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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太湖三十六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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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小弟愿与马大哥携手合作,共同追查那手段毒辣的天火教凶手。”

    马无祥欣然大喜,连干数杯,又问起高翔欲往何处,高翔并不隐瞒,便将欲入金府查探几点疑团的为难之处,一一向他说了。

    铁算子马无样笑道:“这有何难?马某这就奉陪二位前往开封,高少侠只管明人金家庄,至于探查密室的事,尽可交给马某人,马某虽才疏力薄,自信还能替少侠完却此心。”

    三人一见如故,倾心畅谈,直饮至深夜,席间又商量如何着手,如何联络等等细节,方才散席归寝。

    第二天船抵鄂州,马无祥打发手下三艘大船驶回大湖,自己却伴高翔和阿媛,游览鄂中名胜,登临黄鹤楼,泛舟鹦鹉洲,盘桓两日,另雇较小江船,溯汉水上行,遥指襄樊。

    在仙人渡舍舟登岸,三骑骏马,兼程北进,疾行三日,已距开封不远。

    铁算子马无祥拱手作别,道:“金家庄耳目颇灵,咱们再要同去,必使金阳钟起疑,马某先行一步,你们缓缓而行,抵达开封时,彼此能相差半日时光,就不会引人注意了。”

    他正要纵马先行,阿媛忽然扬鞭叫道:“马大哥,等一等。”

    马无祥勒马回顾道:“杨姑娘还有什么事?”

    阿媛偷偷望了高翔一眼,俯首道:“我跟你一起去。”

    马无祥和高翔同感一惊,不约而同讶问道:“你这是为什么?”

    阿媛仰起面来,目注远处,轻轻嘘了一口气,强笑道:“我想了很久,那金阳钟对我早已存了猜忌的心,上次不欢而别,君山会上又成仇家,假如我再跟翔哥哥同往金家庄,必然会惹他生出警觉来,倒不如我跟马大哥一路,暗中人庄刺探,翔哥哥却依礼跟他相见,假如查出那间密室固然好,就算查不出来,反被他们发觉,这样也不至于使翔哥哥无法下台,迫得非拉破脸面不可。”

    道理固然正大,但高翔略一沉吟,便猜出她的意思,定是为了金风仪,当下笑道:“这么说,我上次也是从金家庄中不辞而别,再去相见,亦无意思,倒不如大家都从暗中踩探,反而方便。”

    阿媛正色道:“不!丐帮刘帮主说得对,事无佐证之前,金阳钟总是你的父执,你这样做,要是探查不实,显得于礼有亏,我和马大哥却不同,出入金家庄,并无顾忌,成与不成,都不会影响到你。”

    马无祥想了一会,笑道:“杨姑娘说的也是正理,依我看来,如果高少侠信得过马无祥,杨姑娘就跟马某同行,也无不可,好在咱们已定下联络之法,随时互通讯息,这倒是使得的。”

    高翔见阿媛坚持分途,竟难勉强,终于默然应允,叮嘱一番,在朱仙镇附近,三人分作两拨,马无祥和阿媛并辔先行。

    高翔独自策马进入朱仙镇,索性寻了一家客栈歇息一宵,第二天孤骑上路,黄昏时才抵达金家庄外。

    金家庄墙垣高耸,俨然如故,垂柳扶着斜阳,和上次并无两样,但高翔旧地重临,心情却大异先前。

    庄丁通报不久,一条人影从内庄疾迎而出,正是玉笔神君金阳钟。

    金阳钟一见高翔,脸色一阵激动,四目相对,眼中竟然蓄着满满两眶泪光,用手指着高翔,嘴唇牵动,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高翔初不料他对自己竟会这般亲切,心中登时泛起无限愧作,抢行几步,屈膝跪倒,叫道:“侄儿叩请金伯父安好。”

    金阳钟大袖一拂,一把将他扶住,两行热泪,顿时夺眶而出,好半晌,才凄然笑道:“好孩子,伯父找得你好苦”

    他脸上虽挂着笑容,其情凄楚,下面的话竟哽咽无以为继。

    高翔天性纯孝,不期然星目泪落,俯首叫了一声“怕父”也希嘘无法成声。

    过了好一会,玉笔神君金阳钟才略带埋怨他说道:“孩子,你心急父仇,壮志虽然可嘉,但你年纪既轻,阅历又不足,盲目闯荡,岂非事倍而功半?自从你不辞而别,老夫焦急,立命雄飞分派快骑追赶,后来还是风丫头回来,才知道你独自去了雪山。唉!傻孩子,这件事你怎么不肯跟伯父商议而行,孤身涉险,万一有了差错,你怎能对得起九泉下的父亲?”

