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只要我中路军的动向被探知,联军立刻就会发现蒙将军的意图。”说话的是另一位副将,曹舵。
联军的将领肯定也不是傻子,既然中路军依然在进军,右路的蒙恬必然不可能冒着让中路失去屏障的危险单独回撤。这么一来,蒙恬诱敌的策略立刻就会暴露。
“那至少要在三日之后。”李清沉着回答,他这是在利用时间差,“三日之后,联军得了消息,那时却已经被引到了函谷关下。如此,两国军队就要面对选择了。”
王翦闻琴声知雅意,只要所论回到了战争之上,老将军就无所不知,“赵军必然不愿意放弃围歼蒙恬军的机会,但是对魏军而言,故都危在旦夕,必然要救。”
“正是如此。到那时,无论赵军是选择随魏人回防安邑还是孤军围攻,都对蒙将军造不成任何危机。非但如此,一旦两军分割,我军未必没有反歼其中一路的机会。”
“还不止如此。即便赵军作出让步,以蒙恬的老辣,必然会衔尾追击不给对方舒舒服服进军的机会,那时我军再杀个回头,两相夹击之下,疲师必败。”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缺乏战场经验的扶苏这才明白了蒙恬将军的全部策略,不由为这位的用兵天资拍案叫绝。
面对突然杀到的联军,看似危如累卵的蒙恬只用了轻轻一退,就让联军陷入了两难。
这位蒙将军的入微,看来不止是在对己方战力的估测,连对大局的拿捏,也已是妙至毫颠。
只是蒙恬一直以来都身负蓝田守将之责,几乎从未东出与六国大战,因此名声并不如王翦与白起老少两位军神,甚至如今还被联军当成了软柿子。
联军恐怕永远也不想到,这个被他们当成了随意可吞下的软柿子,将会硌掉他们多少颗门牙。
其实不止是六国,连昭国自己人都会不自觉地忽视这位被暂时掩盖了璀璨星光的大将。
看来,此战之后,又一位军神的将星就要冉冉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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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信的披风在狂风中招展。
六百里。
这是李信给出的骑兵一日之间奔袭的极限数据。
一人五马,这在列国战争史上,都是前所未有的奢侈挥霍。
蒙恬给李信的军令只有一条:黄歇大军出现在阳城之前,必须要见到昭军大旗。
这是死命令,如果完不成,即便他李信再得看重,也要提头来见。
李信自信没法提着头见人,于是只能豁出命去要赶在不知已经行军多久的黄歇大军之前,赶到阳城。
于是李信一路奔袭,行军途中,人不行换人,马不行换马。蒙恬将军配给他的一万骑卒,如今不过三日,已不足五千。
伤亡倒是不多,只是大多都难以跟上李信的速度。
于是李信干脆安排跟不上的留在原地收拢还未累毙的马匹,在身后缓缓追随。
除了人的减员,马匹也在不断急剧损耗。
单是跑死的良马,已经有三千余匹,这个数字随着极限奔袭的继续,将会不断攀升。
为什么李信要如此拼命,不惜跑死无数良马也要赶在黄歇之前?
只因为那个受伤之重连李信都不忍卒睹的女子送来的情报。
那个赢玉拼了命也要送到蒙恬手中的情报就是:黄歇与屈原合谋,将要兵谏楚王。
兵谏的目的是什么?这连一向对政事不感兴趣的李信都猜得出。
结合如今各国的动向以及新党一向的反昭意图,必然会是加入合纵,共同伐昭。
如果兵谏成功,昭国所要面对的,可不仅仅是多了一个敌人这么简单。
这是在腹心之地,多了数十万旨在复仇的敌军。
“三公子,扶苏哥说你有万夫不挡之勇,是真的吗?”
李信希望以跟嬴骐的聊天来分散注意力。
胯下的疼痛已经麻木,只是握着缰绳的手掌实在是痒得不行。
军中所有人不行了都可以换,但唯独他李信就算身体不行了,也要绑死在马上,死也要死在黄歇大军之前。
嬴骐虽然昼夜奔袭了三天,却依然神采奕奕,闻听长兄对他如此夸赞,心想不能堕了威风,自然回道:“将军放心,我只用一杆大戟,就能取了黄歇人头。”
李信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如果真像嬴骐所说那么容易就好了,笑完之后李信转头对着身后传令,“换马!”
全军奔袭不停,就在马匹的奔跑之中完成了换马。
这是今日最后一次换马,按着地图,今日即可到达宛城地界。
三日奔袭,人马都已到了极限,必须休整了。
只希望如同那个人所说,宛城会为他们开放。
宛城之上,一位老将目视西方,面上表情晦涩难明。
老将的身后,一杆大旗同样迎着大风招展不停,火红的旗面之上只有一个字。
项。