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一只名叫凤子楚的鸡

婚忙碌，除了瑶光这个新娘子陪着来访的宾客说话。当然也有一个闲人，就是几个时辰之前，被薛连城恩准呆在府中的秦如烟。

    “王妃，救命……”秦如烟一身白衣，闯进了贤王府的正堂，她的一身白衣，和贤王府一片喜庆火红格格不入。

    瑶光正和诸葛瓒说着话，听到秦如烟故作娇弱的声音不由得一愣，她转头看向站在正堂众目睽睽之下的秦如烟，轻声的问了句：“是谁想要秦小姐的命呀？”

    “不是，王妃，求你救如烟一命。”秦如烟突然跪在了地上，哀怨的看着瑶光，眼中含泪道。

    “怎么了？”见秦如烟不回答，瑶光心底都一阵焦急，自己虽然对贤王府不了解，但是贤王府还没乱到要随意的害人性命，尤其是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御史秦家的小姐，竟然让她一个贤王妃救命。

    “我只是想求王妃成全，如果王妃不成全，那如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秦如烟低声的说话，一边说话一边擦眼角的泪水。

    瑶光听着秦如烟别扭的话，心底一阵堵，终于还是忍住说了一声：“有话你直接说，我做不了主的，还有丞相，还有太傅大人呢。”

    “我只想让王妃也给如烟一个婚礼，凤公子确实不在了，可是王妃能和一只鸡大婚，我也能的，我无怨无悔。”秦如烟还是矫情的说话，好在这次，把话语的意思都表达清楚了，就是也要和一只鸡大婚，只是那只鸡不再是贤王爷萧靖寒，而是凤子楚。

    “这件事情倒是本公主疏忽了，你对凤子楚情深意重，让你这样不清不楚的住进楚云阁，确实有辱你的清誉，本公主的大婚，皇上已经下旨，早办晚办是一样的，倒是凤子楚，辛苦为贤王府多年，虽然人没了，我是该成全他和秦姑娘的姻缘。”瑶光听了秦如烟的话，心底一阵畅快，刚才她还想着，和一只鸡大婚心里堵的厉害，现在有人跳出来要这样做，自己也只能成全。

    秦如烟见瑶光答应，心底一阵欢喜，瑶光看着她，却神色凝重的问了一句：“我们贤王府没意见，只是不知道您的父亲秦御史有没有意见，毕竟，你是他的女儿，嫁给一个死人……”

    瑶光面色为难的看向不远处的秦御史，在秦如烟一身白衣出现在正堂中的时候，他就已经后悔来贤王府了。

    “小女年幼，……”秦御史刚开口，说话的时候看向秦如烟的时候，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嘴里的话更是哽在了喉咙里，他怔怔的看着将匕首横在自己脖子上的女儿，轻声的说了一句：“你要做什么呀？”

    “父亲，今日，你或者王妃，谁若不成全我，我就死在这里，我生是凤子楚的人，死是凤子楚的鬼。”秦如烟语气坚定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匕首的刀锋已经触到了脖子上的肌肤。

    “秦姑娘不可，你想怎样，我依你就是，你想今天和凤子楚大婚，也罢，我成全你，我这身衣服可是北国著名的醉红颜，只有皇后才能穿的，我送给你。”瑶光虽然心里一阵堵，却还是很干脆利落的拍板决定，她心里也怕秦御史再横加阻拦呀。

    秦御史看着一脸决然的秦如烟，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了一声：“罢了，罢了，随你吧。”

    秦如烟手中的匕首砰地一声落到了地上，她感激的对着父亲俯身一跪，说谢过父亲，然后就是三个响头。

    瑶光看着一脸失望的秦御史，心底也有几分的动容。不管在大庆还是在北国，朝臣的女儿，除了和他们有骨血之亲还关系着他们的爵位前途，之前秦如烟痴缠着凤子楚，他可以不动声色，因为谁都摸不清楚凤子楚的底细，可是现在，秦如烟嫁给一个死人，他怕是最终竹篮打水了，所以失望之情，也是难免的。

    “谢秦大人成全，我现在虽然还不是贤王妃，但是本公主向秦大人保证，只要我还是贤王府的当家主母，就不会让秦姑娘受丁点的委屈。”瑶光郑重的看向一脸失落的秦御史，轻声地说道。

    “小倩倩如，带秦姑娘下去梳妆打扮，与王爷大婚本来是我临时起意，也算成全了秦姑娘吧。”瑶光说完就对来宾致歉，然后缓缓向内室走去，她这一身红衣，因为用的是最名贵的布料，所以配饰也都极为上乘，她穿着坐在那里，不敢动弹，现在终于有理由卸下这一身枷锁，她当然得尽快行动。

    薛连城站在府门口，一脸的百无聊赖，虽然对宾客还是满怀笑意，但是当小德子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一张笑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我们公主说了，差不多到吉时了，请公子和凤公子进去。”小德子按照瑶光的吩咐，笑着说道。