    一口气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又道:“这些日子,你究竟去过雪山没有?前不久风丫头一直说你会往洞庭,咱们兼程赶去,又没有见到你。”

    高翔垂首道:“总算不负苦心,已有些眉目了。”

    金阳钟微微一怔,道:“你已经找到天火教总坛?见到了天火教主?”

    高翔道:“虽未见到天火教主,却已经获知天火教即将正式开山立派的消息,武林祸胎已成,转眼就将爆发一场血腥之战”

    金阳钟“哦”了一声,面现异容,正要开口,忽听身后叫道:“爹!高世兄来了,怎不请进厅中歇息,尽站在这儿则甚?”

    高翔一扬头,才发现金凤仪不知何时已至近处,正含情脉脉,直视着自己,慌忙见礼道:“世妹别来可好?”

    金凤仪敛在还礼,不知为什么,粉脸竟浮现一抹红晕,只低低应了声:“托世兄的福”

    金阳钟喝令庄丁接去马缰,一手牵了女儿,一手携了高翔,大步进入敞厅,侍女们奉过香茗,高翔目光一瞬,讶问道:“怎么不见史世兄?”

    金阳长叹一声,道:“唉!别提了,此次为了寻你,雄飞在君山之下,被金刀杨淦使用歹毒暗器霹雳震天球炸伤,险些送了性命,现在伤势尚未痊愈,正在后庄调养。”

    高翔道:“为了侄儿,害得伯父和世妹千里奔波,史世兄更因此负伤,种种不幸,从此而生,侄儿真是愧作难安。”

    金阳钟正色道:“以老夫与你父亲多年知交之情,纵冒万险,也是义不容辞的事,在伯父面前,不必拘礼客套,倒是你快把雪山之行经过,告诉伯父,咱们好好商量一个计策出来。”

    高翔毫不隐瞒,便将前往雪山古堡,如何闯堡动手,如何被迫杀死各派高手,以及天火教恐吓之辞,一一详述了一遍。

    金阳钟凝神倾听着,脸色时而惊讶,时而沉重,神情变幻莫定,等到高翔说完,突然脱口问道:“这么说,你并没有见到那位天火教主,他却暗中将你认识清楚了?”

    高翔点点头。

    金阳钟顿足长叹道:“这一来,你祸已不远”

    高翔掀眉道:“伯父的意思是”

    金阳钟道:“你不知道,那天火教主心机阴沉,手段歹毒,一向行事毒辣,使人防不胜防,你父亲费尽苦心,将你藏在石穴中抚养长大,不敢以你示人,正是惧他施展斩草除根的手段。如今你独往古堡,正面跟他朝向,从此,他必欲得你甘心,而天火教徒尽皆深藏不露,也许早已匿身在你四周,对你下手,可说易如反掌”

    高翔做然道:“侄儿孤身只剑,出入他总坛所在,他也并没有把侄儿奈何得了。”

    金阳钟正色道:“明枪易躲,暗剑难防,他从前不知有你,今后势必不会再轻易放过,你在洞庭所遇,便是他借刀杀人之计。唉!傻孩子,你不知那老匹夫有多卑鄙”

    高翔猛然心中一动,截口道:“难道伯父知道他是谁?”

