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膝及地,一启唇就倾水般呕出大股的鲜血:【…唔啊!】
【这…】单手抚摸着脸颊上隆起的狰狞青筋,他喘息几声,忽而笑了:【这比你在那田蜘蛛山一战中所使用的毒,还要厉害许多呢!】
{果然!}蝴蝶忍的心猛地下沉:{他们彼此之间果然有共享情报…}
虽然早有猜想,但忽然被证实还是让人很是讶异。
{毒是一把双刃剑。}
【那位大人说过,你每次遇上…】
体内汹涌的毒素实在过于强,童磨说话的声线都有些不稳了:【不同的鬼时…都会改变毒的配比…】
断断续续说完这一句话,他喘息着闭上眼,掩唇激烈咳嗽起来:【咳咳—!!唔…】
血流如注,从指缝往下淌去,在木栈道上晕开一片红色的“湖泊”。
【…哎呀呀?】
没等人高兴太久,再抬起头,尽管一只眼的眼白都变成了暗紫色,尽管口鼻都有血水不断,童磨却咧开嘴,癫狂一笑:【抱歉呀~】
【你精心调配的剧毒…】薄唇一张一合,吐出叫人毛骨悚然的话语———【好像被我给分解了呢~】
【压箱底的绝招,就这么白费啦~】
恢复了…望着重新起身的恶鬼,蝴蝶忍目光顿凝———好快。
【你的那把刀,在收回刀鞘的时候发出了很特殊的声音呢~】
不愧是活了几百年的上弦鬼,才交战不久,童磨已经摸透了蝴蝶忍的底:【是里面的机关改变了毒的配比吗?】
【哎呀呀———】
面上的鲜血全数消失,将白皙的肌肤重新露出。合起铁扇,他眯眼大笑:【好开心!!】
【中毒真是太有趣了~有趣得我都快要上瘾啦~】
他兴致勃勃地追问起来:【你觉得再次改变配比会有效吗?】
【咱们快来试试看吧~】
【…确实如此,】毒会被分解,也在预料之内。深呼吸几次,反手握刀,蝴蝶忍沉声说道:【那就来吧。】
【至少,事情到这一步为止,还全在我的预想之中。】
“这是什么疯子…”鬼都这么特立独行吗?杀阡陌本以为自己就已经够任性妄为了,但还真没想到居然还有鬼会对毒上瘾。
“既天真无邪,又心狠手辣。”两个截然相反的词语凑在一起,形容这个上弦贰居然没有半点不合适。
“他到底是怎么变成这种性格的?”后方,茈萸抱着一双手臂纳闷道:“他身为人类的时候就是这样吗?”
“还是从小就这样?”
如果是后者…“那也太恶心了吧!”
“……”虽然同样义愤填膺,但…一位素衣仙人瞥了她一眼:你一个妖怪有什么资格说人家恶心啊。你杀的人怕是和他差不多多吧?
正说着呢,被无数人注视着的屏幕忽然闪了闪,用黑暗把对峙的一人一鬼抹去。再一闪,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拥有白橡发色、头戴菱形冠帽、身穿黑色长袍的男孩。
粗略一观,这男孩约莫只有六七岁,脸上挂着完美的微笑,他盘膝端坐在一只被花朵簇拥着、软软的、带靠背的软垫上。
这发色,这穿着,这表情…揉揉眼,有弟子无语地说道:“这是童磨小时候?”
{我从小就是个既善良又聪明的孩子。}
响起的男声似有得意:{不光拯救了好多可怜的人们,还赐予了他们幸福。}
{这就是我所肩负的使命。}
连眼睫毛都是浅浅的色彩,五色的瞳孔在日光下流转着美丽的光芒。
穿着桔梗纹衣衫的女人笑吟吟地说道:【我能在咱们儿子的双眼中看到彩虹…】
【白相色的头发证明他纯洁无瑕。】戴着教主黑冠的男子也是喜形于色:【这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孩子。】
【他一定能听到来自神的声音】
{我的爸爸妈妈简直愚蠢得令人绝望。否则他们绝不会创出极乐教这种无聊的宗教…}
{我觉得他们好可怜。所以每次都顺着他们的话往下说。}站在父母跟前,男孩笑眯眯地说着什么,嘴巴一张一合,却没有人能听清楚他到底说了什么。
{可实际上我从没听到过什么神的声音。}
{刚开始时,被一堆人聚众敬奉祷告,让我相当反感。}端坐在被鲜花包围的软垫上,男孩纳闷地注视着三尺外跪伏在地不住絮絮叨叨说着什么的中年男子。
{面对这些跪在小孩子面前痛哭流涕、叫苦不迭还一个劲追问今后该如何是好的大人们,我真的好担心他们脑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虽然但是,”云翳幽幽地说:“这句话确实没错。”
大人都解决不了的事情,指望一个小孩子给出准确的指示?做什么美梦呢!
{在一番墨迹得让人直打呵欠犯困的诉苦后,这些人就会拜倒在地,说什么希望我能引领他们前往极乐世界…}
望着直起腰痛哭流涕的男子,男孩带着疑惑与不解,也垂下了泪:{于是我哭了。}
眉清目秀的容貌配上那一双五色的眼眸,神性若隐若现。
{多么可怜啊。}
{毕竟…}
————{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极乐世界。它只是世人的通过妄想创造的出来童话…}
{这世上既没有神明也没有佛祖。}
十几名妇女、青年恭恭敬敬地跪坐在男孩面前,眼中的热忱与急切几乎要凝成实质———{这些已经活了几十年的人们,为什么连如此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呢…}
{人一旦死去就会归于虚无,再也感受不到任何东西。}
美丽的蝶轻扇薄翅,乘风落在惨白的骷髅头上:{在心脏停止跳动、大脑失去活性后,肉体会逐渐腐烂最终回归大地。只要身为生物,就一定都会经历这个过程。}
{为什么他们连如此单纯的道理都无法接受呢?}
从软垫上站起,男孩慢慢地行至中年男子的面前,轻轻握住了他的双手:{愚蠢果然会让人痛苦呀…}
{帮助那些可怜的人们,让他们获得幸福。}
画面一换,已是不知多少年后。男孩早已成长为容貌出色的青年。
依旧戴着那作为教主象征的菱形黑帽,他随意在摆满骷髅头的暗室中坐下,噙着甜蜜又天真的微笑,为一个摆放在红花白瓷壶上的骷髅头梳理发丝。
{我一定就是为此而降生到这个世上来的。}
【嗯——】过去的记忆即使想起也不必过多追忆,反正都是无趣又平常的东西。
眼中的伤口彻底痊愈,抬手向蝴蝶忍展示手背上的斑斑点点毒痕,童磨从容不迫地笑道:【第五次了呢~】
【这种也不行呢,对我无效~】
【毒都对我的效果已经越来越差了哦,你还能重新调配几次剧毒呢?哎呀,】说着说着,他还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已经喘不过气来了吗?】
【你出了好多汗呢,没关系吧?】
【呼—呼——】后背的布料湿透了,全部粘在背上。还握着刀,蝴蝶忍细眉倒竖,强行让自己不去在意他的话:{这就是上弦的强悍…}
再生速度、肉体的强硬程度、反应能力…种种都是其他鬼难以触碰的。
{所有的毒都已经对他无效了…}
{体内形成耐药性的速度实在快得太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