    “瑶光的大舅舅和二舅舅怎么没过来，不是说一起迎接宾客么？”薛连城最后看了一眼对面的空当，很是哀怨的说道。

    本来想着朝堂上两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和自己一起站在门口，为一只鸡捧场，他的心里会舒服一些，可是瑶光许诺的另外两个人连在门口站都不曾站会儿，这怎么能让他不新生哀怨，因为自始至终，丢人的都是自己。

    “他们太忙了，您和凤公子还是赶紧进府吧，别误了吉时。”小德子再次提醒，刚才他话语的重点，薛连城貌似没搞清楚，所以他恨不介意的再次提醒道。

    “凤公子？凤子楚？”薛连城一脸的震惊，不是不能动弹么，不是出不来么？怎么出来了，出来了还让自己在贤王府门口丢人现眼，果真是……

    小德子安静的看着薛连城精彩的面部表演，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别误了吉时，快点吧。”

    薛连城赶紧往府里赶，走了两步，却突然愣住，问了一句：“凤子楚呢？”

    他现在最想的是在进正堂之前，先和凤子楚说清楚，自己无端被辱，他总应该弥补点什么。

    “在您怀里呀。”小德子看了看周围，笑着回答薛连城。薛连城看着怀里的鸡，轻声的问了句：“你说它是谁？”

    “凤子楚凤公子啊。”小德子一脸淡定，其实心底已经一片欢脱，早晨的时候在正堂受的气，现在终于是找补回来了，他真想仰天大笑出门去呀，看看普天之下，谁还敢欺负自己家公主。

    “它不是王爷么？”薛连城有些搞不明白，自己不过是迎接了一会儿宾客，怎么怀中的这只鸡就变成了凤子楚？而且，某个在暗室里不能动弹的人知不知道他此刻正在薛连城的怀里蹦跶呀？

    “他现在是凤子楚了。”小德子很认真的说道，既然有人苦苦求着瑶光要嫁给凤子楚，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当然愿意成全。

    当然，此刻的小德子是非常的知恩忘报的，他很坦然的将凤子楚归结为贤王府的人，早晨的时候，是贤王府的人欺负了自己家公主，现在只要贤王府的人受辱，他们就心生快意，他好像忘了不久前，一个叫凤子楚的人为了他们的公主丢了性命。

    “怎么回事？”薛连城虽然看着自己怀中的鸡各种想笑，但是还是努力的保持镇定，轻声的问小德子。

    “你进去不就知道了。”小德子指了指不远处的正堂，脸上的笑容更重。

    “我怎么觉得那里是龙潭虎穴呢？”薛连城看着不远处张灯结彩的某处，轻声的说道。

    小德子连忙笑着说没有，怎么会是龙潭虎穴呢，那里面分明早就预备好了豺狼虎豹。

    小德子他们不知道瑶光公主想要在薛连城嘴里知道什么，但是他们知道，这个一直藏着话不说的薛连城，此刻就是他们所有人的敌人。

    薛连城知道，事到如今即使是龙潭虎穴他都得去闯一闯，因为这府中凤子楚还躺在暗室里，总管在瑶光说出那句话之后已经很无立场的投敌了，只有他，现在是贤王府的中坚力量。

    即使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建设，当薛连城走进正堂的时候，还是不由得愣住了。

    正堂前坐着一个穿了一身耀眼红衣的女子，尊贵大气，宛若朝堂上的皇后一般，她眉目清秀，面色温软的坐在那里，轻声的喊了一声：“快点过来，别误了吉时。”

    “王妃，您这是……”薛连城的目光，却落到了另一个红衣女子的身上，那个女子，红巾盖头，看不清模样，看身段很是婀娜。

    “凤子楚为贤王府出生入死多年，一直没能成家，本公主想想都觉得贤王府有愧于他，他没了之后，本公主才知道秦姑娘对他情深意重，秦御史也同意，让秦姑娘和子楚举行一场婚礼，以安亡灵，也让秦姑娘以后可以名正言顺的住在府中。”瑶光轻声的说话，做派俨然是贤王府的当家主母。

    薛连城愣在那里，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呆呆的看着府中的众人，就连小情儿都不由得点头，薛连城这才明白，这阖府上下，就只有他一人还不知情……

    瑶光笑着看向薛连城，许久才缓缓地问了一句：“本公主想要的那句话，不知道薛公子想好了没有呀？”

    不紧不慢的话语落入薛连城的耳中，让薛连城几乎内伤致死，可是他能说么？说了也是死，不说也是死……

    他实在想不出瑶光还有什么手段，但是凤子楚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也许瑶光只是要自己死，可是凤子楚会让自己生不如死。

    在死和生不如死之间，薛连城还是很悲壮的选择了死，他闭上眼睛，横下一条心，很坚定的说了一句：“王妃深明大义，为凤公子着想，在下替九泉之下的凤公子谢过王妃。”

    瑶光安静的看着薛连城，平静的眸子里闪过更深的笑意。

    “王爷选这只公鸡的时候，说这只公鸡可以代替他，当然也可以代替别人，所以，今天，就让这只鸡代替凤子楚和如烟姑娘拜堂，以后，她就是凤公子已经过门的妻子，贤王府上下，谁都不得对她无礼。”瑶光高声的说了一句，贤王府众人都赶紧称是，前来观礼的人也不由得点头称赞，说瑶光虽然还未嫁入贤王府，却已经为贤王府鞍前马后，实在难得。