    金阳钟哑然一怔,面色顿时变得一片苍白,愣了片刻,才摇头苦笑道:“伯父怎会知道他是谁,这不过是从许多被害之人遭遇经验,推断而得罢了。”

    接着,语气一转,又道:“孩子,你形藏身份已露,千万不能再独自行走江湖,好好在庄里安住一段日子,天火教既有开山立派之意,事情不久即可明朗。至于各派对你的误会,伯父尽量设法代你解释,凭我这张老脸,他们谅来总要卖卖交情的。”

    高翔口虽不言,心里疑云更盛,暗忖道:你话里已漏出语病,就是不留我,我也要多住几天了。

    玉笔神君金阳钟立命排席,亲切款待高翔,特地将自己书房收拾出来,备作卧室。

    高翔却道:“侄儿幼居山洞,已经养成独居的习惯,如住在伯父书房,只怕时常出入惊扰了伯父。”

    金凤仪明眸一转,笑道:“既然高世兄喜静,不如把后园那栋小屋收拾出来,高世兄一定喜欢。”

    金阳钟沉吟道:“这个年轻人独处深园,侍应不便,只怕不很合适”

    高翔忙道:“不要紧,世儿最喜欢花草作伴,就依世妹的安排好了。”

    金阳钟笑了笑,未再坚持,便命丫环打扫小屋,铺设床帐。

    夜深席散,金阳钟亲伴高翔步人园中,两名侍女持灯前导,扶花分柳,来到一栋精致的小屋,内中陈设显然都是新置的。金阳钟叮嘱道:“这间房子,本是拙荆在世时诵经之所,久已荒弃,园中时有怪异之事发生,贤侄最好不要独自入园行走,倘欲散心,叫风丫头陪你一块儿为佳。”

    高翔暗笑,表面却连声应允,待金阳钟去后,遣开侍女,独自闭门行了一会功,便轻轻推门步人园中。

    他仅闻春兰说起园中密室,并不知道秘室的确实所在,暗忖:“我今日初至,也许金阳钟会叫人暗中监视我的行动,最好不要打草惊蛇,引他起了戒心。”

    略为闲散了一圈,游目打量,自己所居小屋原来仅是园侧一角,相距十余丈处,有一个园门,隔门而望,小楼隐约透出灯光,想必那就是金凤仪的绣楼香闺了。

    高翔徘徊小园门外,几次要想越墙入内一探,终因小楼上灯光未熄,未敢造次,姗姗又回到小屋,和衣仰卧床上,心里暗暗盘算着刺探的方法。

    大约三更方过,突然听得一声轻微的衣袂飘风声响,从二十丈外轻轻掠过。

    高翔心念一动,金府深夜行人?难道是铁算子马无祥和阿媛?

    他人随意动,翻身跃起,悄悄拉开一丝窗隙,抬目望去,果然,后园墙头上,并肩立着两条人影,正是阿媛和铁算子两人。

    高翔见他们居然毫不掩蔽身形,挺立在墙头上,暗叫一声:“荒唐!”手拨窗帘,正要闪身出屋,猛瞥见另有两条人影,正借着花草掩蔽,缓缓向园中而来。

    他来不及出声招呼,顺手从桌上抓起半截残烛,手臂一扬,穿窗向墙头上射去。

    风声入耳,阿媛螓首一侧,纤手疾探,将半截残烛接住,一看之下,骇然轻呼道:“马大哥,留神有人!”

    话声乍落,一带铁算子马无祥,两人齐齐飘下墙头,隐入一丛花树之后。

    这时,那两条人影,恰好也到了园门,身形双展跃登墙头

    那两人各着锦衣,腰悬长剑,正是玉笔神君金家庄的锦衣武士。

    两人立在墙上,运目向园中仔细搜视了一逸,其中一个低声道:“老张,奇怪吧!刚才分明看见墙上似有人影,怎么一转眼又不见了?”

    另一个摇摇头道:“什么大胆狂徒,敢到金家庄来惹事,我说庄主未免也太谨慎了,小姐住在园中,高少侠就在园门外,就算有人潜进庄来,有他们二位,还愁什么?”

