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黄的灯光泼洒而下。
安静的车厢中,黑绿色与金红色交叠。倚着青年的肩膀,赫发少年双目紧闭。
在他们对面,靠在座位的靠背上,黑发少女眉头舒展,唇角微弧。
一手盖着肚子,一手自然垂下,躺在黄发少年的腿上,戴着野猪头套的人睡得呼呼的。
【踏踏踏踏——】
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大步路过车厢中同样沉睡中的乘客们,浑身缭绕着阴郁气息,车长一把拉开门,又踉跄着滑倒下去。
双手撑住地板,抬起那张淌满泪的面庞,他的下一句话直接让长留山炸开了锅————【我按照你的吩咐。剪了他们的票。】
【让他们睡着了。】
“也就是说,”捏捏鼻梁,白子画难得带出了几分疲惫:“刚才那些是炼狱的梦?”
笙箫默咳了一声:“嗯,应该是的。”
“但是…”视线转移到车长的身上,他的脸也冷了下去:“果然是他搞的鬼啊。”
不知道内心是否有过挣扎。
泪水在下巴凝聚,又啪嗒落下,车长俯下身子,仿佛在向神明祈求:【请快点让我也睡着吧!】
【让我…】
头颅低垂,他哽咽道:【让我去见死去的妻子和女儿…】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好啊。】
响起的声音陌生又熟悉。轻佻中带着奇异的柔和与韵味———【啪!】
一截断手掉落下来。
经脉突出,掌心下方更生着只古怪的眼睛,这手扭动了几下,跳了起来,以五指撑地:【你干得不错。】
它的手背更奇怪。
食指、无名指、小拇指上有着黑色的“梦”字,虎口处血丝遍布的青色眼睛中是黑色的横条,手背处的嘴巴,牙齿、舌头俱全,而刚才,声音正是从这里发出。
此时,这嘴巴勾出一个恶心的笑,一张一合,说道———【睡吧~】
{轰—}
听不见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两眼一翻,浑身失力,几乎是下一秒,车长径直栽倒。
【做个和家人团聚的好梦吧。】分明是祝福的话语,从这断手的口中说出却带着几分阴阳怪气。
【那个。】
镜头一转,之前在歌曲中被着重点出来过的五个人出现在了大家的视线中。
眼下是重重的阴影,面色如出一辙的苍白,跪坐在一起,留着齐刘海,扎着两条麻花辫,为首的绿衣女孩问到:【我们该怎么办?】
【再过不久,睡眠就会变得深沉。】
调转方向,断掌语气轻柔:【在那之前,先在这里等着。】
因为…
【感觉敏锐的猎鬼人,有可能会被杀气和鬼的气息惊醒。】
而很不巧,这次上车的五人,无一例外,都是感觉十分敏锐之人。
尽管并不知道这点,但断掌依旧提前预防了,它叮嘱道:【接近系绳的时候,要小心不要接触到身体哦。】
【我暂时无法离开车头,在准备完成之前,你们可得好好努力。】
【这样…】
倒在地上的车长唇角勾起,紧紧闭着的双眼下,泪水盈盈————【才能有幸福的梦。】
五道不同的声音汇聚到了一起:【是。】
———————————
无知无觉的鬼杀队剑士还在睡梦中。
镜头逐渐靠近那面带微笑、穿着海浪外衣的黑发少女,在一群人担忧的目光中,黑暗匆匆降临。
流水声潺潺,又有清风拂过细叶的碎音。
一片昏暗中,光亮缓缓出现。
那是一条颇为清澈的河流,水中河鱼翻腾,又有怪石嶙峋、绿苔深深。两岸杂草从生,对面是幽幽绿林。
衣袍鼓动,发丝飘扬,站在草丛中,黑发女孩有点懵,握着刀柄,她眨眨眼:{…怎么了?}
{这里不是…?}
【小骨。】
忽有人声响起,少女身形立时一顿。
不知过了多久,一息?一盏茶?一刻钟?她迟缓地转过身————远处的木屋旁,一道身影悄然站立。
【……】
怎么发这么久的呆?魔君诧异出声:“小不点?”