    薛连城听着下面的话，心底想着该怎样对凤子楚禀告，他正出神，却听到瑶光在喊他的名字。

    “王妃有什么吩咐？”薛连城愣了一下，接着就和颜悦色的看着瑶光等着摇光说话。

    “凤子楚生前和你关系最好，这次，就委屈你抱着这公鸡和如烟小姐拜堂吧。”瑶光安静的话还没说完，薛连城的脸色就僵住了，他恶狠狠地看着瑶光，看着她眼中的笑意缓缓流淌，直刺得他眼睛疼。

    “这，不妥吧？”薛连城犹豫的问道。按照大庆风俗，抱着鸡和未亡人拜堂的该是未亡人的晚辈，怎么今天，自己再一次无辜躺着中箭呀。

    “如烟姑娘都不嫌弃是和一只鸡拜堂了，你难道会嫌弃？还是你和凤子楚的关系，实在不像外人看的那样的好。我这也是无奈之举，你是知道的，凤家十几年前就已经灭门了，没有子侄，贤王和你和他关系最好，贤王现在命都难保，也没有子侄，现在能替他拜堂的，可只有你了。”瑶光一脸为难，说出的话却让人拒绝不得。

    薛连城终于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了，而安稳的坐在自己面前的瑶光，更是一脸玩死人不偿命的神情。

    薛连城低头片刻，抬头看着瑶光，深吸一口气，说了一声：“我和凤子楚交好多年，这是我应该做的。”

    可是看着不远处站着的新娘子，薛连城还是有种难以下咽的感觉，秦如烟虽然自恃情深，可是显然不是自己和凤子楚喜欢的料，虽然不是让自己和他拜堂，可是这和与秦如烟拜堂有什么区别？这是自贬身价呀，这还是主动积极的自贬身价。

    薛连城只能在心底安慰自己，比起自己自贬身价代替凤子楚和秦如烟拜堂成亲，那被动贬了身价和一只鸡平起平坐的凤子楚更应该气愤难当，想起此刻某人该有的神情，薛连城绝望悲观的心底终于还是勉强溢出了几分笑意。

    “公主，吉时已经到了，快点拜堂吧。”小倩见薛连城为难的样子，笑的几乎内伤，却还是绷住脸上的笑意，轻声提醒道。

    “那秦大人请过来吧，您是如烟的长辈。”瑶光看向一脸悲伤地秦御史，轻声的说道。

    “您是贤王府未来的当家主母，又是北国的北国公主，您身份最贵，微臣怎敢与您平起平坐，还请您受新人的礼吧。”秦御史听了瑶光的话，赶紧站起来不住的摆手，虽然自己要嫁出去女儿，可是女儿嫁的是的贤王府的谋臣，那谋臣的主母就是女儿的家长，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秦御史不必客气，您养育如烟姑娘一场，受个礼是应当的。”瑶光笑眯眯的神色闪过薛连城的脸，落到秦御史的身上。

    薛连城的脸色不由得变得青紫，他都有些分不清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自己已经答应带着鸡和秦如烟拜堂了，这收礼的人怎么变成了离瑶光？

    薛连城不由得对天长叹，自己被算计了呀……

    可是自己只能认命，他低头想着怎样找某人找补回损失，连瑶光和秦大人的话都没再计较。

    最终的结果，是瑶光独自以当家主母的身份受了薛连城和秦如烟还有一只鸡的参拜，在拜完高堂之后，瑶光还将自己手中早就准备好的两个红包塞到了秦如烟和薛连城的手中。

    等一切礼仪结束，瑶光说了一声：“宾客都入席吧，把两位新人送入洞房。”

    薛连城木讷的跟着别人走，他今天已经深受内伤，估计短期之内都会卧床不起，也不敢再反抗，因为形势他已经看得很清楚，哪里有反抗哪里就会有镇压。

    可是就在他心甘情愿的抱着鸡被人带着和秦如烟走回楚云阁的时候，莫离突然出现，在薛连城的怀中抢过了那只褐色的公鸡。

    “你要干什么？”薛连城不由得看向一脸得意的莫离，今天他最讨厌这得意的笑容，可是瑶光却好像故意一样，一遍遍的将自己身边这些得意的脸送到自己的面前。

    “刚才我帮公主办事，公主说了，完事之后这只鸡赏给我。”莫离淡笑着拎着鸡腿，缓缓向着薛连城的反方向走去。

    “你要这只鸡干么？”薛连城好奇的问道，这府中还缺鸡么？为什么要盯着自己抱了一天的这个，当然薛连城不会告诉别人，其实他已经打定了注意，等一切结束，他要将这只鸡给宰了，以泄自己的心头之恨。

    “这可是一只当过王爷也当过谋士的鸡，我想尝尝他的味道和别的鸡有什么不同。”莫离慢慢悠悠的说话，让薛连城再次气血上脑，等他反应过来要追出去的时候，莫离早就不见了踪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