    那人笑道:“这就是你老张差劲的地方了,试想高少侠和小姐,都是知礼谨慎的人,一墙之隔,谁也不会轻越一步,有什么响动,反而彼此都不便出来查看,所以庄主才命增加巡夜人手,这是为了替高少侠安全作想,正是庄主一番苦心。”

    老张也吃吃笑道:“如此说,那更是大哥不必多此一举啦!高少侠和小姐,迟早还不是一双两好,索性由庄主替他们办了喜事,金家姑爷,谁还敢动他?这园子里也省下许多人手。”

    那人忽然轻哼了一声,道:“事情只怕没有这么简单,你不知道咱们那位少庄主的心事吗?真要是小姐嫁了高家,嘿!以后的乐子可大啦”

    老张连忙沉声打断他的话头,道:“老赵,快别信口胡说,主儿就在近处,引起是非,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高翔几次想推窗出来,无奈他们正谈着自己,又忍耐住没有动,直到此时,那两名锦衣武士话声敛止,正欲双双入园搜查,连忙轻咳一声,依呀推开窗榻,闪身而出,沉声问道:“墙上是谁在谈话?”

    两名武士回头见是高翔,急急退落下来,抱拳致礼,道:“是小的们奉命巡视后园,不想惊动了少侠,怎么少侠还没有睡?”

    高翔故作一哦,笑着还礼道:“在下有择席的习惯,初换住处,不易熟睡,这园子里还有小姐和侍女们,何劳二位簧夜巡查呢?”

    那姓张的笑道:“庄主为了高少侠安全,才特命增加巡夜人手的。”

    高翔笑道:“金伯伯真是太周到了,在下住在园侧,自信还能自保,二位尽管去歇息吧!有什么事故,我会替你们留意的。”

    那两名武士互望一眼,感激地道:“少侠如此谦虚随和,小的们却不敢怠忽庄主的严命。”

    高翔道:“这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也睡不着,你们日间服勤已经够辛苦了,深夜不必再劳累,这事不让庄主知道就行了,二位只管去休息,一切有我承担。”

    两名武士连声道谢,躬身退去。离了后园,高翔还听见老赵轻轻对老张道:“人说高少侠谦虚知礼,果然不错,看来比那一位少庄主强多了”

    语声渐渺,两人已远离了后园。

    高翔直等到他们去远,方才闪身掠过园墙,低叫道:“马大哥,阿媛,你们可以出来了。”

    铁算子马无祥和阿媛闻声转出花树丛,马无祥赞道:“金阳钟不愧武林翘楚,手下家将,耳目身手已如此了得,方才若非少侠飞烛告警借口将他们遣走,咱们险些露了形迹。”

    阿媛抿着小嘴笑道:“当然啦!人家是听了姑爷吩咐,怎敢不遵?”

    高翔俊脸一红,沉声道:“媛妹,不许笑闹,此地并非安全之地,请到我的房中再谈吧!”

    他招招手,领马无祥和阿媛越墙退出后园,回到小屋中,不敢燃亮灯火,三人就在黑暗里坐下。

    高翔把自己人庄后跟玉笔神君见面经过,大略说了一遍,又问起二位探园情形,铁算子马无祥摇头道:“我们也是昨日才到开封,现住在城中西大街水竹轩,那儿并非客栈,主人曾与太湖有过交情,借地暂住,以便躲避金家庄耳目,昨天夜里,我和杨姑娘曾来往里踩探地形,但是并没有进入后园”

    高翔诧道:“为什么?”

    马无祥道:“咱们才到前厅,就看见玉笔神君正接待一个怪客,两人在厅中对面而座,低声交谈,左右连一名侍女丫环也没有,好象正谈论着什么极机密的事,我们临时起疑,便在厅外潜伏窃听,但他们语声极低,竟听不真确。看那神情,仿佛是那怪客有事要求金阳钟协助,而金阳钟却极力推辞,两人争论了几句,结果竟不欢而散,三更过后,那怪客就独自走了。”

    高翔心中一动,忙问道:“那怪客是男是女?你们见过没有?”

    马无祥摇头道:“那人用彩中覆面,穿的绫罗衫裙仿佛是个女人,但说起话来,语声粗哑,举止动作,又像是个男子,当时把我们都弄糊涂了。”

    “身着罗衫,面罩彩巾,语声粗哑”

    高翔细细咀嚼这几句话,突然机拎泠打个冷战,脱口道:“难道会是天魔教教主姬天珠?”