听不见他的声音。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人影,少女———花千骨紧紧握着刀柄的手,松开了。
她的呼吸渐渐急促,越睁越大的眼中,瞳仁也慢慢亮起。
一步、两步…她开始奔跑。
【呼、呼……】
这小河旁的草格外地深,几次被草绊住摔倒在地,但她没有丝毫的迟疑,每次都立刻爬了起来,视线始终放在木屋前的青衣人身上。
奇怪的是,随着她的奔跑,她身上的衣服居然在慢慢地变化。
先前分明是鬼杀队的黑色队服和蓝色海浪纹样的羽织,现在却渐渐化作了凡界常见的罗裙、衣裳。
甚至———她的身形也小了几圈,由十四五岁,变成了六七岁的模样。
包子脸变得更加圆润,大大的杏眼也抹去了棱角。剪得较短的头发逐渐变长,马尾化做两个鼓鼓的丸子头,整个人看上去圆滚滚,可爱得很。
【爹!】
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来到那青衣男子的面前,脸上带着一层薄粉,小小只模样的花千骨喘着粗气,抬起头。
黑曜石般的眼睛亮晶晶的,她笑道:【爹!】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啊?】
“……这是?”屏幕外,异朽阁阁主神情恍惚:这是骨头的爹?
小骨的爹是——花秀才?!
长留上仙微讶:“我记得,小骨同我说过,她是因为父亲临终前的遗嘱才上茅山去的…”
后面阴差阳错来了长留山就不必说了。花秀才去世时,花千骨应该才十一二岁…
望着影像中喜形于色的小孩儿,他心中泛着细微的疼:“她应该,很想再见父亲一面吧…”
否则也不会在梦中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花秀才。
可是…
“看见心中一直挂念的人,她还怎么舍得醒来呢?”
要知道,梦外还有鬼在虎视眈眈啊!
众目睽睽之下,被呼唤的青衣男人抬起手,轻轻摘下花千骨发丝中夹杂的草屑:【怎么慌慌张张的。】
入耳的声音温润亲和————【你忘记了吗?明日是你生辰啊。】
【我们还要去给你的朋友们送帖子呢。你不是很想和大家一起庆祝吗?】
【……?】
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小女孩模样的花千骨,好像有点听不懂男子在说什么,她缓缓凝起眉:【生、生辰?】
【我、我不明白。】
【为什么…要过生辰?】
她出世时母亲难产,生辰就是母亲的忌日,在家时,除了年幼不懂事的时候要求庆祝几次,后面就再也没有过了啊…
镜头一转,男子的面容展露在众人眼前。
人间帝皇————轩辕朗怔了一下:“我记得,骨头的爹是因病去世…”
收集到的信息应该不会有误啊。
而且花秀才因与花千骨长期生活在一起,操劳太多,又有邪气缠身,去世时尽管不过四十,却已苍老得不行。
“我想…”异朽阁阁主何等的人精?他目光复杂,幽幽叹了口气:“可能是因为,骨头想让自己的父亲一直年轻吧。”
一直年轻,一直健康,永远不会生病。
确实很年轻。
屏幕上的花秀才俊雅清秀,一头青丝还乌黑,只夹杂着些微的白发,眼角半点细纹也无,那温柔的目光和花千骨极像:【当然要过了。】
身上的青袍似乎是刚做出来的,一点折痕没有,他将腰杆挺得笔直:【走吧。】
轻轻拉起女儿的手,花秀才眼中含笑:【你娘亲啊,做了许多点心,送完了我们回去吃好吃的。】
【平日在书塾没少麻烦先生们吧?】
亲昵地摸摸花千骨的头,他嗓音中带了几分笑意:【前些日子你还跟我哭鼻子说摩严先生太凶了呢。】
他自顾自地说着,浑然不知被拉着的花千骨心中已经满是震惊。
{娘…亲?}
被花秀才拉着往村子中走,花千骨心中仿佛塞满了乱糟糟的麻线,根本理不出个头尾来。
越想越迷茫,脚步一顿,看着花秀才高大的身影,她小小的眉头都快拧成死结了————【…我有娘亲?】
别说她,一直看着的众人都糊涂了。
长留上仙眉心紧蹙:“小骨的娘是难产去世的。”
那这个“娘亲”又是打哪来的?
正是满心疑问,却在这时,画面猛然切换。
额上戴着斑纹的赫发少年出现在大家眼前,然后,屏幕转为黑暗。
深邃的黑色中,飘渺的白点纷纷扬扬,有脚步声传出。待到画面亮起,众人这才发现,那不是什么白点,而是漫天的雪花。
脚下是厚重的雪层,面前是错落分布的高树。
喘着粗气,迎着寒风,黑绿色的格子外衣笼罩着的是黑色的队服。
脸颊处,日轮花纸耳饰随动作摇晃不休。
前路迷茫,走过的地方,足印深深。
清灵的乐声不知何时响起,带着说不出道不明的悲意。
【………】不知走了多久,抬起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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