平平的剑秋调教到今日的境界。

    这也是剑秋的师父白叶山人永远无法带给自己的。虽然剑秋至今也想不出林北歌为何会如此善待自己，但心中也免不得十分感激。

    剑秋忽然整了整身上的灰尘，肃然向林北歌鞠了一躬，道：

    “前辈，多谢你，传我这套明王大手印的绝技。”

    自从剑秋上山，这两人已经明争暗斗了四年有余，虽然朝夕相处，却一向水火不容。今日突然都变得温情起来，反而令两人都多有不适。

    林北歌忽然脸色一变，一甩袖子，又恢复到冷若冰霜的模样：

    “老了老了，心倒软了下来。我与你有约在先，教你是理所当然的事，你又何必假惺惺的谢我？”

    剑秋自讨没趣，不由得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只听林北歌又道：

    “老夫一生所学，以这套明王之术乃是最为上乘精炼，可称冠绝天下的绝艺。如今明王之术中的明王化生术、大手印真诀、雷音七戒手与孔雀身法你都已掌握，这四套神功相辅相成，你只需精练一年，足以跻身天下一流高手之列。

    若是你再有造化，年年精进，十年之后，便可以与绝顶强者争锋。今后的修行之路怎么走，全然看你自己选择。我只不过是个与你赌约之人，你又何必谢我？”

    剑秋大喜道：

    “我…我果真有机会走到修行界巅峰吗？”

    林北歌冷然道：

    “那要看你自己造化。若是你敢偷懒，明日我便杀你！你这小子要想苟活性命，那便日夜苦练吧。

    若是哪一日你果真能够打败我，你才机会出山去扬名立万。否则，你至死也不过只是这座山中的一具无名尸骨，无人知晓。”

    剑秋心中胆寒，心想这老家伙果然是个无情无义的冷血变态。

    自己与他相处四年，他仍是说杀就杀，全无半点感情，自己与其信他那天能够良心发现，还不如早点练成神功，抢先把他干掉比较安全。

    剑秋才上山时，倒是日夜盼望能有一天神功大成，打倒林北歌重获自由。

    可经过四年的隐居磨砺之后。剑秋倒是越发强大，越是觉得学海无涯，永无止境。如今他已经越发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距离这老家伙的道行究竟还有多远。

    就拿方才自己施展的大手印真诀来说，林北歌向他教学之时也曾施展过。

    可林北歌随手一掌下来，巨量的真气凝而不散，无需阵法约束，掌力便自然而然的凝聚于一点爆发，不会有一丝溢散。

    他一掌击出，就仿佛是一把精准的刺刀，在地上狠狠的插出一道拳头大小的无底黑洞，法力直刺地底。

    相比之下，剑秋的掌力不但蓄力太久，而且华而不实，看似威力巨大，实则在真正的斗法之中，敌人只需提前躲开掌力轰击之处，便自然能够化险为夷。

    攻击不中别人的掌力，力量就算再强，也没有半点用处。

    毕竟在林北歌这样强大的修行人调教之下，如今的剑秋已是半只脚踏入当世一流修行人行列的强者了。

    就连当年看似至高无上的白叶山人，如今对比起剑秋来也是望尘莫及。

    如今的剑秋已不再是当年白叶山上的井底之蛙，夜郎自大的脾气也是日益收敛。

    虽然不知道自己与林北歌的实力具体相差多远。可他能从林北歌对自己那不屑的态度中感觉到，自己的道行依然弗如远甚，远远不能达到向林北歌挑战的境界。

    想到此节，如今的剑秋却早已不再自卑，心中只有深深的勇进之意。

    在林北歌离开山坡回到地下之后，剑秋立刻不知疲倦的开始炼化真气修炼起来。

    在他面前，四年前看来深不见底得断壁悬崖，如今也果真成为了林北歌口中一步就能跨越的小小山包。

    自己已经再也不是四年前那个登山的孩子。如今的他甚至已经有了企图登天的野心。

    既是登天之人，又怎会因为小小的进步而沾沾自喜呢？

    闭上眼睛，黑暗如同无边的潮水一般涌了上来。剑秋催动明王化身术，丹田之内的真气瞬间便被调动起来，游走全身，真气越是运行，数量就越是庞大。

    因为方才试练新术，剑秋几乎耗尽了所有的法力。此时他丹田空空，炼化起真气来更是得心应手。

    正当他准备休息一番再继续勤练之时，忽然耳边一动，似乎听到了几声异响。

    剑秋如今内功深湛，耳聪目明，飞花落叶皆可洞察。

    若是夜间寂静或催动内力之时，便是数里之外的风吹草动他亦可察觉。

    当下剑秋运转真气，侧耳静听。只听见身后草丛之间疏疏作响，那声音离得不远，却是极为轻盈灵动。若不是什么寻猎的大兽便是有修行人在隐藏前行，而且绝不止一个向这边走来。

    剑秋好奇心起，索性恍若未闻，坐在崖边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作怪。

    过了一阵，只听见脚步声越发接近，忽然有一人悄声道：

    “刚才看清楚了么，那个路过的老头究竟是不是他？”

    四年以来，这还是剑秋第一次听到林北歌之外有旁人说话，乍听之下，竟还有些心潮澎湃，几乎就要冲过去招呼他们。

    可他忽然想到神冢山远离大道，山顶又是悬崖死路，极少有人经过。原本聚居附近的山民也都早已被林北歌杀光。

    忽然间路过几个修行人也算罕见。更何况这些人步伐鬼祟，显然不是寻常过客，倒像是不怀好意一般。自己还是不要鲁莽行事为好。

    片刻之后，又有一人悄声应道：“不错，二十年前我曾见过那人，虽然相比现在是苍老了许多，但身形面目却还能认出来，一定是他！”

    一人道：

    “源国人早说他已死了。想不到这老贼竟藏在咱们秦国。要不是谢青传回来消息，咱们还不知道呢。他穴居底下二十年，倒是真忍得住！”

    “别说了，谢青也是可怜，失踪大半年，回来时被老贼折磨得不人不鬼，神志不清的。调养了这许多年才能勉强说话，若是咱们稍有不慎，落在他手里，谢青就是我们的下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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