    马无祥迷惑地道:“我没有见过姬天珠是何模样,但昨夜那人,非男非女,妖形怪状,实在叫人看了呕心。”

    高翔立即追问道:“他三更后离去,你们有没有跟下去看看他落脚之处呢?”

    阿媛抢着道:“谁悦没有?咱们差一点回不来哩!”

    高翔愕然注视,忙问经过。

    铁算子马无祥脸上掠过一抹惭愧之色,缓缓道:“杨姑娘说的不错,咱们若非躲得快,险些无法全身而返,那人离开金家庄,临去的时候,曾经狠狠对金阳钟说过一句:‘好!你既然仍旧执迷不悟,将来不要后悔。”说完,独自离去,并未经过庄门,却飞身由庄后小径越垣而出。

    “当时,金阳钟木然坐在厅上,既未起身相送,也没有拦阻之意。

    “我和杨姑娘对那怪客起了疑心,便悄俏蹑踪追出后庄,那人身法十分快捷,直飞出半里多,道旁早有一个十分丑恶的老婆子牵马而待”

    高翔听到这里,忍不住岔口道:“那老婆子是不是满头白发,一身黑色长袍,背后有一只革囊,放着十二柄飞刀?”

    阿媛点点头道:“一点不错,正是那模样。”

    高翔跌足道:“这么说,那怪客必是天魔教主姬天珠无疑了,你们追下去又如何呢?”

    马无祥惊愕地望着高翔,片刻之后,才继续说道:“那姬天珠脚程本来已比我们迅速,又有坐骑代步,两骑一直向东驰去,我和杨姑娘只得放开身法追赶;谁知竟暴露了身形,被那老婆子发觉。

    “那婆子桀桀怪笑,反手疾扬,抖手打出两柄飞刀,我们奔得正急,险些躲避不及,杨姑娘挥剑震落了一柄,长剑差一点被震飞脱手,我一看不妙,仰身倒卧,虽然躲开正面,肩头衣衫,已被划破。

    我们不敢再追,扭头便跑。

    “那老婆子返身勒住坐马,一连又发出三柄飞刀,这一次亏得我已有准备,手中扣了一把铁算子,用满天花雨手法打出,才算将飞刀击落,狼狈回到城中。杨姑娘和我都出了一身冷汗,检视肩上衣襟破裂的地方,敢情那老婆子飞刀上竟是淬过毒的,天幸未被她伤着了肌肤。”

    高翔听罢,默然凝神沉吟良久,才黯然叹道:“今天我抵达庄中时,金阳钟对我爱慰有加,当时我真的有些动摇,暗责自己不该诬陷了他,谁知他果然心口不一,阴怀诡诈,实在叫人不寒而悚。”

    顿了顿,又道:“鬼叟信中,只说金阳钟跟天火教有极深渊源,却没想到他跟天魔教原来也有交往,我住在这庄中,日夕与虎狼作伴,岂不是太可怕了?”

    阿媛道:“到现在为止,虽然还不能确定金阳钟是不是天火教主,但事实证明,最少他跟天火教,天魔教都有关系,他还口口声声要为你雪冤复仇,这不都是骗人的鬼话么?咱们索性跟他翻了脸,把这些虚伪奸诈,公诸天下。”

    马无祥却摇头道:“事不可操之过急,我的意见,反正他现在暂时对高少侠并无加害之意,高少侠尽可假作不知道这些秘密,仍然留在庄中,咱们里应外合,先找到他确切身分的证明,然后决裂公诸于世,也还不迟。”

    阿媛嘟着嘴道:“话虽然不错,但谁知道他现在对翔哥哥是什么心意?说不定他已经起了谋害之心,才故意留翔哥哥住在庄中,早晚遭了他毒手,还不知是怎样死的呢!”

    马无祥想了想,从怀中拿出一瓶药未,递给高翔道:“这是马某早年得来的一瓶‘犀角粉’,功能解毒避毒,少侠留在身边,每餐用饭之前,只消用舌尖沾食少许,如遇毒物便会自然呕吐出来,最是灵妙。我想金阳钟如要暗害高少侠,用武不难防备,必然会在食物中下毒,有这东西,就可无虑了。”

    高翔接过药瓶,苦笑道:“人与人相处,敌友难分,到此处处猜疑戒备的地步,委实也太没有意思了。”

    马无祥正色道:“方今世道好险,人心莫测,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金家庄高手如云,戒备周密,少侠难得有此机会住在庄中,行事便利不少,只好委屈一些,暂时隐忍防备,也许不需多久,能够查出一个结果,是友是敌一旦分晓,就不必再冒险了。”

    阿媛默然想了一阵,也觉有理,忙取出身边半瓶“金露丸”一并交给高翔道:“这半瓶药丸你也留在身边,万一有变,咱们驰援不及,也可以用它法伤疗毒,还有那一粒霹雳震天球,如到必要的时候,不妨使用夺路脱身。”

    高翔长叹道:“我自会当心的,今天时已不早,你们暂且回城去吧!让我冷静地想一想,明天夜晚,你们可以直接来这儿见面,但仔细留意我窗口灯光两暗两明以后,表示巡夜的人已经走了,你们才能进园里来,千万不要似今夜大意了。”

    商议定妥,马无祥和阿媛悄悄潜出金家庄,高翔亲送二人离开了后园,返身回屋,闭了房门,躺在床上却思绪纷乱,久久无法合眼。

    事至如今,他已经差不多可以确定金阳钟对待自己全是一番虚情假意了,但是,他心里仍然有一个死结解不开,那就是这些事,金风仪究竟知不知道?

    论理,亲如父女,金阳钟如果创立天火教,荼毒天下武林,为时十余年,再怎么秘密,金凤仪也不可能丝毫不知内情。

    那么,她也是存心跟金阳钟串演双簧,合作诈骗自己的么?

    这,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他虽然阅历不多,但自从第一次见到金凤仪,就直觉她绝非奸诈邪恶之人,懋功城中仗义援手,正是受这种思想所激发。后来两度相处,从任何言行细节,他都只觉得金凤仪纯真坦诚,雍容高贵,如果说金凤仪也暗怀机诈,叫人如何能相信?”

    再说,金阳钟如果真是天火教主,放眼天下,十九已入掌握,他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机诓骗自己?其目的又安在?

    在未到金家庄以前,他总是尽量设想金阳钟的可疑之处,现在,他又尽量替金阳钟搜寻理由来解释、辩护,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却越想越觉其中解不通的疑问大多

    从午夜,到天明,他反复不断推敲、苦思,转瞬红日已升,洒了满室金黄,可怜他仍然怔怔仰卧在床上,竟未求得任何结论。

    不久,金阳钟派人来请往前厅用餐,高翔强颜起身,略作梳洗,步出小屋,临动峰前,果然私自服了少许“犀角粉”

    前厅餐室中,金凤仪早巳坐在桌边等候,两人互望一眼,微笑颔首,高翔却觉心头噗噗狂跳,脸上不期然涌现一层淡淡的红晕。

    金凤仪似乎毫无所觉,含笑问道:“世兄昨夜睡得还安稳吗?”

    高翔不知她何以忽然问起这句话,暗吃一惊,急忙应道:“啊!很好!很好!真的很好”金凤仪诧异地注视他一会,笑道:“许多人有择席的习惯,初换一个地方,常常不能人睡,我只是想问一问,世兄为何有些神思不属呢?”

    高翔越发心惊,愕然道:“你我没有啊?谁说我神思不属啦?”

    金凤仪掩口噗嗤一笑,道:“还说没有呢?瞧你连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了!”

    高翔浑身冷汗,金阳钟却打须微笑,似乎对这一双儿女相处融洽,感到特别欣慰,摇手道:“择席之病,只有太少出门的人才会习染,你高世兄行走江湖,出入逆旅,要是也有择席的习惯,那不是天天都不能睡觉了吗!”

    说着,哈哈一阵大笑,相偕入席,举杯欢饮。

    这一席早餐,三人同桌,金阳钟父女吃得十分畅快,高翔却强颜假笑,食不甘味,一颗心七上八下,惊凛不已。

    从金凤仪的问话,好象她已经知道昨夜园外事故,但从她神色笑语,又像是并非有心,高翔是个不惯作伪的人,直弄得如坐针毡,好生尴尬。

    餐后,金阳钟正色对高翔说道:“老夫尚有点琐事,必须离庄数日,凤儿乃女流之辈,雄飞又重伤未愈,你在庄中,就等于半个主人,上下使唤,贤侄要多多偏劳,好在他们都已有一定执事成规,只须督促些就行了,谁要是不听贤侄指派,只管替老夫责罚。”

    高翔听了,既惊又喜,谦谢道:“伯父外出,史兄尚在,侄儿粗鄙,只怕不堪重托。”

    金阳钟笑道:“贤侄无家,老夫无子,今后这儿就和你自己家里一样,不须过于谦虚了。”

    于是,领着高翔往后庄看视史雄飞,高翔留心察看,只见史雄飞面色苍白,双腿创痕累累,内伤亦重,根本无法起床,其情显非虚假。

    他因史雄飞曾在云溪李家荒园协助丐帮为自己赴援,以致负伤,心里颇生感激之意,殷殷慰问一番,退回前厅,金阳钟稍作嘱咐,果然动身离庄而去。

    金阳钟一走,史雄飞卧病,金家庄中已无可畏之人,这正是天假良机,有三天时间,大可放手搜查,畅所欲为,但是,高翔却反而踟躅起来。

    他审度情势,疑心又起,暗忖道:“晨间金凤仪言语古怪,金阳钟突又借词离庄,难道说他们已经发觉昨夜之事,故意布此陷阱,要诱我坠入圈套不成?”

    但转念又想:“我矢志为桑柳二位师怕报仇,为父亲脱困,为武林同道解难,别说是陷阱,便是刀山油锅,又有何惧,良机不再,管它的,先干了再说。”

    继而又摇头忖道:“不能!不能!金阳钟如果对我起疑,故布陷井,又怎会将庄中请事尽皆委托于我,他这样做,全系以子侄亲人相待,我若趁此欲遂私念,暗室亏心,岂非有失光明磊落?”

    不瞬间,暗自又毅然道:”高翔啊高翔!大丈夫但求心正,不虑小节,金阳钟如果真的是天火教主,实乃天下公敌,即使他对我再事笼络,我又怎能被一己私心蒙蔽了大志,无论如何,我要先查个水落石出才罢。”

    两种反复不同的思想,不停地在他的脑中翻腾,一时之间,委实难以决断。

    金凤仪见他怔怔的不言不语,神色晴阴不定,忍不住讶问道:“世兄这次到此地来,两日之中,都显得心事重重,有什么疑难事?何不告诉小妹,也好为世兄分忧?”

    高翔连忙笑道:“没有!没有!世妹不要多心,说起来,只因此次雪山之行,误造杀孽,竟与各派结仇,有时难免自怨鲁莽,忧恨难遣这是有的。”

    金凤仪叹道:“那是被逼不过,任何人也只好这般处置了,现在微有误会,久后自能明白,世兄又何必总是耿耿于怀呢?心里烦闷,小妹陪你去后园散散步可好?”

    高翔心中一动,随口道:“愚兄久欲入园一游,只因伯父曾说,园中常有怪异,所以”

    金凤仪摇摇头,凄然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怪异的事,那是爹爹思念先母,不愿有人人园乱撞罢了。”

    两人一边说着闲话,一边并肩进入后园,穿花扶柳而行,但见园中凿地成池,堆石为山,满裁四时不谢之花,遍种八节常青之树,花木掩映,浓荫弥漫,景色怡然。

    高翔心中有事,对眼前景物,哪有兴致领略,脚下有意无意,专向那僻静的地方行去,穿过一丛梅林,忽然瞥见林中阴暗之处,有一栋砖造小屋。

    他目光如电,一眼就见那栋小屋独处暗中,屋外围有竹篱,却不似有人居住,当下霍然停步,笑问道:“凤仪世妹,林中那栋小屋,是什么人居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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